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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蔺筠三朝回门蔺家人都留在府里没出门就连一向喜静的老太太也换了一身崭新喜气的衣裳等着见孙女婿。唯独大夫人眼睛红通通的,有人问起时守在她身边的蔺涵总称嫡母四年妹妹太过未能入睡。而自蔺筠出嫁那天便回到娘家未走的蔺珏却迟迟没有出现,直到门房来报河清王夫妇已经到大门口时她才从姗姗来迟,同样待在正堂里柯家姑爷柯竟南见她之后就讪讪的。
“王爷王妃到了。”
原本蔺家人是要到门外迎接的,不过洪德帝向来尊重蔺家人便让河清王进府拜见长辈也有安抚蔺家的意思。
“孙女见过祖母,见过父亲母亲。”蔺筠使劲憋着眸中那泡泪没让它流出来,唯恐当场哭出声太丢人现眼。
秦言征也要跟着跪下去,不过膝盖还没弯就被岳父大人扶起来:“一家人不必行此大礼,免了免了,阿专也快起来。”其实蔺穹心里极不愿意将这倒霉女婿扶起来,将他小小年纪的拐走不说日后府里有点什么事蔺家能为阿专做主的也不多。
“多谢岳父。”秦言征很是客气,迎着蔺家人打量的目光硬是将脊背挺的老直,一声咳嗽都没有,可饶是如此岳母大人的目光也只是从他身上掠过,只盯着阿专。前世他最为惧怕的人就是岳母大人,因为岳母大人一直对他不甚满意,曾经背地里对阿专埋怨他不曾一心一意对阿专好,原本以为嫁个身子不好的可以安分守己,没想到这身子不行的反倒是野心最大的。
大夫人最心疼阿专,小小的女儿就这样出了门子犹如剜掉她一块心头肉,她怎能不痛怎能不想,自从阿专进门就拉着她的手没放,怎么看也看不够。
“好了,大喜的日子可别抹眼泪,咱们去后头说话吧,让爷们在这儿说道。”老太太老大不高兴,这孙女和她不亲咧……
三夫人向来不敢在这样的场合多说话这次却一反常态笑吟吟道:“母亲,咱们的见面礼还没给到王爷王妃,就这样走了阿专怕是不高兴呢。”
一家子又笑起来,各房将给新人的红封拿出来,秦言征示意蔺筠去拿,蔺筠丝毫不客气收红封收到手软,转头交给青桐让她收拾。待收完红封她自个就催起众人:“咱们去后头说话罢。”
蔺筠仍当自个是个没出嫁的小姑娘可以随意撒娇,整个人几乎挂在大夫人身上,也没看见老太太招手叫她过去。在往常老太太可不轻易让哪个孙女去她身边呆着,蔺家姑娘中她最亲近的却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远房亲戚穆雪寒,今日主动示好无外乎是看中河清王妃的身份,可蔺筠的无视又让她抹不开面子,最后还是蔺珏走过去扶着她巧言安慰了几句才没让老太太给众人撂脸子。
秦言征就这么看着自家王妃看也不看他一眼,就那么干脆利落的往外走,但他也不能出声拦着,三个嫡亲的舅兄都虎视眈眈的围着他,饶是心里有底也暗暗为自己捏一把汗。
“阿专这几日过的可还习惯?”大夫人此时的唠叨模样宛如几年前蔺珏出嫁回门时蔺筠絮絮叨叨的问话。
蔺筠将母亲的问题全都回答了一遍正开心却被姐姐狠狠撞了一肘子,她顺着看过去原来老太太正坐着生闷气呢,能不生气吗?家里出了个王妃却不将她这老祖母放在眼里,这让平日一家独大的老太太如何受得了?
不过蔺筠从小就知道祖母是个难相处的,眼睛里只有她的男孙,还看她母亲不顺眼,府里的姑娘们都不愿意和老太太多亲近,蔺筠也老大不愿意讨好老太太,但她现在还没能力给母亲出气,惹老太太生气后还得母亲收拾烂摊子只好干巴巴道:“几日不见祖母气色还是这样好。”
老太太冷笑,瞧见蔺筠身后肚子鼓鼓的大孙媳又喜笑颜开起来:“是哟,没你这个闹人精在府里闹腾祖母可清闲多了呢。”
“我才不闹人。”蔺筠瞧着老太太的目光就知晓她在盼着大嫂生个大胖曾孙出来,若是个孙女她指定不是这幅面孔。
大夫人慈爱极了,抚着她的头发赞:“阿专最乖最不闹人,不过往后是想闹人娘都看不见了。”大夫人的话意有所指,不过她算好了有阿专的身份在这老太太就不会生气。
二夫人笑着迎合,心里头酸楚也只有自个知晓。
蔺妙神色不明的盯着蔺筠头上名贵不凡的东珠首饰,明明俩人才差了几个月,蔺筠就可以珠光宝气的当王妃她却要忍气吞声被母亲拉着见各样的女人期望能将她嫁个好人家。不过即使蔺家出了个王妃,世家贵族也不大看得上二房的姑娘,就连大方庶出的蔺青也有了极好的亲事。若早出生几个月与河清王八字极合的人是她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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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家认亲宴过后便各自三开,柯竟南眼巴巴的要接妻子回去,不想催了丫环去后院叫人也不见人过来,等来等去只等到丫环摇摇头,他垂头丧气的转身要走。
“大姐夫——”
这声音有些耳熟,柯竟南喜出望外的回头却见他刚出嫁贵为河清王妃的小姨妹在笑眯眯的向他招手,他狐疑的走过去:“王妃唤我过来何事?”
