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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王赞许地看了楼挽裳一眼:如此聪明又识大体,甚好。
现在,他倒是有些想亲自致歉了。
“楼小姐这番话委实令本宫汗颜啊……”他微一挑眉,轻飘飘道,“也罢,不是有句话叫‘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本宫身为皇子更该以身作则。”
他敛袖躬身,对着楼挽裳拱手行礼,声音温和柔雅地说出了道歉的话,等不到她开腔便一直不起身,万分诚恳。
楼挽裳顿了一下,最终决定见好就收,也对他欠了欠身:“王爷请起,还望莫怪臣女逾矩之罪。”
话倒是说得惶恐,可语气还是那般冷静,一听便是敷衍,嘉王也懒得追究,率领一众垂头丧气之人离开了。
他们刚一出门,楼挽裳身子一松,险些跌倒,幸而有萧盏扶住。
他摸到了她潮湿的手心,关切问道:“姐姐没事吧?”
“还好,只是有些后怕……”她虚虚地扶额,脚步浮软,众人连忙将她送进房中。
萧盏见状十分内疚,认为自己非但学武不精,关键时刻没有护住婉姐姐,反而有勇无谋,险些害了她。此刻便随着语蓉等人一起给楼挽裳端茶倒水、捏肩捶背,殷勤得过分。
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回缓过来,揉着太阳穴,淡淡道:“语蓉,你这几天去外面打听打听,看看嘉王他们是在捉何人,为何会与我十分相像。”
“是。”语蓉应后,又犹豫问道,“那今日之事,是否要禀报老爷?”
楼挽裳还在思索,萧盏立刻叫道:“自然要告诉!一来,婉姐姐独自一人住在远郊,纵有胡护院那样武艺高强之人的看护仍难抵御今日这般状况,义父若心疼姐姐,自然会增强别业的护卫。二来,嘉王奸猾狡诈,让义父和大兄心中有数,多有堤防,也可保官途顺遂。”
“阿盏言之有理。”楼挽裳便叫冯嬷嬷亲自回一趟伯府,将事情一五一十讲清楚。
武安伯闻说之后大怒,扬言要到皇上面前状告嘉王,却被老夫人拦住。
她拨弄着手中的香木嵌金寿字十八子念珠,幽幽说道:“千万不可将事情闹大,嘉王已然道歉,不仅罢免了刑狱司那几人的官职,还以陈贵妃的名义给咱们府上送东西安抚,我们再不依不饶的,未免显得不识抬举。再则,阿婉本就命不好,等她到了适嫁年纪还不知能寻到什么良人,要是将阿婉被众多官兵冲撞之事捅得人尽皆知,难免有人诟病,有辱阿婉的名声。”
“我们阿婉并非命不好,仅是不宜早嫁罢了,哪有母亲说得那般严重!”武安伯一直对女儿引以为傲,不怎么乐意听老太太说这话,当初若不是她听信术士谗言,哪能使得他们骨肉分离这么多年!
同时他却不得不承认,这个世道的确是对女子苛刻些,他的爵位和官位均不高不低,女儿出身若此,也着实畏于流言。但是就这样算了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武安伯气得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楼宇恒也心疼大妹妹,暗暗发誓,将来若是逮到机会定不教嘉王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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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果然还是被封锁了消息,连楼挽裳最好的闺中密友都不知道,只武安伯带了妻子儿女来别业看望于她,心疼地安慰了一番,而后又花重金请来几个老实可靠而又金盆洗手的江湖中人为她看家护院。
萧盏也求了祖父,动用些关系,从他原先带领过的军士之中挑选出几个拔尖儿的,带着送了过去。
楼挽裳虽是养在深闺的女子,但小小年纪便离了父母独自过活,其心性远比其他贵族小姐坚强,没过多久便恢复如初。
语蓉也将消息打听清楚了,禀告她道:“嘉王那日捉拿之人,小姐您也认识。”
“哦?”不止是她,听芙和冯嬷嬷一样惊讶,问道,“是何人啊?”
语蓉笑了笑:“正是弘雅班红透了的小旦角儿,之桃。”
“啊,竟是她啊!”听芙掩口惊讶,“可她长得并不像小姐啊!”
“戏子们妆浓,上了台都瞧不出原先长相,我们自是看不出来。”楼挽裳恍然,“怪道旁人都素面来见祖母,偏之桃浓妆艳抹,我先前以为她自命清高,不肯坦然相见,这会儿才知道缘由。”
听芙接过话头:“她定是自知相貌与小姐肖似,怕卸妆之后被人瞧见,再安一个冲撞贵人之罪。”
“怪罪倒不至于,咱们府上也不是那般刻薄之人。估摸是怕小姐看自己长得同戏子相似,心里犯膈应。”冯嬷嬷道,“这般看来,倒是个心思玲珑之人,怎得不好好唱戏,沦落到被皇子捉拿的地步?”
语蓉这时才有道:“嬷嬷有所不知,这之桃有位相好的,据说是一个郁郁不得志的文人。而如今弘雅班已被天家养在了皇宫,专给皇室中人唱戏,怕是一辈子都出不得宫了。之桃爱郎心切,连夜逃出宫去,而后那文人也不见了踪影。”
“那两人八成是私奔了。”
听芙自有北方姑娘的豪放,丝毫不避讳地说出了这话,遭到了冯嬷嬷一记爆栗,“愈发没规矩!小姐面前也敢说混话!”
听芙连忙告饶,却被冯嬷嬷罚去扫一个时辰的雪。
楼挽裳去书房习字之时,才恍觉萧盏似乎有些日子没来了。往常他在时,偶尔还被他缠得不耐烦,而今竟略觉思念,她好笑地摇摇头,还真是怪啊……
合该二人心有灵犀,她这厢才刚想到了萧盏,便听到院子里听芙的大嗓门儿:“小姐!侯爷来了!”
她心中一跳,立时放下手中软豪,抬手抿了抿鬓发,笑盈盈地看着进门的人。
“婉姐姐!”他刚一进门便问道,“你可有想我?”
楼挽裳对他招了招手,总觉得几日未见,好像有些长高了,“自是想的,难道阿盏不知?”
他憨笑道:“我怎会不知,我也日夜想着姐姐呢!”
楼挽裳笑着给他让座,道:“快过年了,你定是很忙吧?亏你还记挂着我,不嫌累地来瞧我。”
“姐姐这是说哪儿的话?没得让人臊得慌,我知道姐姐是怪我许久不来,可真冤枉。”
楼挽裳觉得总不好直接问他最近都做什么去了,为何不来别业,便只旁敲侧击。听他这么一说,倒觉得自己小家子气了,索性便不弯弯绕了,道:“不曾怪你,就是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萧盏闻言立刻扬起笑容,明媚的脸色愰如春日初阳,偏生说出的话来豪气干云。
“我也想来看望姐姐,奈何我深知自己形同草包,那日没能护住姐姐免受惊吓,便央求祖父继续授我武艺。姐姐且等着,我萧盏定会练成一身可敌万人的本事,再不教姐姐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