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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半雪信心满满来摆摊,一开始虽然受了点挫折,但还算是顺利的。
只是,当苏半雪真的把东西摆出来以后,才知道并没有那么容易。
一连几个时辰过去了,苏半雪一包酥饼条都没有卖出去,旁边的大婶都已经卖了好些铜板出去了,对面方才赶苏半雪的那对母女是卖辣椒的,亦是卖了不少。
好在有大婶在一旁跟她说话聊天,看她生意不好还开导她,便让这时间过得没那么无聊。
记忆中,苏半雪在第一世的大富人家中,管过账,家里琐碎之事,以及生意上的事情,亦是归她管,自然是懂一些经营上面的理论,但没有想到真正的实践起来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儿。
苏半雪总结了几点原因。
一,她卖的东西看上去很好吃,很漂亮,一看就价格不菲,而且是属于甜点类的,而一般来说,来地摊买东西的都是贪便宜的贫困人家,都不会来买,而且即便是便宜,像他们这样的人家也没闲钱买这些东西来吃。
二,是因为她是摆地摊的,腰包里有银子的富贵人家,是瞧不起这样的东西的。
这样一来,苏半雪的生意便不好了。
就在苏半雪捉摸着该如何解决问题的时候,附近有些不对劲了。
大部分摊贩抱着东西四处乱跑,顿时街上便混乱了起来。
“朱大婶,这是怎么了?”苏半雪问道,朱是大婶的姓氏。
“小姑娘,快走快走,县老爷家的小少爷来了。”朱大婶一面收拾东西一面说道,“他来了,我们这些没钱没关系的就要倒霉了。”
朱大婶说完已经抱着东西跑了。
苏半雪闻言,亦赶紧收拾,她的东西不多,而为了防止酥饼条皮了,只拿了一点点出来摆样子,其他的依旧是包好了的。
只不过即便是这样,苏半雪还是没能跑掉,她是新手,动作慢,而且等她弄清楚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两个家丁模样的人拦住了苏半雪的去路。
其中一个家丁上下打量了苏半雪一番,说道,“新来的吧?一天,五个铜板。”
一天五个铜板,怎么不去抢啊?
苏半雪暗自腹诽了一句,冷声道,“不给。”她穷的叮当响,今天还没开张,哪里有五个铜板,但即便有,她也不想给。
“不给就别想走。”另一个家丁摆出一副凶相说道。
“怎么回事?”一个年纪三十出头,尖嘴猴腮,着棕灰色长袍的中年男子模样的人冲过来问道。
“大管家,这丫头不交铜子儿。”家丁指了指苏半雪,告状道。
大管家看也不看苏半雪,因为他压根就是给县太爷的小祖宗问的。
大管家转过头献媚的说道,“小少爷,这里有个小丫头片子不交铜子儿。”
“哪来的小丫头片子这么横?”一个十三四岁,身子浑圆白白胖胖的小男孩,他脸上的五官因为胖显得很小,都挤到一起了,他一身亮面天蓝色锦服长袍,再加上他那飞扬跋扈的表情,一看便是骄纵的富家子弟。
随着这家伙走过来,苏半雪知道自己有麻烦了,她不说话,只瞅着机会就打算跑,可是那两家丁和管家把前面的路都堵死了,根本跑不掉。
大管家闻言,转过头看着苏半雪,这小女孩瘦不拉叽,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也就是比乞丐要干净一些,他顿时满眼的嫌弃,
“应该是新来的。”
县太爷的小儿子走过来,瞧了一眼苏半雪,亦是厌恶,他自小就被灌输自己是的身份在安县是何等尊贵,所以见到这样的穷人就不自觉的认为脏,低贱。
县太爷的小儿子不耐烦的说道,“本少爷问你,你交还是不交?”
苏半雪差点说不交,心里嘀咕了一下,说道,“我没铜子儿怎么交啊,要不等我明天挣了钱再一起交,可以吗?”她没铜子儿是实话,但明天她不会让自己再被抓到。
县太爷的小儿子闻言,越发觉得这小丫头卑贱了,果然是穷酸胚子,只不过她说的这话他已经听得耳朵起了茧子了,所有的摊贩被抓到都是这么说的,他每天就这么点乐趣了,怎么可能因为这样一句话就放过这些人?
县太爷的小儿子皱眉,冷哼了一声,“不交铜子儿就别想走。”他说着命令道,“把她手里的东西没收了,以后再看见她,不用禀告本少爷,直接赶走,她要敢赖着不走直接打死。”
家丁点头,瞧着苏半雪冷冷一笑,伸手过去就要夺苏半雪怀里的包裹。
苏半雪见他们分明是官家出身,手里做的却是强盗行径,顿时怒火中烧。
苏半雪往后一退,嗔目切齿,“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县太爷的小儿子冷哼一声,没有说话,似乎跟她再说一句话,都是玷污了他的身份。
那大管家却冷笑一下,嚣张的说道,“王法?在这里,我们就是王法!”
“拿来!”家丁听见那话,立即助长了威风似的,怒斥道。
家丁说着手已经抓住了包裹的一角。
苏半雪不肯撒手,与家丁拉扯了起来。
“住手。”不远处传来一声制止,苏半雪被围住,看不见那人,只知道那声音轻淡,稚气中带着分稳重。
家丁停下拉扯的动作,但手还是拽着苏半雪的包裹,眼睛却瞧了过去。
县太爷的小儿子皱了皱眉,随即似乎听出这声音的主人是谁,转过头,“哟,这不是沈大地主家的三公子吗?”
苏半雪虽看不见县太爷的小儿子的表情,但听得出来,他应该是笑着在说,但他说话的语气,怎么听都有一股子嘲讽和酸意,但却是实实在在的恭敬的。
苏半雪不竟感叹,这权贵之中的孩子这么小就如此复杂了,想当初她也是这般,小小年纪说出的话,那便是夹枪带棒,若长此以往便会树立不少敌人,要是还不能自查自觉,那便迟早是死路一条。
只是,什么时候地主家的儿子竟能让县太爷的小儿子这样的官家子弟以这样的语气给他说话?要知道一个地方官便是地方最大的人物,难道当官的还会怕一个地方的小地主家的儿子吗?而且既然是怕,那语气里那股子酸涩和分好不隐藏的讥讽又是怎么一回事?
十二三岁左右的少年,身子削瘦修长,白白净净,虽还未脱稚气,但五官瞧着已有清俊的味道,面颊的轮廊分明,乌发用一根暗金色丝带绑着,一袭乳白色乍袖缎袍,衣边绣金色祥云,腰间黑色腰带与鞋同色,腰佩羊脂白玉,气质优雅淡然,翩翩美少年便是这般。
这个人的样貌和记忆中的那人的五官样貌一般无二,可以说他就是化成了灰,她也认得!
就是他!就是这个她不知道是谁,仅仅只见过一次,却害她枉死了两世的男子。
苏半雪怔怔看着这个人,她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牙齿不自觉的紧紧咬合着,咬的她自己都觉得疼了似乎都还不够,这是穿透了两世的愤恨。
可为什么,随着那人一步步走过来,苏半雪不知为何,心里除了那滔天的愤恨,竟慢慢的升起了莫名的恐惧,而且越来越多。
似乎那人每走一步,便会让她离那命运的诅咒更近一步,她好似都能感受到从他身上带来的死亡的气息。
这真的是命吗?为什么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小地方竟还是会遇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