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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赦搬了家,无论是贾赦邢夫人夫妇,还是贾政王夫人夫妇,都松了一口气。
贾赦家还怕被贾政王夫人这对蠢货给拖累了,贾政王夫人还不想看到贾赦家门口车马如龙而自己家却是门可罗雀呢!
唯一对此表示不满的,就只有薛姨妈薛宝钗母女了。
等一下,智商担当,别走!(尔康手)
然并卵,她们的声音太小了,甚至都出不来大观园,更别说传出贾政王夫人家,传到贾赦邢夫人的耳朵里了。
当然,就是贾赦听见了,他也是不会理会的。
当今皇帝是个很小气的人。就好比林如海,当初林如海弄来了红薯,红薯高产,在那些传统的士大夫的眼里,林如海才是真正做到了功在社稷、利在千秋!可是这样的林如海,皇帝也只给了他一个好听的谥号,却不愿意多照拂一下林如海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的骨肉,也没有给林黛玉任何册封。
只要是知道贾家的行为的人在背后没有不讨论的。
如果当初万岁有个表示的话,林文正家的姑娘也不用受那么多的委屈。这也亏得林文正运气好,撞见了一个好学生、好女婿,如果没有这个贾侍诏,那位林姑娘就是被活活逼死了也不见得有人会怜惜几句!说不得还嫌她死得不够早呢!
对比林黛玉的遭遇,再来看看贾赦贾琦父子的爵位,大家私底下哪里不说的?
可是说归说,但是没有一个人敢说贾琦的麻烦,当然,也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动贾琦。
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丁税?
在这个世界上,有权有势的人总是拥有无数的土地,而有权有势的人可不乐意看着大量的金钱白白地从自己的手里流走,从自己的钱包进入国库。
所以,有权有势的人总是会在背后使力,让自己的赋税降了又降,到最后,士绅免税这项条例就出台了。
可是国家正常运转是需要钱的,这些钱从哪里来?自然就是从丁税上来。
大魏许多法令都沿袭自前朝,这赋税也是如此。
大魏的田赋并不高,三等河滩地,最低的每年每亩只要缴纳一百文就够了,就是最高的上等水田,一年也只要缴纳六百文,这可是一整年的,对比之下,丁税就高得可怕。
虽然国家律法中规定的数额是不多,可事实却是,从前朝中后期开始,这地就欠着朝廷不少税银,因此,国家在任命地方官员的时候,总是希望这些官员们能把之前欠下的税银也给收上来。
这也造成了百姓在实际纳税的过程不同程度地多交,各地的丁税,从三两银子到九两不等。
这就是大魏一个成年男子,每年没人要缴纳的丁税!也就是俗称的人头税。
这里高门大户纳得起税,却因为国家的种种政策而少交或者干脆不用纳税;那边,百姓们的担子本来就已经养不活自己的了还要缴纳这么重的赋税,哪里不出问题的!
没有人比那些百姓们更清楚人丁税意味着什么。
贾侍诏这里一年只要缴纳三千六百文?
那些流民赶都赶不走。这天底下又有几个地方人头税是在四两以下的?掉进了福窝窝了还不知道珍惜,怪谁来!
女人们则更愿意留在贾琦的手下干活。跟着贾琦干活,她们不仅有收入,还能缴税,完了,还有户籍可拿。有了户籍,就不会被人欺负!
只要消息灵通一点的人都知道,贾琦手里养着五百万的流民,这些流民每年上缴国家的人丁税高达上千万两银子!比全国各州府加起来还多!
朝廷一整年的收入才多少?贾琦手里的那些流民缴纳的人头税就足够朝廷三个月的赋税总和了!
更别说,贾琦手里的铺子,无论是玻璃铺子还是织物铺子,疑惑是别的什么铺子,该缴纳的税,什么商税杂税,反正都是按时缴纳的,最多也就拖了个十天左右,反正不会拖到下个月去。
换而言之,贾琦,包括他手下的那些产业和为他做事的人,去年一年上缴的赋税,占了朝廷赋税总额的三分之一!
朝廷如今多少人口?
上了登记的就高达八千多万,还不算隐户。
朝廷岁入多少?
大约四千万到五千万两白银。
贾琦用不到二十分之一的人口完成了全国赋税总额了三分之一!
