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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名历经两世的炎黄子孙,男人当然不会将萨菲厄斯当作自己的主要名字,他只是受不了终日被一群老外们捏着嗓子呼喊自己的汉语名字罢了。要知道,现在是回不去了,他可是要在这里度过起码一辈子的!一辈子被人怪腔怪调地称呼着,想想都觉得烦躁。
于是,他给自己取了一个萨菲厄斯的别名,其意义和一个普通的英文名没有任何区别。至于别人的观感,是否会犯忌讳什么的,他那颗狂悖至有自毁倾向的心才不会理会呢。他甚至希望那个名唤萨菲厄斯的魔鬼领主真的找上门来,大战一场,战个痛快,如此,方才能稍稍抚平心头那束跳动着的狂乱火苗。
那么,这家伙到底准备怎么安排自己的名字呢?
他打算从前两世的名字里各取一字,以作纪念,至于姓氏,还是依从他那早已安然仙去的土豪老爹吧。所以,他现在的名字,是为“叶孤云”,按照这个世界的写法,全名当作“孤云·‘萨菲厄斯’·叶”。
叶孤云?有点中二,有点网文风,正常人谁会取这样的名字啊!
但,管他呢!
复又想到,若是一直沿用“每一世取一字以作纪念”的命名原则,那么,在可见的将来,自己的名字势必会比穆汤姆博的还要长,而且将长得多!(穆大叔名字长的梗应该不会有人难以理解吧?)
毕竟,自己已经深陷于无限流的诅咒之中......
但,管他呢!
确定了,就叫叶孤云。
至此,在座的另三人才稍稍安下心来,以他们的三观和立场,实在是难以理解这种为自己冠以恶魔之名的混账事。
书房内的古典座钟再一次响了起来,其上的时针端端正正地指向了九点的位置,当然,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沉厚的钟声惊醒了房内的众人,也将叶孤云从狂轰滥炸中解救出来。在过去的那一两个小时里,除了享用了一顿确实丰盛的晚餐的那一会儿,剩下的时间他便被淹没在奥斯玛和弗兰克师生两人的无休止的提问当中。
提问的内容无外乎两个方面,他的世界的风土人文,以及武学相关,特别是后者,由于已经在冰峰谷内展露一番了,有着显著的战果和深刻的印象,这种迥异于所有已知套路的战斗方式显然最能吸引人的注意。
然而,这两方面的知识哪一个算不上是浩如烟海的呢?即便是看似独立的武学,也要牵涉到哲学艺术医学等各个方面。若是将如许内容撰写成书,著成的百分百将是卷幅浩繁的百科全书,所以,想要三言两语便将提问解说清楚,那是绝对无可能的。
很多时候,在回答了一个问题后,就会牵引出另一个问题,将新问题解决后,又会牵引出再一个问题,反反复复无穷尽也。而这却还是最好的情况,因为大部的分问题能够牵引出的新疑问都不会只有一个!
噢,老天~~!
偏生一老一少两只好奇宝宝的精力委实旺盛,治学态度更是好的不得了,他们提的一个个问题像是机关枪突突的喷吐而出的弹幕一般,阵势绵密,没有缝隙,接连的砸到脸上,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这是何等的煎熬!
时间毋需久,一时三刻就已足够将人逼疯了,若是放上个三五小时,怕是连提倡诲人不倦的孔老夫子都会顶不住!
座钟的钟声终于让叶孤云得到了喘息的空档,坐在一旁时不时往某个可怜虫身上补刀的罗契终于发现了前者那不太寻常的脸色,于是提议出去走走。这个提议闪电般的得到了叶孤云的响应,于是一场所谓的“学术研讨会”便作鸟兽散。
“不是魔法?另一个系统?另一种物质?体内的力量?大自然的力量?都是什么东东?哎哟,搞不懂......”一边捻着颔下的山羊胡,一边垂首嘀咕着,奥斯玛大法师往自己的研究室走去。“天色尚早”,他准备再将那远古石蚓的尸体料理一番——那玩意儿被他想方设法地从冰峰谷带回来了。最近这段时日里他已从中获得了不少的极具价值的一手资料,差不多足够撰写出一篇能让他扬名立万的著作了。
一本详尽的关于远古石蚓生物学特征的著作,千百年来还从未出现过呢。
突然地,兀自嘀咕着的奥斯玛猛的一个趔趄,眼看就要摔了个大马趴——原来竟是他思考得太过入神,以至于一个错步,后脚踢上了前脚,使得身体顿时失去了平衡。
在旁观者的惊呼中,刚才收拾过弗兰克的那只蓝色巨掌及时出现,将奥斯玛的身体捞住,扶起,继而消失。然后,老头像是一无所觉似得,连姿势都未曾改变,继续捻着山羊胡,垂首嘀咕着,向他的研究室走去。
“我算是服了......”叶孤云觉得自己此时的脸上一定是挂满了黑线的。
正捂着额头一副不忍直视状的罗契说道:“很快你就会习惯的。喏,还有他,弗兰克在许多时候也会陷入这种状态。果然是好老师教出来的好学生啊......”
