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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俐落的挥杆,在阳光下沉稳击出。
在围观者的掌声中他转身往后,走上来的男人噙着笑:“突然有些后悔。”
“是吗?”
“果然是贵族的娱乐。”阿兹曼微微一笑。“跟你一比,我倒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朗雅洺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此时穆佐希跑到他身边,压低声音说:“兔子刚打来。”
他凝视前方,从胸前口袋拿出手机,看到五通未接来电。
“她刚哭着打来,以为我们出事。”
“出事?”
“说眼皮一直跳,中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我刚忘了问她是哪一眼。”
“可笑。”他冷嗤。
“我有问她要不要跟你说话,她说怕你分心会骂她。”
这句话让男人微瞇起眼,口气沉冷:“她真有惹毛我的本事。”
阿兹曼打完后,扬手提醒朗雅洺,他走上前,听到阿兹曼语气轻松:“我太太提起一件事,我很好奇。”
“什么事?”
“实际上,我们算是家人吧?”阿兹曼说。“要是你早点告诉我,我在新加坡就可以给你优惠。”
他以为这小伙子会有喜悦的反应,却没料到他下一秒挥杆一击,小白球飞了老远,往果岭方向去了。
这一个动作,仿佛在打他的脸。
“家人?”朗雅洺转头直视他。“最近我对这名词的定义有些疑惑,想请教前辈。”
“家人,是指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就算不具备,但能对彼此关心或包容,就能算家人。”阿兹曼满脸笑容。
“你太太没告诉你,我未婚妻与她没有血缘关系。”朗雅洺语气沉稳。“甚至,也谈不上彼此关心包容。”
阿兹曼露出歉意:“是我的错,我回去才听说保镳是妹妹,这确实是我的疏失。”
“她受伤,保镳只能请你们另请高明。”他说。“她分辨不清谁值得付出真心,那就由我来把关。”
“呵,果然还是孩子。”阿兹曼微笑叹气。“我与你爱人的方式不同,这可以预测未来我们之间会有什么差距。”
“爱人的方式,就是弄残你的元配?”他冷噱。
阿兹曼本来还笑着,一瞬间脸色冷了几分,没想到他能挖到这内/幕。
很快阿兹曼就收敛好表情,仿佛刚什么都没发生。
“你刚提值不值得,我跟你分辨的方式不同。”皮肤黝黑的男人上扬嘴角。“海莉有价值,所以值得我投资,投资环境有阻碍,我就会帮她扫除。”
朗雅洺半瞇起眼,冷讽:“我该庆幸我的女人没有继承权。”
“错,她现在有了你,迟早会被我──咻的打到洞里,爬不出来。”
“那就拭目以待。”朗雅洺往果岭走去,阿兹曼也跟上。
两人看似有说有笑,远处的媒体正不停拍着,下的新闻即时标题是《青年银行家的交会──拚大红盘,拚小杆数》
阿兹曼看了一下手机,忍不住笑出声。
朗雅洺没被他影响,准备好姿势要推杆。
“啧,我认输,你看起来就像会一杆进洞。”阿兹曼说。
“那就等真的进去再说。”他说。“你不像是没看到结果就放弃的人。”
“有时放弃一些小事才能放眼大事。”阿兹曼走上前,心情看来非常好。“我替海莉扫除了第一个障碍。”
朗雅洺握紧球杆准备挥击,这句话让他停下动作。
“你动了谁?”
才问完他的手机也响了,一接便听到穆佐希急促说着:“姑丈病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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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护病房内鸦雀无声,浓浓的药水味跟仪器的细微杂音令人心情沉重。
脸色苍白的老人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
白彤是第一个到的,她紧握父亲的手,母亲脸色悲戚,白文嘉站在离病床最远的阳台上抽着烟。
白珺跟阿兹曼进来了,后面走进的是朗雅洺跟穆佐希。
“爸!爸!”白珺双眼肿如核桃,抓了父亲另只手。“我是君君,我来看你了……”
她连续喊了好几声,直到白彤语气低哑的说:“爸,我们都来了。”
父亲的眼睛仿佛动了动,双手都用了一些力。
“有了!爸有反应了!”白珺激动的说。
“爸。”白彤起身,摸着他的肩膀。
父亲缓缓转头,朝着白彤的方向,气若游丝:“彤、彤彤啊…”
“我在,爸我在。”她哽咽。
“对不、对不起……”他喘着。“回家…回家好吗?”