蔺筠笑的天真无邪,“你不是要接姐姐回去,不过不巧方才姐姐出门的时候扭到脚不愿意回去,你来背姐姐回去好不好?”
柯竟南信以为真,大踏步往后院走,原本在前头的蔺筠反倒落在了后头,路过连接蔺家前院与后院的小荷塘时蔺筠突然出声叫住柯竟南,指着小荷塘某处:“大姐夫,我方才不小心将镯子甩了出去,好似掉到了荷塘里,你能否帮我去找一找那镯子?”
“阿专可还记得落到哪里了?”柯竟南当真小心翼翼走到荷塘边四处寻找镯子的踪迹,听着蔺筠在后头指指点点这里那里找着。正当他找的起劲臀部被人狠狠踹了一踹,荷塘又没什么可抓住的东西,柯竟南脚下不稳,一个向前噗通落到了尽是淤泥的荷塘里。
不过蔺家荷塘不深,柯竟南扑腾片刻就从荷塘里站起来,只是锦袍上头尽是淤泥,初春时节小风一吹让人忍不住瑟瑟发抖。
“阿专你?”
蔺筠忍着笑意,想到方才听母亲和姐姐说的又绷起小脸:“听闻姐夫要将通房生的庶子寄到姐姐名下,柯家与大姐夫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柯竟南心底一凉,万万没想到此事还传到了小姨妹耳朵里,他有些生气妻子到处乱说又慌乱的解释:“王妃误会,家父家母只是想暂时将孩子寄养在阿敏名下,等阿敏生下孩子便将这孩子送走,老人都说我们膝下养个孩子很快就能招到孩子。”
蔺珏嫁入柯家三年没有生下一儿半女,柯家心底埋怨可蔺珏也没拦着不让相公纳妾,开始是柯竟南死活不愿意纳妾,等他愿意纳妾了也没生出孩子来,柯家原本以为是儿媳妇身子有问题,这下惨了原来是儿子的问题,柯家去求了当朝圣手杜老太医给柯竟南诊治,也是巧了,一个月后那新纳的小妾就有了身孕,而蔺珏依然没有动静,蔺家不好指责柯家什么,只能让那小妾将孩子生下来去母留子。只是柯竟南向来是个软和性子,那小妾也知道自己的命运,寻摸个机会就在柯竟南耳边哭诉,时间一长柯竟南自个也觉得孩子一生下没有亲生母亲着实不好,若是蔺珏再生下个孩子就没了这孩子的活路,因此他求了柯夫人将生下子嗣的小妾送到庄子上养着,那生下来的孩子要依着柯夫人的意思放在蔺珏名下。
可是蔺珏不愿意让一个庶出的孩子占了自已孩子的名分,明明蔺家给她请太医诊断的没有问题,但柯夫人不愿意好不容易出生的大孙子顶着庶长子的名头,硬要将这孩子养在蔺珏名下,蔺珏却指明表示不愿意,僵持之下蔺珏借着妹妹蔺筠出嫁的机会回娘家住着。而那柯竟南自知此事对不住妻子,又不愿意让岳家知晓他们柯家逼着蔺珏手下庶长子,一直待在蔺家希望妻子答应和他回家去。
“你们柯家好大的本事,居然逼着我姐姐将庶长子充作嫡长子来养,难不成你们柯家日后就由这小妾生的庶长子继承不成?我倒是怕那时候你这庶长子会将亲生母亲从庄子里接回来,到那时候我姐姐该如何自处?那嫡长子的名分是我嫡亲外甥的,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占的!”蔺筠只觉得柯家欺人太甚,让庶长子先落地也就罢了,竟然还觊觎着嫡长子的位子,难不成这是柯家的好传统不成?倒是忘了,柯家如今的家主就是从庶子爬上来的。
柯竟南苦着脸要辩解:“若是阿敏能生出孩子来拿嫡长子自然是这孩子的,若是不能那必然是那孩子的,早早养在名下还能样多些情分,这本是百利无一害的事情阿敏怎么就不愿意呢?”
