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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买主?快快说来!”刘肃精神一震,立即催促,俯身探首细听。
“知道!”那伙计一溜烟轻快跑到容佑棠身边,兴高采烈道:“少爷,我想起来了!”
容佑棠也欣喜,但想了想,又不放心地提醒:“冬子,大人问话,你务必实话实说,啊。”千万别为了帮我就撒谎做伪证。
“明白的。”张冬是铺子里最机灵的伙计之一,受容家恩惠颇多。他胸有成竹,放开嗓子,中气十足喊道;“大人,小的张冬,是南郊张家村的,我姐嫁到隔壁王村,上月初十外甥满月,我们家去喝喜酒。爹娘着急看闺女和大胖小子,就去得很早,喝茶的时候,有个猎户送定好的兔子野猪肉来——”
“你胡说!你安的什么心——”王梅厉声打断,脸色惨白,眼神绝望,她从听见“王村、猎户”时,就已经瘫软跪坐。
容佑棠顿时放下一半心:看来被冬子说中了。
“廖王氏,安静!不得打断被告证人陈述。”刘肃一拍惊堂木,吩咐张冬:“你继续。”
张冬鄙夷看一眼胡搅蛮缠诬陷无辜的原告们,头一昂,嗓门更加洪亮地嚷:
“当时外甥女想看兔子,我就抱她出去玩,见那猎户背着个蓝底白花包袱,估计路上被什么东西刮破了,露出半截棉衣、袖内破了个月牙小口子。可他不知道,我就好意提醒一句,他急急打开包袱收拾,我当时就看出来了,那是我们铺子的手艺。喏,就是这口子,那人手上有野猪血,隐约染了个指纹,补得还行,针脚细密,幸亏我看得仔细—”
“胡说!你胡说!闭嘴!”王梅跪不住了,手脚并用爬到张冬脚前,抱住其双腿猛力摇晃,哭喊道:“你安的什么心?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不等庆王发话,高鑫就喝令衙役:“赶紧把她拉开!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朗朗乾坤,官府不会胡乱冤枉好人,都是讲证据的。”高鑫问张冬:
“那猎户姓甚名谁?现在何处?”
张冬答道:“当时喜宴忙乱,小人没怎么留意,但听见姐夫拿肉给钱时,似乎是叫‘大勇’?不确定是哪个字。他是王村猎户,总不会跑了吧?”
高鑫点头,而后示意刘肃接着审。刘肃严守上下级规矩,这才又继续,一板一眼道:“南郊王村?倒也不远。张冬,你可愿意随官差去一趟、指认那猎户?”
“愿意!”张冬诚挚对容佑棠说:“当初应征,少爷不嫌弃我是大字不识几个的乡下人,请江管事教我待人接物。如今只是跑腿而已,我愿意得很。”
“冬子,多谢!”容佑棠感激非常,重重一拍对方肩膀。
主簿早写好批捕令等着,刘肃盖印后,派出几名官差,由张冬带路,命令立即前往王村传猎户前来回话。
“大人!我相好的就是容哥儿,就是容佑棠啊!”王梅吓得魂飞魄散,头发散乱,竟想阻拦奉命拿人的衙役离开,被刘肃喝止、强拉开。
赵泽雍沉声道:“诬陷通奸,倘若原告胜,被告身败名裂不说,还得挨九十大板,书生文弱,多半一命呜呼。此乃故意杀人。”胆大包天,其心可诛!
“殿下所言不错。下官断案多年,您请看,这众多百姓在场,绝无可能包庇偏袒,定会秉公判决。”刘肃义正词严地表明态度。
赵泽雍满意颔首。
容佑棠穿得少,冻得鼻子生疼发麻,躬身拱手道:“学生多谢几位大人主持公道。”
“不!我没有冤枉他!”王梅已陷入癫狂状,凄厉呼喊:“容哥儿,容哥儿,咱俩好了一场,你怎能翻脸不认人呢?”
此时,快马加鞭四处求援的容家人、并搬来的一大群救兵赶到。
“兴大家的!”容开济一来就看见儿子被泼脏水污蔑,当即怒喝:“没想到你心肠如此歹毒,容家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你要这样诋毁我儿!”他说完了,才看见庆王端坐在场,顿时大喜过望,眼里迸发强烈期冀恳求光芒。
与此同时,匆匆赶来一探究竟的王府管家向庆王深垂首,随即拦住同为救兵的洪磊及其朋友、卫家长子等一群人,果断往后退、往边角站——有殿下在,足够了。倘若援手过多,围观群众难免认定容家仗势欺人,反而不妥。
“爹,已说清楚了,我没事,您快缓缓。”容佑棠未经允许不得离开公堂,忙扬声宽慰,提心吊胆看着脸色铁青满头冒汗的养父。
容开济见庆王和定北侯府的郭公子都在,又时常听儿子说上峰如何如何好,遂彻底放心。他熟悉官场断案,一看便知主持审讯的是刘肃,遂愤怒向府丞说明:“求大人明察!草民管教孩子甚严格,只教他学好,日夜苦读,十五岁那年便考中秀才!诸位都是过来人,请看看,小儿可曾有分毫酒色纵/欲之色?他根本不懂那些!”