这也是贾琦说的,让百姓有其他的生路。
皇帝会给贾琦一个爵位,也就是因为他看到了这一点。他已经看到了贾琦手里那么多作坊铺子,每年带来的巨大的收益,也看到了这些作坊养活那么多百姓的现成样板。
至于贾赦,完全是看在贾琦的面上。
当然,这些都是背后的深层原因,不是上位者,没有呆在某些位置上,没有得到皇帝的重用的人,大多对贾琦的事儿也只是一知半解,并不能了解全部。
贾琦一个人就帮了那么多的百姓交了丁税,那他到底有多少钱,又撑得过几年?
京中没有人不好奇的。
那些为人谨慎的,自然是不敢对贾琦动手的。动了贾琦,谁来帮那些泥腿子缴税?那些泥腿子可是逃税逃惯了的!只要朝廷对贾琦动手,只要去接手的人略差一点,保管那些泥腿子们跑得一干二净,若是接手的人严苛一点,谁都难说,那些泥腿子会不会造反。
至于赋税,
呵呵。
但是,也有那嫉妒贾琦的、不知道这深层原因的人,如果上头有人照拂着,或者得到指点,或者被人压制住了,哪怕心里嫉妒得发疯,也会老老实实地低下头来,当做没有看见。可那种本身就犯了红眼病的、脑子又不清楚不跟人交际的,自然是看贾琦不顺眼,想着告倒贾琦,好让自己露脸,也为朝廷“除害”的,
贾政就是其中之一。
也不知道贾政是怎么想的,反正,这天在大朝会上,贾政就把贾琦给告了。
贾赦当时就火了,甚至不顾身份,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贾政面前,一拳砸了过去,正好砸在贾政的鼻梁上,贾政仰面跌倒,贾赦却余怒未消:
“你弹劾我儿子,那你说,我儿子犯了哪一条?啊?国法哪一条规定了,有钱就该死?如果说有钱就该死,万岁富有五湖四海,是不是这罪过更大?”
立刻就有人当殿弹劾贾赦御前失仪。
也有御史跳出来,说贾赦拿君王说事儿,是怀着不臣之心。
贾赦更火,道:“你们忠心!忠心个屁!万岁没钱,怎么就没看见你们为万岁分忧,把亏空给还上呢?谁不知道,去年黄河决堤,朝廷拿不出钱粮来赈济百姓,万岁都急得差一点上吊!你们说我儿子怀有二心!根本就是空穴来风、捕风捉影、毫无根据之事!反而是你们!你们有本事站出来说,你们家没有借过亏空吗?你们没有欠朝廷一文钱吗?别说得你们好像是古之圣贤,天下人的忠与奸,只有你们才有资格说一样。不信,三百年后,史书上如何评价!”
“还有你!贾老二!”贾赦怒道,“别以为你是什么人,外头不知道,我却是不知道了。端起碗来吃饭、放下碗来骂娘,说的就是你!以前你住在我家里,可无论跟任何人往来,你都明里暗里往我脸上抹黑,说得你有多委屈一样!别忘记了,你大儿子进国子监的那个资格,还是我让出来的!本来应该是我儿子贾琏进国子监,根本就轮不到你儿子!你不是说你儿子又本事、会读书吗?怎么不让他自己考呢?如果他能考中廪生,他自己都能进国子监!根本就不需要用我儿子的名额!”
立刻就有人道:“贾侯爷,你们分家都什么时候了,还提着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
贾赦被噎住了。
贾琏却不紧不慢地接口道::“这位大人还真是忧国忧民哪,跟贾工部一样。不过,朝廷没有钱粮是事实,国库空虚也是事实。舍弟这么做,也是为了朝廷,为了天下百姓。不然,照你说的,将舍弟捉拿下狱,由着贪官污吏对舍弟的钱财动手,顺便看着百姓活活饿死?或者,等他们饿疯了,开始吃人?诸位大人只盯着我们家,对于这些却一字不说,想来,您这是很乐意看到人吃人的景象吧?或者说,您更乐意看到户部催缴各家的亏空?”