白彤吸着鼻子,泣不成声。
“彤彤啊,答应爸……回家、要回家。”
听到父亲重复了好几遍,白彤点点头,哽着声:“我、我会回家。”
“好……”
白彤起身,转头看到朗雅洺,她把他拉过来,拿他的手一起握住父亲:“爸,你说看着我出嫁,我人带来了啊…你不要不守信用…”
父亲困难的撑起头,缓缓上扬嘴角:“好,彤彤出嫁…我看…”
白彤暂时放开了父亲的手,转身踮起脚尖,二话不说就吻住了朗雅洺。
众人都有些尴尬跟错愕,但病床的父亲却明显地笑着。
朗雅洺一手还住她的腰,他听见了她闷闷的哭声,尝到她嘴唇上涕泪交织的湿润,几秒后放开她,拇指抹掉她刚掉下来的眼泪。
她好怕朗雅洺还跟自己生气,却听他温柔说道:“我来跟爸爸说。”
她看到朗雅洺弯下身,用着刚才替自己擦掉眼泪的大手握住父亲的手,语气沉稳:“爸,我会好好照顾她。”
“好、好……雅洺。”父亲颤巍巍地说。“拜托你了。”
她很意外父亲会知道朗雅洺的名字,但朗雅洺却一点都不意外。
──在正式来找白彤的上一年,他就已经先见过这位白先生。
短暂下午茶时间,他与这个谈吐温和的长者交谈,他们并没有直接提到白彤,但是每一句话里都在说与她有关的事。
『爱情像赌博,婚姻像投资。』老者微笑说道。『你是赌徒?还是投资师?』
『我曾经是赌徒,后来我发现自己其实是门徒。』他微笑回应。『我看上了一支潜力股,我发现很多人非常不看好。』
『那你为什么会看上?』
『因为我培养过,我有足够的耐心。』他说。『会等到获利的那天。』
『很好,投资要的就是耐心。』
……
从病危到离开仅仅半小时,最后一个放开父亲双手的人是白彤。
朗雅洺从头到尾都没说话,安安静静的在她身后。
而阿兹曼接了一通电话就先离开了。
在外界看来,阿兹曼似乎点不太厚道,连表弟穆佐希都在,身为大女婿却消失,白珺的面子有些挂不住,理由也只能说是国外紧急电话来安抚长辈们。
白文嘉从头到尾都茫然的,他跟在母亲身后不发一语。
里面最难受的是白彤,但最冷静的也是她。
她似乎对丧葬礼仪颇有理解,与那群几乎没见过面的亲戚们低声讨论,甚至已经决定好找哪间礼仪公司配合。
相较于白彤的沉着应对,白珺站在旁边频频拭泪,白文嘉拿不定主意便躲在母亲身后,不少亲戚也忍不住在心里比较了一番。
白彤把事情交代一段落,才转身走到朗雅洺前面:“我能……”
“我懂。”他说。“我带你回去拿东西,再送你去白家。”
她含着眼泪望着他,轻声说:“谢谢。”
车上两人都没有说话,直到白彤去卧室整理衣服很长一段时间,朗雅洺才上楼,推开门就看到她趴在床上,双肩颤抖。
他沉沉吐气,走到她身后,手搭在她肩上,温声安慰:“请节哀。”
她慢慢转头,止不住哽咽:“他说过……让我给他画张画的……”
朗雅洺听了胸口发酸,伸手把她揽到怀里,没说话。
好半晌,怀中的人儿情绪缓和了下来。
“爸爸知道你。”
“他当然知道我。”他说。“爸爸曾经是个杰出的企业家,虽然老了,但什么风吹草动他还是一清二楚。”
“嗯。”她小声说。“爸爸对你满意,就好了。”
“先把爸爸的事处理完。”他说。“画展还要去吗?”
“嗯,至少要跟师母碰个面解释下。”
“这几天我可能没法一直过去,我哥嫂明天来。”
“好。”她点头。“如果他们不介意我服丧,我想尽地主之谊。”
“他们不会介意的。”他缓缓说道。“我替他们先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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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的展览前几天已经有官方代表前来致意过,第二天后人就比较少了些,正好让白彤能安静地参观。
其中有一幅油画,是一个女人三个孩子在花园里野餐。
“这是他画给我的。”
她转身便看到师母,一身素雅的套装,温柔的凝视着画。
“这是您与孩子吗?”
师母淡淡一笑:“我与我前夫拥有过三个孩子,但我体质差,好不容易才保住一个。”
“师母也辛苦了。”她说。
“接连没有两个孩子,我得了忧郁症,丈夫工作忙也顾不上我,后来就离婚了。”
“那您忧郁症有治疗吗?”白彤关心的问。
“我见到霍斯曼的那一刻起就不药而愈了。”师母露出幸福的微笑。“他是个一流画家,也是个完美的丈夫,虽然我与他没来得及结婚,但我们早已经离不开彼此。”
“我喜欢种些小花小草,但我前夫并不重视,有时还会踢翻弄倒,但霍斯曼就不会,他爱我,也同样珍惜这些小植物,上街的时候看到盆栽,他就会买一个回来让我养。”
白彤见师母说起恋人时如此愉悦的表情,她的脑海里浮现朗雅洺的脸。
让她想起了那时在大学图书馆的邂逅,课堂上被身为助教的他骂,她不要脸的发现,被他骂完后居然就越来越喜欢他……
这种羞于见人的过去还是别想了。
“听说你父亲离世了,请节哀。”师母伸出手紧紧握住白彤。
“谢谢您。”
“报纸上有看到你姐姐跟姐夫的照片,里面提到你也有男朋友?”师母忍不住调侃。“什么时候要嫁?”
“还没确定,但我跟他都很忙,如果要办就得在百日内。”
“确实太赶了。”师母点头。“都很忙?所以你男友也是银行的?”
“是。”
“唉,银行的男人…如果他只是分析师或是交易员,每周至少要忙60小时以上,这种嫁了也是顾不上夫妻生活的。”
白彤忍俊不住:“听起来师母颇有心得?”
“我前夫就是投行行员。”师母笑叹。“血一般的经验。”
“还是老师有福气。”白彤微笑说道。“您是不是这几天就要回去?”
“是,得要赶紧处理拍卖的事。”
“那…想跟您合照一张,留个纪念。”白彤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师母笑瞅了她一眼,淡笑点头。
白彤有些别扭的伸出手自拍,看了几张照片都不满意:“怎么拍照起来都会晃呢?”
“介意让我来吗?”师母笑着,白彤把手机交给她,赶紧蹲下身小鸟依人在师母手边,又拍了好几张。
结果师母拍的不只稳,连角度都刚好有缩小脸的感觉,重点是不会抖抖抖!
“您太专业了。”白彤差点想撞墙。
师母淡笑不语,随后走来两个人与师母攀谈,白彤礼貌的先走开去别区看。
她挑了几张照片后传给朗雅洺。
此时他正在开会,整个会议室里都听到手机震动的声音。
他本想晚点看,却看到属名是:“妃兔兔”。
于是他点开。
那张合照,让他原本平静的脸色瞬间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