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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的时间转眼过去,因着刘康将欣儿留在了昭阳宫,自己则住在原本的清凉台,倒也奇怪,欣儿虽离了刘康哭闹了一会儿,但要我抱着便能安静下来。每日看着欣儿嬉闹,一切恍若又回到了过去,唯一不同的是,昭阳宫仍然似是被遗忘一般,沉寂在永巷中。刘康经常受皇上传召,每日从皇上那出来,便会来昭阳宫陪欣儿,如此,我们日日烹茶煮酒,抚琴下棋,虽然平淡,却是我进宫以来从未感受到的温暖时光。
这一日我正在后园亭子里煮着茶,石桌上炉火沸沸,紫砂壶冒着丝丝的热气,清香的茶味随之四散开来,萦绕在鼻尖,似有若无。我坐在垫了锦褥的石凳上,静静撑在石桌上,看着亭外欣儿和侍书,李朝恩,并着一众小宫女儿在院子中嬉戏玩闹,听着他“咯咯”的笑声,看着他停不住地小胳膊小腿儿,不由嘴角一挑,漾起笑意来。
“花…..花……”欣儿指着一枝绽放正美的“姚黄”嘴中含混不明的念着。
侍书忙笑着上前去择了下来给欣儿,子衿笑着道:“再这样下去,咱们昭阳宫的花儿都得让世子摘光了。”
我莞尔一笑,一众宫女都捂嘴吃吃笑着,这时忽然见欣儿急巴巴地向我跑来,嘴里不停道:“姨…姨…”
快到近前时已经伸了双手要抱,我笑着忙伸出双手唤道:“忙点儿!慢点儿!姨母在这儿呢。”
欣儿一个步子扑进我怀里,我心疼地将欣儿抱着,手中拿了绢子替他擦着汗道:“瞧瞧!玩的尽是汗,可别着了凉。”
说着我将欣儿抱着坐在腿上,给他喂了蜂蜜木瓜银耳糖水,又拈了块儿糖糕给他,他却急着揽我的脖子,我诧异地压了身子,却感觉到欣儿急急地将手中想往我鬓间插。却是因为人小总是簪不进去,因此越发急着道:“花……花,姨……”
我身子一震,不可置信的看着欣儿。见欣儿急的样子,便伸手握了他的手替自己簪了花,欣儿顿时高兴的拍手笑着往我怀里钻,怀中感受着欣儿的温暖,手中不由去碰触鬓间的那朵“姚黄”,不自觉地眼眶湿了,心中一软,险些落了泪出来。
子衿在一旁也不禁拭了眼泪,笑着道:“瞧主子和世子的情分,可见是上天的安排。”
我拿绢子湿了眼睛的湿润。语中有些哽咽道:“是啊!”欣儿就像我的孩子一般,一点儿一点儿的暖开了我的心。
站在亭边儿的侍书和李朝恩早已看的湿了脸,一个拿绢子拭着,一个袖子抬起来胡乱一抹。
欣儿看到我眼中的泪有些不明白地眨着眼看着,然后搂着我的脖子。在我还没反应时就亲在我的脸上,我微微一愣,待低头看欣儿时,只见他“咯咯”笑着道:“姨….姨,不……”
我知道他想说不哭,不由温暖一笑,一滴泪无声落了下来。我倾身深深地在欣儿的小脸上印了一个吻,然后将他揽进怀里道:“好,好,姨母不哭,姨母不哭。”
正在这时便听到李朝恩道:“主子,共王来了。”
我抬头看去。只见刘康翩然站在花影中,一袭云纹素青的袍子,幽幽风中,洁然的衣袂纷飞,刘康眼中看着我和欣儿。眼中既有欣然又有些怅然。面色印着淡淡的忧愁,就好像江南的烟雨墨画,影影绰绰,叫人分辨不清。
“刘康见过皇后娘娘,愿娘娘长乐无极。”刘康拱手行了礼。
“共王请坐。”我笑着抱了欣儿道。
待刘康坐了过来,欣儿开心的笑着唤道:“父皇。”
刘康嘴角微漾,眼中满是chong溺的看着欣儿,我左手抱着欣儿,右手小心从炉火上取了紫砂壶,小心地往一个空杯里倒着茶道:“王爷尝尝今日的茶如何。”
清幽地茶水徐徐从壶嘴倾出,热气缭绕中,茶香四溢,正在这时听得刘康语中沉然道:“小王明日就要启程回定陶了。”
我手中一抖,茶壶一晃便倾洒了几滴到桌上,我不可置信的看向刘康,只见他眼中氤氲着忧愁,我努力扯出一丝笑意道:“怎么这么快,连个饯行宴都来不及,缓几日摆了饯行再去也是好的。”
刘康眼中一黯,垂首沉声道:“兴弟同为中山王,也早回了封地,因皇兄的挽留,刘康才留到今日,但朝中众臣已有异声,多上书陛下,按先祖规矩,刘康当立即回封地,皇兄可以按而不理,刘康却不能强行留下来,只怕坏了规矩,有损皇兄威仪,因此……自请明日回定陶。”
刘康抬头看向我道:“刘康今日特来向娘娘辞行。”
我愣了许久,手上渐渐酸涩起来,我才想起自己还执着壶,方缓缓放下,强扯出一丝笑道:“既是这样,本宫便……祝王爷一路顺风。”
朝中众臣有异声,只怕也是太后王家一家之声罢了。是啊,太后怎么会让刘康久久逗留在皇城,皇上与刘康越是兄弟情深,太后便越不安心,皇上那边劝不住,自然会让朝臣施压。
我掩了心中的失落,抬头扬起笑道:“既然如此,今日只当是本宫送与共王的饯行宴了。”
说着我转头对侍书道:“今日添一些菜,本宫为共王和世子饯行。”
侍书有些难过的点了点头便要下去,我唤住了侍书,愣了半晌方道:“平日里世子爱吃的多摆一些。”
侍书听着不由地滑了泪,忙偏头拭去,然后抑制住语中的哽咽道:“是。”说完急忙退了下去。
相处了两月有余,终究是生了情,就是侍书子衿她们也是难过的,脸李朝恩也偷偷的抹着泪,我又如何能无动于衷。看着眼前温然的男子,陪了我走了最难过的一段日子,终究也是有散的时候,心中苦涩更甚。
一众宫人都下去备膳,子衿侍立在亭边儿,我佯装如常的谈笑品茶,抬手饮茶时掩去了眼中的黯然失落,却听得刘康温声道:“康走后,愿宜主安好。”
我手中一颤,心中似有什么喷泄而出,一滴泪不听使唤的落了下来,我抬手一饮而尽,却觉得今日的茶比以往都要来的苦涩。
“好!”像是一个承诺一般,我看向刘康坚定而道,见刘康安心的笑颜,我也嫣然一笑,就算心中如渗着泪一般酸涩。
晚上皇上为刘康摆宴,我没有去,不是不想去,而是不敢去,我担心自己的失落与异样让有心人看出来,又会是漫天的流言,独自守在昭阳宫中,没有欣儿的嬉戏玩闹,也再听不到刘康温然的声音,又像是陷入了从前的沉寂,死一般的沉寂,让人沉入谷底,全身浸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