贾赦道:“老二可不用还亏空,当初分家的时候,他分去的家产是不多,可那是因为我把亏空先还掉了。”
户部侍郎祁谦道:“贾侯爷,您说错了,工部员外郎贾政的确有亏空没有还。本官记得,当初贾妃省亲的时候,贾员外向国库先后借了五十万了两银子。哦,他跟贾侍诏不一样,贾侍诏在借银子的时候,可是在借条上注明了,每年还多少,什么时候还清。这位可是什么表示都没有,至今没有归还一个铜钱。”
说着,祁谦立刻跪了下来,向皇帝述说了户部的现状,然后请求皇帝追缴亏空。
听说追缴亏空四个字,文武百官都是一跳。
不是每一个人跟贾赦贾琦家里那样,家大业大,所以不需要跟朝廷借钱的。在场的大多数官员,基本上欠过朝廷银钱,就连上面的四位参知政事也都借过银子。
能够做到参知政事,这几位无论是本事还是能力,或者是人情世故和智商情商,都是杠杠的。
因此,四位参知政事都借了银子,借得不多,最少的一位借了一百二十两,据说是某日看中了一幅画,一时没有余钱周转,这才借了银子,只是一直没有归还而已;最多的一位,则是为了买一处宅院,向户部借了五千两银子,比起别的官员,好比甄家和当初的贾家,动辄上百万上百万的借,那当然是个小数目。
这也是无奈之举。
别人都借了,你不借,大家就会看你不顺眼,你的工作无法进行是一回事儿,被人下绊子,丢了官,那更是小事儿。没看见贾赦那么有钱,贾琦一借就是三百万两银子吗?没看见贾琦明明有钱,却还是按照那借条上的约定每年按着数儿还钱吗?不是他还不起,而是他不能一口气儿全还干净了,因为他不能,因为他那么做了,就等于是站到文武百官的对立面去了。
亏空跟士绅免税又不一样。
文武百官向国库借钱,那是因为太上皇的恩典,并不是现成的法律,所以皇帝如果表示要追缴亏空,那文武百官也只能想办法还上,不然,都是丢官夺爵也只能自认倒霉。
而士绅免税,却是打前朝就开始实施的律法,当今皇帝想要实施官绅一体纳粮,肯定会受到来自全国的抵制,用脚跟想都知道这里头的难度。
这也是为什么皇帝都盘算了好几年了却没有实施的真正原因。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人都知道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这个传说中的国策却不以为然的真正原因。
田赋才多少?贾琦那九十万亩河滩地,一年也不过九万两银子而已。这天底下又有几家拥有九十万亩地?有个十万亩都已经很了不起了。
就是因为知道士绅免税是国法,所以贾琦愿意缴纳这个田税,大家都当贾琦是钱多了烧得慌,也不会有人相信,朝廷会真的开始官绅一体纳粮。
就是当今皇帝坚持,继任的皇帝也未必能够坚持下去!
朝廷会穷,那是因为丁税收不上来!
大魏朝的丁税是怎么收的?贾琦为自己治下的那些流民交的是三千六百文一年,平均每天就要缴纳十文,听上去是不多,可事实上绝大多数百姓打一天短工都未必挣到十个铜钱!
贾琦为他手里的那些流民争取到的,却是全国最低的丁税水平(读书人例外,因为秀才开始就能够免税,虽然只是免了自己一个人的人头税),而大魏平均的丁税却是六两银子,不少地方甚至是九两银子一年!
就以江苏一省为例,江苏省的民丁为两百六十五万六千五百余人,实际人丁三百二十二万八千两百一十二人,加上旧年江苏巡抚上折子,说从前朝开始,江南就欠着朝廷丁税,已经欠了五十年了,如果逼着江苏省将丁税全部补上,只怕会逼得百姓不得不造反,所以,朝廷答应了请求,允许江苏省按照最低水平,也就是一年三千六百文收税。
换而言之,江苏省一年应该上缴的民丁税,应该是11,621,563.2两,可事实上,去年一年,江苏省上缴的民丁税才239,546.63两,连零头都不够!
这也是皇帝为什么特别容忍贾琦的原因,这也是为什么一惯小气的皇帝会突然大方起来送出去两顶爵位的真正原因。
林如海那么大的功劳,皇帝都没有舍得册封林黛玉呢!
因为皇帝很清楚,没了贾琦,那五百万流民的丁税就收不上来,朝廷每年就要损失掉上千万的丁税!而且,皇帝比任何人都清楚,贾琦收留的那些流民里面,成年男丁还不到五分之一,更多的却是孤寡老人、女人和孩子。
摊丁入亩和官绅一体纳粮这两条还在计划中的国策有多少弊病,没有跟比在场的这些官场老油条子们更清楚。
他们也知道,只要太上皇在一天,只要当今万岁的那些兄弟们还在蹦跶,皇帝就不可能推行摊丁入亩和官绅一体纳粮。
因为那很有可能让当今皇帝失去天下。
所以,今日在金銮殿上的这些文武百官们没有人会理会皇帝一直在筹备中的改革,但是,文武百官,每一家都借了银子,如果朝廷追缴亏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事儿,他们还能不还不成?
