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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雾涌涌,但终不能及此间石室,浅淡朦朦的月光洒落在那只赤红巨大怪鸟的身上,荡漾开一圈淡淡的红光。
胖子如来轻叹一声,捅了捅我的腰眼,轻声说:“哎呀,他娘的这不就是一只乌鸦嘛,就是浑身红毛,比一般的乌鸦俊了些。”
如来话声刚落,却见那赤红怪鸟脑袋一歪,猛然朝我们看了过来,双眼中血光大盛。下一刻,怪鸟双翅一展,鸟嘴一张,一声刺耳的仿佛能穿透九天的啸叫响彻整间石室。
一瞬之间,我只觉大脑先是剧痛,随即便空空如也,三魂七魄都仿佛离体而去,脚下发软一屁股坐倒在地。与此同时,隐隐听的如来似乎喊了一声亲娘,便寂然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过了百年。伴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嘶嘶’声,我陡然回过神来,五感六识一一回归,才觉满头满脸满身都在淌着冷汗。
我喘了几口粗气,抬手抹了一把脸,眼前渐复清明,再朝外望去,独余迷雾,哪里还有那只赤红怪鸟与巨蜈蚣的踪影。
眼见的如此,我心中一松,暗叫一声侥幸,扭头左右一看,几支手电摔在地上,照着小小一片地方,暗影重重里横七竖八躺了几个人。定睛细瞧,不正是如来几人,还能是谁。
我摇了摇头,捡起身边的一支手电,吃力的站了起来,拿手电在几人脸上一照,俱是翻着白眼张着大嘴,一副死不冥目的样子。尤其是如来,眼耳口鼻都有血丝渗出。
我一看心中大急,茫茫然扯扯这个,踢踢那个,颤声喊着每一个人。幸好,随着我的动作,每个人都有了点反应。
只见几人先是眼珠一阵乱转,随后嘴巴缓缓合拢,然后牙齿相击一阵‘咯咯’作响,最后就是一阵胡乱的粗重的喘息声。
大海率先翻身坐起,眼中有茫然之色。紧接着便是少女绯嫣一跃而起,周身银饰相击,‘叮铛’作响。
下一刻,就见她四下里一寻视,最后目光落在此时兀自上牙打下牙的如来身上,登时就怒意勃发,咬牙切齿冲到如来身边,抬起赤脚在他身上又踢又踩,嘴里骂道:“死胖子,让你多嘴,让你多嘴......”
陈教授抖着满脸老皮,颤巍巍的爬了起来,双目无神的看着少女,无甚意识的说:“咦,姑娘为何要打人?”
我看着少女在那里打骂,不觉一怔。片刻,才回过神来,赶紧过去拽开少女,想要说她两句,却又想起她骂的那番话,只怕我们几人有此番遭遇,与如来那句无心之言脱不了干系。于是,话到嘴边便又吞了回去。
于此同时,只听如来喊了一声‘娘哎’,抱着脑袋翻身坐起,浑身抖如筛糠,嘴里喃喃不已,直道‘再不敢了’。
这一场风波,好一阵折腾,只等如来彻底回了魂,陈教授扶正了眼镜,绯嫣姑娘消了气。此前沿着甬道走了一遭的路白杨等人重新找回来,眼见我们几人狼狈模样,又一通询问关心才算是结束。
此时,如来像受了气的小媳妇,躲在我和大海身后,时不时偷偷伸出头瞧一眼走在前面不远处绯嫣姑娘的背影,又飞快的缩了回去,弓腰塌背一副耗子躲猫的模样。
如此数次,大海终于忍不住了,只待如来再一次探出头来,却是不给他缩回去的几会,便抬手搂过他的肩膀,说:“你这胖子,好歹是我兄弟,恁的这般怕她个小女子,不是爷们。”
如来缩着脖子眼睛愣是没敢离开绯嫣姑娘的背影,只待听的大海言语,连忙一边伸手要去捂大海的嘴,一边以几不可闻的声音说:“哥,小声点,小声点。”
绯嫣姑娘突然一回头,眨着大眼睛朝如来嫣然一笑,登时吓的如来浑身一颤,肥硕的身躯如狸猫一般脱出大海的臂弯,躲在后面再不敢露头。
路白杨陪着陈教授一路前行,唠唠叨叨述说着他此前经过这条甬道的所见所闻,说来说去,却是全无发现。陈教授一边听着,一边四下打量,却是兴致高昂,意气风发只道但有发现定然惊天动地。
三年前,在昆仑雪山古格王陵中走过绵长的甬道,此番在这绝岩九瀑之下再走一遭,我到是少了许多恐惧,哪怕除了几束手电光,周遭尽是黑暗,心中却也坦然。
如来跟随陈教授几年,似乎并未经历过这样的事,对周围的一切都很是好奇,除了再不敢去偷看绯嫣姑娘,一双眼睛四下打量。半晌,扯着我的衣袖说:“哎,你说这里面会不会有无数的金角珠宝,堆积如山,取之不尽,拿之不竭?”