围观百姓心领神会,善意哄笑,他们看见王梅对张冬证词的惧怕哭喊后,就没有不明白的。其中,尤其以洪磊等人笑得最大声。
“爹——”容佑棠哭笑不得,不免有些尴尬,莫名觉得很没面子,下意识望向庆王:
赵泽雍也在笑。但不是促狭打趣的取笑,而是欣赏又……纵容?宠爱?
容佑棠一个激灵,告诉自己:我应该是冷得眼花了。
“肃静!公堂之上,禁止喧哗。”刘肃把惊堂木一拍,衙役便卖力维持秩序。
刘肃看看时辰,又恭敬请示上峰后,高声宣布:“由于另有关键人物尚未到场,故此案休堂两个时辰,未时中再审。退堂!”语毕,重重一拍惊堂木。
围观百姓遗憾摇头,纷纷嘀咕没看过瘾,意犹未尽地散去,赶回家吃午饭。不少人决定下午还来瞧热闹:奸夫淫/妇、通奸苟且、诬陷无辜,混杂俊美小少爷,从天而降的庆王殿下——唉哟喂,啧啧啧,半年的谈资都有了呀!
今日天气不好,不宜进山捕猎,故去南郊王村拿人的官差顺利返回。
申时中开堂后,兴冲冲呼朋引伴、冒雪赶来看热闹的猫冬百姓们果然没有失望:
“大人,不是通奸,是强/奸!”
王勇重重磕头,他虽惊慌,去并未失措,一力扛下所有罪名,咬牙坚定道:“小的爹娘早亡,家里穷,娶不起媳妇,进城贩卖猎物时偶遇小、王梅,起了淫/心,偷偷尾随到廖家,强行奸/污了她——”
“勇哥!勇哥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呀?”王梅惊惧大叫,拼命挣扎,却被兴大死死按住、又被衙役喝令安静。
“一次得手后,我见廖家独门独院,她男人天天喝得烂醉、婆婆又时常出去串门子,一年多来,经常摸黑去找,不顾她反抗哀求,屡次奸/污。女人胆小,怕丢脸,被欺负了也不敢说。”王勇生得黝黑壮硕,穿一身兽皮衣物,面如死灰,呆呆看着心爱的女人被婆婆辱骂:
“下作不要脸的骚/蹄子!”兴大老娘劈头盖脸打媳妇,状似怒气冲冲,实则心中叫苦不迭,另有恐惧,色厉内荏唾骂道:“我的兴儿再不好,也是体体面面的城里人,家里院子就值个千儿八百银!你爹娘贪财,当年收下五十两银子,把你给了兴儿做媳妇,你生是廖家的人,死是廖家的鬼!竟敢勾搭野男人,给兴儿戴绿帽,打死你算了!”
刘肃惊堂木一拍,对眼前混乱习以为常,他每日都处理此类百姓纠纷案件。
庆王仍留在护城司。中午饭毕,小坐片刻,他就又带着兵部尚书和郭达处理轻案犯充民夫一事,此时正在后堂巡阅监牢。
因着案子未审明,相关人等俱不得离开,但容佑棠已洗清嫌疑,从被告变成了旁证,按规矩留在堂上等候宣布无罪。容父和管家等人在门坪眺望,洪磊他们甚至搬来条凳、弄了茶水,喝茶坐等。
被婆婆辱骂嫌恶,隐忍多年,王梅彻底崩溃,哭喊道:
“娘,廖家哪有千儿八百的银子?早穷得连锅都揭不开了!你们要是有钱,当年也不会娶我这乡下人做媳妇。我跟勇哥好的事,你半年前就知道了,是你做主瞒着兴儿,叫勇哥隔三岔五给钱给肉——”
“胡咧咧什么?失心疯了吧你!疯婆子!”兴大老娘慌忙阻拦,却因中间隔着儿子,慢了一步,叫媳妇喊出不少秘密来。
嚯——
唉呀呀,原来做婆婆的早知道媳妇有姘头?
围观百姓顿时轰动,群情鼎沸,兴奋得两眼放光。
容佑棠横眉怒目,立即站出来,朗声指出:“大人,如此看来,廖家绝对是蓄意诬告!请大人为学生做主。”
容开济更是怒不可遏:“大人,小儿何其无辜,他什么也没做,却无端被泼了一身脏水,有损名声。”容开济明确指着兴大,疾言厉色道:“草民要状告廖家!”
“你要状告可以,但按律需先呈状纸,否则本官无法开堂审理。”刘肃明白告知。
“爹,您快消消气,状告的事情咱慢慢来。”容佑棠眼看养父气得手指头大幅度哆嗦,忙好言宽慰,自有洪磊等人围着好一通劝。
片刻后
刘肃沉声道:“王勇、王梅,你们同村,自幼相识,可不管从前如何,嫁人后都应当守妇道、相夫教子。如今你几人供词不一致,究竟谁在撒谎?再不说真话,休怪本官动刑了!”