可是俸禄才这么点,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是奢靡惯了的,又有几个还得起?
祁谦是户部侍郎,户部事务本来就是他的本分,可是他这一奏请皇帝追缴亏空,文武百官们哪里不胆战心惊的?
当然,有勇气的人不止祁谦一个,内阁四位参知政事,户部尚书,枢密院左右枢密使、左右枢密使相都跪了下来,恳求皇帝追缴亏空。
然后六部其余的五位尚书都跪了下来。
大魏王朝第二次大规模地追缴亏空就开始了。
祁谦第一时间就带着人来到了贾赦家里。
贾琦道:“祁大人,您虽然是我大姐姐的公爹,可有些话,我还是要说的,我是有钱,也的确能够一口气把所有的亏空都还上了,不过,我若是这么做了,那么今年下半年的税收,还有来年的税收,肯定是要受影响的。毕竟,要让那数百万流民的生计井井有条也是需要钱粮运作。”
“哪里哪里。贾侍诏无论是见识还是能力,都是京师首屈一指的,就是不知道贾侍诏眼下能还多少。”
贾琦想了想,道:“按照约定,当初三百万银子,分十五年清偿,年息一成,每年一结。也就是说,三百万两银子,我每年归还二十万两的本金,第一年要支付三百万的一成也就是三十万两白银的利息。今年是第二年,要归还本金二十万两,同时,还有两百八十万的一成,也就是二十八万两银子的利息。换而言之,今年我要归还四十八万两银子。来年则是四十六万两银子。数额巨大,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准备好的。这样,这个月月底之前,我会把四十八万两银子送到户部,请大人查收。至于来年的那一笔,我最快也只能在腊月里才能够准备好。”
祁谦道:“琦哥儿,你也是我的晚辈,我就这样叫你一声。老实说,这种方式,连本金带利息,你要还五百四十万两银子!这利息都快赶上本金了!”
贾琦道:“可是没有办法啊。如果不这样,谁愿意借我那么多银子?民间的高利贷是拿得出这么多的银子,可是他们的利息,我根本就付不起!就是朝廷,借我这么多银钱,也是很有压力的。既然当初做了约定,就应该遵守。钱大人都借了我银子了,这利息我自然是不会少的。当然,如果万岁开口,那就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皇帝会开口吗?
祁谦很肯定,如果贾琦把这个理由放到皇帝面前,皇帝肯定会允许他继续欠下去,说不得还会减免他的利息。
贾琦跟甄家是不一样的。
甄家跟贾家一样,都是老牌的勋贵之家,他们家欠了朝廷两百多万两银子,那还是太上皇南巡的时候欠下的,为的还是给太上皇接驾欠下的亏空。
太上皇也知道甄家没有这么多钱偿还亏空,还曾经让甄家跟另外一家老臣家里交替着出任扬州巡盐御史,结果把盐政弄得一团乱。
皇帝就不止一次抱怨过,甄家自己的日子奢靡无度,却没有银钱偿还亏空?谁信?
可贾琦就不一样,贾琦每年给那些流民们缴纳的赋税就高达上千万两银子。
这上千万两银子的人丁税都收上来了,那个什么一成三的商税,贾琦也从来都不曾少过。贾琦家的铺子上从来都是收钱的掌柜跟收税的小吏在铺面上坐着,做一笔买卖就交一次税,根本就没有偷税漏税的事儿。
这样的贾琦,如果他说他需要银钱运转,又愿意支付利息,皇帝还能不借给他?
祁谦决定,贾琦的这笔亏空,他还是当面跟皇帝说明,让皇帝来决定好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祁谦跑去了今日目标中的第二家,也就是贾政家。
贾政王夫人早就得了消息,贾政是坐在上面沉默不语,而王夫人则是喋喋不休地述说着家计艰难,说着大观园养护不易。
祁谦听得十分不耐烦,直接就道:“本官记得,当初万岁允许众后妃省亲的时候,可是特别说过,家里有重宇别院的,放能请旨省亲。你们家竟然没有,又何必请旨?”
“那是皇恩浩荡……”
贾政对着皇城方向拱了拱手,却被祁谦不耐烦地打断了:“皇恩浩荡也没让你借钱修自家宅子!”