我回头瞧了一眼如来,嘿嘿笑着,打趣也是的说:“我说胖子,你真当咱们是盗墓贼了?你也不瞧瞧谁才是老板。”
如来干笑两声,悄声说:“通哥儿,你家本是开古玩店的,你说要是咱们悄悄顺走一两件宝贝,嘿嘿,那咱们可就发达了。”
大海斜着眼睛看着如来,嘿嘿一笑,说:“兄弟,你可别做梦了,在教授眼里,这里所有的东西都是国家的,你要敢拿,就是贼。你信不信,教授一定会把你送去吃牢饭。”
如来闻言,笑容可掬,眨眨眼也不答话,只管似是傻子般笑着,也不知在做着什么清秋大梦。
我瞧了如来一眼,皱了皱眉头,说:“如来,你小子最好老实点,这里面的东西能不碰就不碰。陈拿西陈公子,还有你自己可都是前车之鉴。”
如来听了,笑容顿时便僵在脸上,稍一失神后竟是狠狠打了个哆嗦,抬手擦了擦嘴角残存的一丝血迹,然后一闪身钻到我和大海中间,一步也不敢落后。
甬道并不算太长,粗略一算,不过短短数百米距离。当走在前方的陈教授一行停下脚步,啧啧惊叹时,我和大海如来三人也赶了上去。
驻足一看,眼前云消雾散,一条银河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着,以几乎静止的状态悬于甬道外的虚空之中。只有传自下方似极远处而来的隆隆水声,才能让人意识到:哦,原来它一直在流动。
一行人看的啧啧惊叹,也不知是试探着伸手去摸,只一瞬便缩了回来,却是溅起漫天水花,打湿了好几人的发梢衣裳,登时便引的一声声笑骂。
有一只搬山猿从后方挤到最前方,看着那当是映了月光此时如玉般通透的银河,叽叽喳喳叫了几声,在靠山壁一侧朝里一闪身,竟是消失不见了。
众人见了,正惊疑不定间,便见路白杨分开人群走到山壁前一看,顿时惊喜的大叫一声:“这里有路。”
银河如瀑,静静的挂在身侧,一条将将好仅容一人通过的小径在山体间巨大的凹槽里蜿蜒而下。人行其间,宛若梦中。
柱子所长是继头前的搬山猿后,第二个踏上小道的人,紧随其后便是路白杨带着郑重,高远和秦霜组成第二梯队,大海拽着兀自迷迷糊糊的陈拿西,跟在陈教授身后居中策应,欧阳娜娜走在少女绯嫣后面,于是本来打死都要垫后的如来便兴冲冲的当起了护花使者。至于我,当然是带着那两条巨蛇与一众搬山猿走在了最后方。
小道蜿蜒着朝下方延伸而去,我们的队伍拉的很长,最前方的柱子已经走过了两次拐角,而我将将好在他正上方。低头瞧去,几束手电光左右晃荡,山石嶙峋布满青苔。
我挠挠头,极目朝更远的下方看去,夜色凄迷,即便有如瀑银河的淡淡光华照耀,却是哪里看的清楚。
半晌,走过一个拐角,踏上下一层小道,我心头突然升起一丝莫名的想法,这条小道的尽头处是不是就藏着绯嫣姑娘曾经玩笑也似的说起过的不老神药。
黑色巨蛇硕大的头颅就在我身后半步之遥,我回头看了它一眼,此时瞧来到也很是温顺,没有吞吐它那分叉的舌头,眼中也不见了吓人的凶光,只是紧紧盯着前方,仿佛能穿透我们三人的身体,看到它的主人。
没有人说话,尽都全神惯注的看着脚下,生怕一不小心踩中湿滑的青苔而翻身跌落下方仿佛无尽的深渊,只有搬山猿偶尔吼叫两声,却都死气沉沉单调的激不起一丝半点的回声。
时间缓缓流逝,我不知道走了多久,也记不清拐了多少个弯,反正只觉的这小道似乎漫长无比,无论如何走都没有尽头。心中早已没有开始时的小心和惊奇,只是机械的一步步踩实在了朝着未知的深处行去。
在不知不觉间,山壁上不止是潮湿,而是渐渐有了水珠。慢慢的,越往下行,水珠越来越多,直至多到汇聚成一道道小小的水流。
‘轰隆隆’的巨响,终于让我有意识的眨了眨眼,神志也渐渐活泛起来。片刻,我举起手电朝凌空而挂的银河照去,只见河水终于有了变化,不再是此前像是静止了一般,转而躁动起来。
突然,下方有人高声呼喊着什么,只是在隆隆的水声中时断时续。我循声朝下看去,只见手电光乱晃,人们跑的很快。
见状,我不及多想,便下意识也跟着跑了起来,转个几个拐角后,眼前豁然开朗,竟又是一个巨大的平台。放眼四顾,只见如瀑银河贴着平台斜斜坠入下方,而先行一步下来的众人全都聚在了平台边缘,遥遥看着什么。
我紧走几步,来到众人身边,一眼望去,顿时惊的目瞪口呆,好一个波光粼粼阔大的不见边际的巨大幽潭。
然而,只此只让人叹,不足以让人惊。惊都何?原来幽潭水面竟是散发着长明不灭的毫光,只见那毫光变幻聚散不定。细细瞧来,竟是聚而成人形,散而为光点。
幽潭魅影,让人不由的想起奈何桥下涤荡灵魂的黄泉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