“啊哈哈,大部分法师都是这个样子的啦......”面对着这番抢白,弗兰克还真没什么好的辩护方法,只得摸着后脑勺打着哈哈,将话题淡化揭过,“走吧走吧,我们该走啦。”
下得了塔楼,三人重新回到了城堡之中。
中世纪的夜空本该是漆黑的,即便是在所谓的大城市里。公共照明系统的落后和不足,甚至不能把大部分主干道点亮,而只拥有着油灯或者蜡烛来照明的平民居所,充其量只能当作漆黑夜空中的零星点缀。
同时代里,真正的不夜城只有人口众多经济繁盛的东方王朝才能找到。
这个世界里有没有一个类似的东方王朝,叶孤云并不知道,但眼前的一幕已足够让他重新领略一次曾经见识过的那些繁华景象了。
那座体积庞大巍峨高耸但更像是宫殿而非是堡垒的主堡,此刻熠熠生辉的样子就如同志怪小说里所描写的龙宫一样。一道道绚烂的灯火从数以百计的房间的窗口处倾泻而出,照亮了半个夜空,五光十色,交相辉映,共同构成了一幕辉煌的灯火盛宴。看样子,恐怕主堡内的每一个房间都被过量的灯光填充着。
此外,城堡内的大多数道路上,每隔一段距离,不是挂有格外明亮的风灯,就是漂浮着多彩的魔法灯具。
嗨,颇有点火树银花金碧辉煌的意思,只是不知道这种阵仗到底要耗费多少的兽脂、蜡烛和魔法晶石了。
“你们这儿的夜晚都是如此绚丽的么?我已无法想象你们是何等富裕了。”叶孤云转头向两兄弟问道,声音中带着点怅然,许是再度回忆起旧日时光。
不曾想,这个问题并没有得到积极的回应,有的,只是罗契那张不住抽搐的脸。
“怎么了?”
“拜托,如此盛大的景象,怎么可能每天晚上都是这样......”从罗契的语气里能够轻易品味出苦涩和不甘,“我猜,仅是今晚,我们已经花掉了新月城一个月的财政收入了......”
叶孤云挑了挑眉毛,回头再望向了那些绚丽的灯火,却觉得有些刺眼,仿佛看到了一枚枚的金币在火速熔化,他说道:“大领主的大手笔果然令人惊诧。我想我已知道你们那位客人为什么会不受欢迎了。”
“不、不!”罗契连连摇头,“你只看到了表象,部分的表象,内在的深层次的原因你还没触碰到。”
叶孤云点了点头,回道:“政治总是肮脏的。”
罗契没想到叶孤云竟会用不久前弗兰克曾说过的短语来回答自己,不由得哑然失笑,继而说:“嗯,离真相更近了。那么,你不妨猜猜,这事情的始末。”
叶孤云倒也不拒绝,想了想,语带笃定的说道:“首先,这位客人的身份非常尊贵,其位阶甚至比你们的父亲还要高,说不定,还是一位对新月城负有一定管辖责任的大人物,诸如总督、国王之类的,属于所谓的顶头上司。只有这种人物,才能让你们不得不花费一个月的财政收入去营造出一个仅仅只能持续一晚的大场面。”
罗契讶然,赞了一声,肯定了对方的猜测:“不错。这位客人的确算是我父亲的顶头上司,他是格雷特斯共和国北地行省总督卡尔夫·韦布罗歇。总督虽不是共和国的常设职位,但地位却无比尊崇,所拥有的权力也特别的大,他统管着一个地区的军政大事,名义上只有监察和导引的职责,实际上却几近于一言而决。某种程度上,这一职位和国王并没有实质上的区别。”
叶孤云再次点了点头,说道:“谢谢,我又多了一条线索。那么,矛盾的根源也就不难猜了。归结起来,无非一词——自治。你曾说过,这里是格雷特斯共和国北地行省的新月城自治领,你们的家族世代统领着这里。没理解错的话,这个自治代表着的是全面管治权。不幸的是,这位尊贵的总督所执掌的区域恰好正是北地行省。如此,便有了充分的天然对立的理由。一个官僚,无论其位阶大小,都不能忍受他的地盘里存在着一支完全不受自己控制的势力。”
罗契躬身施了一礼,赞道:“您的睿智照亮了整个夜空。”
“算了吧,我可不准备去替换你家的蜡烛。”叶孤云面无表情的说道。
两兄弟俱都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个冷笑话,弗兰克笑着说:“叶,想不到你也会说笑话。”
“条件反射而已......”叶孤云的声音转趋低沉,他又想起了那位,一个一听到类似的冷笑话,不管好不好笑都会抓着他的胳膊埋入他的怀中嘻嘻笑个不停的女郎。
“哎哟,又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地说着笑话,转头就变了脸色,这这这......”弗兰克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然后一把搭上叶孤云的肩膀,“叶,听我说,真的不要再沉湎在过去的哀伤当中了,应当积极的向前看......瞧~!那边的那座高台,我们就到那儿去!嘿,那可是城堡内最靠近海边的一个望台,在上面可以观赏到世界上最美丽的海天景色!我保证,看过之后你一定会忘记伤痛的,至少是暂时!来,我们走......”
这算是劝导语么?也够弱的了,指向不正,力道不足,更缺乏诱导性。叶孤云心底腹诽,默默地跟在后头。
于是,三人不疾不徐地朝着望海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