王夫人忽然道:“那边的琦哥儿,我是说,贾琦贾侍诏,”王夫人原本还想仗着辈分叫贾琦琦哥儿,却被祁谦挑眉扫了一眼,不得不改了口:“我记得他欠得比我们多得多了。是我们的六倍还是几倍来着?难道他也还了?还是说,你儿子娶了他们家的女儿,因此包庇姻亲,怠慢国戚?”
祁谦也生气了:“你要跟贾侍诏比?行啊,只要你每年也缴纳个三百万的商税,再养上五百万的流民、百姓,每年帮着上缴上千万的人丁税。只要您能做到,那我就回了万岁,让万岁金口玉言,让您继续欠着!”
祁谦为朝廷追缴亏空,见过拉着他的官服哭穷的,也见过一家子老老少少哭得天昏地暗说自己要饿死的,也见过好声好气地跟他商量什么时候还、如何还的,却没有见过跟王夫人这样,借了钱就跟祖宗一样,竟然还理直气壮地指责他的。
祁谦一肚子气,立刻进宫,把今天的事情跟皇帝说了。
皇帝听说了贾琦的理由和保证之后,立刻就道:“贾侍诏也的确难做。毕竟,有那么多的百姓跟着他吃饭呢。”顿了顿,道:“那就等他等到月底。如果他这个月月底把今年的亏空和利息都给还了,那剩下的部分,就让他慢慢还。至于其他人,如果愿意跟贾侍诏一样,年息一成,按年归还的,那么,也如同此例。否则,就让他们在今年年底之前都还上!”
祁谦领旨而去。
有了皇帝的话,户部就跟吃了定心丸一样,有的官员,听说皇帝的恩旨之后,低头算了算自己的收入,再算了算自家人每个月替别人抄书的收入,狠了狠心,也学贾琦,定了偿还的年限。
也有的,欠的数额也大,知道自己还不上,见对皇帝哭穷没有用,自然就只能向太上皇哭了。
这里哭得最厉害的,自然是甄家和贾家人。
甄家是皇帝的心腹,贾家,也就是贾珍那边和贾政这边,贾珍是老臣之后,贾政是太上皇的恩旨做的官,都是太上皇的颜面。
太上皇把皇帝臭骂了一顿之后,强令皇帝给甄家和贾珍贾政加官。
皇帝气死了。
在勤政殿里砸了一地的杯子之后,还真的给太上皇点名的这几个人加了官。
贾政就是这样,成了江南学政。
知道消息之后,贾赦贾琏惊恐无比,都不知道应该对喜气洋洋的贾母说些什么,而贾政王夫人却是跟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反而到处撒帖子,给贾政庆祝。
看见公爹和丈夫满脸愁容,就是王熙凤再没有常识,从公爹和丈夫的脸上都发现不好了。
王熙凤又惊又疑地对贾琏道:“这不是好事儿吗?那边的二老爷这么多年都没有得到个差遣,这个学政,又清贵又体面,哪里不好的?”
贾琏当时就跳了起来:“糊涂!糊涂!你以为这学政可是人人都能够做得?我告诉你,除非你是三鼎甲出身,否则,谁做了这学政,都是满头的官司!更别说,那位要去的地方可是江南!江南哪!天下才子十停里面有八停是出自江南!那位可是自己考出来的官儿,可曾经文章名满天下?可曾经考中过举人甚至是秀才?”
王熙凤只能摇头。
贾琏道:“都没有,他还真有脸面做这个官儿!”
贾赦道:“琏儿媳妇,你年纪轻,不知道外面的事儿。别说是我跟琏儿了,就是琦哥儿,他是神童,十岁的举人又如何?就凭他没有打会试、殿试上走过,就凭他不是三鼎甲、没有簪过花游过街,我也不敢让他去做这个学政的官儿!”
在王熙凤的心目中,贾琦才十岁就高中京畿秋闱第二名,这样的孩子,妥妥的,是天下神童。可就是这样的贾琦都不能做学政,那贾政……
王熙凤小心翼翼地道:“那老爷的意思……上头可是容不下那边了?”
贾赦一跺脚,道:“上头容不下?他们有那么大本事吗?我看他们是太过能干了,惹了上头,万岁才会这么整他!老二也是个没脑子的!换了王子腾,只怕早就推辞了,偏生他竟然一点表示都没有,就那么欢欢喜喜地接了下来!真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邢夫人和王熙凤都吓了个半死。
“那,老爷,要不要提醒那边一下?”