他瞧蔺筠仍是冷着脸只当她孩子心性,又怪自个要和一个孩子解释恁多做甚,撩起衣袍就要从荷塘里走出来。
“呵,你们想的倒真是美!”蔺筠气的浑身发抖,姐姐口口声声说柯家待她极好原来就是这样待她好的?她冷冷出声,说出的内容无情又狠毒:“你身子康健我姐姐身子也没问题,怎么我姐姐生不了孩子那小妾却能生下孩子?别是不小心戴了顶帽子吧,我看你们还是先查清这孩子的血脉再来请我姐姐答应将这孩子养在名下为好。”
柯竟南怎么也没想到小姨妹竟然会说出这样恶毒的话来,他指着蔺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半句,只不过却被闻讯而来的秦言征看的一清二楚。
“柯大姐夫这是做什么,内子如何得罪你了?”秦言征对这姐夫没什么好感,胆小又懦弱,差点害了姨姐的一生,阿专最敬重的就是大姨姐,他可不愿意这一世阿专仍然为大姨姐的事伤心难过。
柯竟南有口难辩,他这才发觉荷塘周围一个伺候的丫环下人都没有,只有小姨妹一人,她刚才还一脚将他踹到了荷塘里,可若他将此事说出来那必然是没有人相信的。无奈之下,柯竟南拱手对秦言征行礼认错:“王爷告罪,方才王妃娘娘与臣讨论臣之家事,让王妃为此事劳累是臣的不是。”
他撇的干净蔺筠却不答应,一口一个姐夫的控诉:“柯大姐夫你对我姐姐不好我还不能说了?那照你说的这是你柯家家事,你的意思是我蔺家姑娘嫁过去就再也不是蔺家的人,便随你们柯家处置了?你们蔺家未免太过托大!”若不是秦言征在这盯着,蔺筠定要上前去再踹他一脚!这软蛋护不住姐姐让她伤心不说,这会儿护起柯家人和庶长子来倒是勇气十足!她蔺筠这次非要仗势欺人不可!
“王妃非要颠倒是非小臣也没法子。”柯竟南梗着脖子死不肯承认柯家有错,实在是小姨妹方才说的太打人脸面,他的孩子必定是他亲生的才是!
“你——”蔺筠抡袖子就要上前揍人,秦言征拉住她,让她往后看。
蔺珏早已从房里走出来,将柯竟南的种种看的清清楚楚。饶是蔺珏生性坚韧此刻也是强忍泪水:“柯竟南,你们柯家欺人太甚!”她不过嫁过去三年,若她身子有问题也倒罢了,明明她身子没有任何问题柯家却不愿意再给她点时间让她受孕,非要将那庶长子抬成嫡长子,这绝无可能!
柯竟南看见妻子也慌了起来,再看岳母大人面若冰霜的跟在后头不由冷汗连连,他心里直打突突,某个预感一直往心口跳,这回他怕是不能将妻子接回家去了!
“柯竟南,你给我听好了,我们蔺家的姑娘容不得你们柯家如此糟蹋,既然你们想将庶长子扶正倒不如将庶长子的娘也一块扶正,我们阿敏退位让贤!”大夫人的话掷地有声,阿敏转过身去不再看柯竟南一眼。
柯竟南傻在当场,他怎么也没料到岳母竟如此决绝,连一个挽回的机会都不留给他!
蔺筠也傻了,可看母亲的表情不像是在吓唬柯竟南,她立刻甩开秦言征护着她的手往母亲身边去:“母亲当真要?”
大夫人眼含热泪,咬牙切齿道:“柯家欺人太甚我绝对不能让你姐姐继续受这个委屈,娘宁愿养你姐姐一辈子!”
蔺珏闻言回头看了柯竟南一眼,而后头也不回的往旧日的闺房跑,隔得老远依然能听到她的哽咽声,蔺筠扶住瞬间苍老了好几岁的母亲,转身恶狠狠的冲柯竟南喊:“立刻滚出我蔺家,回去转告柯大人与柯夫人改日公堂见!”
大奉朝明文规定,若由娘家将夫家状告公堂请求解除两人的婚约,在经过男女双方签字画押后即可和离,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以蔺柯两家的地位,对簿公堂时蔺珏与柯竟南的婚事绝对会被解除。做不成亲家便会成为朝堂上的仇敌,日后蔺柯两家撕个你死我活的场面绝不会少。
柯竟南原本想跪地恳求岳母收回方才说的话,但是大夫人吃了秤砣铁了心要让女儿脱离苦海,直接命小厮将柯竟南架了出去,半炷香时间不到蔺家连柯竟南离开时留下的泥印子都消失不见,而目睹全程的秦言征小心肝颤了又颤,总觉得岳母离开时看他的眼神充满了警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