“提醒他们做这么?就是提醒了他们,他们就会听话,会记得我们的好吗?说不得他们还觉得我们这是嫉妒了,想要妨碍他们的青云路呢!”
邢夫人和王熙凤无奈了。
邢夫人无法,只得缓和了神情,道:“老爷,那您看,我们是不是早些办二丫头和琮哥儿的喜事儿?我怕那位有个什么事儿,惊了老太太,怕是要耽搁了孩子。再者,这种事情,我们好歹也该跟那边打个招呼,要不然,日后若是真的出了事儿,怕是我们的不是了。”
贾赦无奈,只得去找许家和张家,又让邢夫人给贾母请安的时候,顺便提一声。
许家和张家也知道,这是皇帝要收拾贾政了,也知道贾母上了年纪,平时最是偏爱小儿子贾政。一旦贾政有个什么事儿,贾母很可能要跟着出事儿,那个时候,只怕贾赦就有三年的母孝要守,下面的两个孩子怕是也要耽搁上三年。
所以,许家和张家都同意在今年给孩子们完婚。
其中,许家表示,婚礼可以提早举行,不过圆房要等明年。因为他们家哥儿明年要参加会试,不能分心。
贾赦同意了。
反而是邢夫人,在贾母跟前小心翼翼地提起这事儿的时候,还吃了一顿排头。
贾母很生气地当着一屋子的丫头婆子,还有王夫人和薛家母女的面,对邢夫人道:“别以为你生了个好儿子,我就会特别容忍你!你安的什么心?你是不是希望老二一辈子都在工部员外郎这个位置上?”
饶是王熙凤帮忙说情,贾母还不肯消停,甚至把贾赦叫去臭骂了一顿,也不许邢夫人去给她请安。
贾母根本就不想听贾赦邢夫人这边的任何解释。
就这样,贾政兴冲冲地去了江南,做他的江南学政去了。而原定来年才会出嫁的贾琬也在不久之后就嫁到许家去了,也亏得她的嫁妆早就准备起来了,倒也便宜。
还有贾琮,也在贾琬出嫁后的第二个月,把张舒雅给娶进了门。
张舒雅进门不到三个月,江南出大事儿了!
科举舞弊案!
据说,江南的学子们抬着孔子像大闹南贡院,把南贡院给砸了!兵丁和士子发生激烈地冲突,死了十几个人,这里面好几个都是名满江南的才子!
一个家族培养出一个读书人容易吗?更别说是名满江南的才子了!
宫里的贾元春在江南科举舞弊案的消息之后就知道不好,她当天晚上就找了一个机会偷偷自缢了,希望引起皇帝的怜惜,却没有想到她不但没有引起皇帝的怜惜,反而招来了皇帝的厌恶。
皇帝甚至连个正经的葬礼都不给她,直接就叫人拿了一张草席,将她随便一裹,就丢到那个宫女太监们专享的乱坟岗里了。
皇帝派出了沪王为钦差大臣,亲自去江南料理此案。
其实,案子并不复杂,不过是王夫人贪婪成性,利用给丈夫送换洗衣服的便利,先将考题偷出来,然后让家里的清客写好,再将考题答案贴在送去的衣服上,让外面的仆人通过考场里面的老仆人送给收了其钱财的考生。
沪王和刑部一致认为以“贾政外示严密,实则纵容妻妾与仆人,内外勾结,科考舞弊,收取大量贿赂等若干罪行”,判贾政腰斩。
为了安抚江南士子,皇帝也没让人把贾政王夫人夫妇押回京师,而是在江南就地处决。
贾母得到消息之后,当时就昏过去了,醒来之后就命令贾赦南下。
说句老实话,贾赦真的很不情愿,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贾赦只能带着贾宝玉贾环贾兰三个南下,去送贾政一程。
还有,王夫人,虽然王夫人没有被判腰斩,却被判了流放三千里。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反正这些日子,躺在床上的贾母是各种不顺心,甚至还觉得刚进门的张舒雅是丧门星,惹得张家太太大怒,直接就喷贾母了:“如果不是你那个儿子太蠢,如果不是你那个儿媳妇太贪,江南会出这么大的事儿?我记得亲家公早就跟你说过这事儿了,还请求你拦一拦,别让贾员外往那坑里跳。没有功名的人做什么学政?是你儿子没有本事又娶了个贪婪成性又不知道好歹的媳妇,你怪我女儿做什么?怎么不怪那两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