兴大目瞪口呆,看看老娘、又看看媳妇,茫然无措。
“大人,求您千万别动刑,一切都怪民妇不守妇道,跟勇哥无关!”王梅此时反而冷静了,怨恨地指控婆婆:“实话就是:我婆婆早就知道我和勇哥好了。可廖家人丁单薄,孩子们还小,他爹又是个烂酒鬼,打死我就没人干活了。所以我婆婆做主,瞒下丑事,逼勇哥认下二百两银子的欠条,承诺给够银子就不追究。”说到此处,她泪流满面,哽咽道:
“这一年多来,勇哥时常送钱送肉,少说也有四五十两了!可婆婆贪得无厌,前两天不知受了什么刺激,说胡同里容家最富贵,容老爷斯文和软,容哥儿又年纪小……她有把柄,我没有办法!她逼我配合诬陷容哥儿,说是事成有大好处,到时就、就成全我和勇哥。”
这才是我关心的!
容佑棠立即追问:“是谁给你婆婆银子陷害我的?”
王梅摇头,败露后不敢抬头看容家人,凄然说:“我不知道。廖家一切都她说了算,我只是买进门的粗使下人。”
容佑棠随即问兴大老娘:“是谁给了你银子陷害我的?”
“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唉哟,唉唷哎……”兴大老娘早一刻便蜷卧在地,痛苦呻/吟,说是旧疾发作,头痛心口疼,要看大夫。
“不肯说?你以为能赖过去?”容佑棠冷冷道:“你把事情做绝,故意置人于死地,幸亏老天有眼,我才得以洗清嫌疑!请大人主持公道。”
说着时,庆王一行忙完了,随从抬着几箱卷宗,准备从中挑选轻案犯充民夫。他当然不放心,又绕回前堂。
部分眼巴巴等候的百姓顿时惊喜欢呼,好奇敬畏,争相目睹庆王其人风采。
赵泽雍仍先翻阅案情记录,片刻后合上,关切询问刘肃:“案情很复杂吗?。”
这明显就是质疑了。
刘肃慌忙禀明:“回殿下:并不如何复杂,只是刁妇倚老卖老,拒不供出同犯,故稍有拖延。”
高鑫兼任府尹,难得来一趟护城司,生怕给庆王留下“办事不力”的印象。他也拿起记录簿细细翻看,半晌后,疾步走到案桌,拿起惊堂木重重一砸,极具魄力喝道:
“有目共睹,证据确凿!原告廖家收了好处,故意陷害被告,诬告是罪,按律当杖责五十大板、并赔偿原告损失。来人呐,将主谋廖大兴拖下去——”
容佑棠屏息凝神,笃定看向兴大老娘——
果然
兴大老娘的旧疾忽然不药而愈了,一咕噜爬起来,扑在儿子身上,呼天抢地喊:“大人饶命!饶命啊!兴儿他什么也不知道,都是、是王梅那贱人惹的事,要打也是打她,打我儿子算什么呢?”
高鑫威风凛凛道:“那你之前口口声声指认无辜被告、试图将其彻底击毁,又算什么呢?这是衙门,廖大兴是原告,状纸上按的是他的指纹,既然敢闹上公堂,就要承担律法的惩戒。本官依法行事,杖责诬告者,天经地义!来人呐——”
“大人,我说,我说!求您千万别动刑,我这么大年纪了,就兴儿一个儿子,他不能有事啊。”兴大老娘终于撑不住了,哀哀痛哭,拼命求饶。
容佑棠寒心至极,面无表情道:“我爹也只有一个儿子,你若害死我,就等于要他半条命。”
“容哥儿,都怪大娘贪财,财迷心窍,钻进了钱眼里,跟兴儿毫无关系,你千万别错怪好人啊。”兴大老娘痛哭流涕,挣扎着,欲扑到容佑棠跟前。
容佑棠迅速闪身避开。
“容哥儿,今天这事全是郑保那狗儿指使的!他给了五十两定金,说只要把你、把你整倒,就会再给一两百……我家实在穷得揭不开锅了,总不能一直靠贱/人的姘头接济,我对不起儿子,心里苦哇,夜夜睡不着觉,所以才——”
“郑保是谁?”容佑棠打断问,并不想听阴谋败露后的解释。
“具体我也不清楚,他说他叫郑保,是你家生意场上的对头,想整垮你,你爹爱子如命,到时布庄肯定就倒了。”兴大老娘生怕儿子挨打,和盘托出,再不敢装病耍赖。
容佑棠皱眉沉吟,一时间难以确定:经商多年,同行之间不可能不竞争、不可能不使些手段,我也不例外,否则布庄早关门了。但,京城乃天子脚下,做生意的,尤其讲究图财而不害命,我从未跟哪个对头结下血海深仇……
“你跟郑保怎么认识的?他住哪儿?长什么样?你们怎么联络碰面?”高鑫一连串发问。
兴大老娘把知道的全说了,剩下的一问三不知,指天画地,发誓不知内情,急眼了就作势撞墙、撞柱子。
赵泽雍见天色已晚、容佑棠的通奸嫌疑已彻底洗清,料定案子今日是结不了了。遂朝表弟使了个眼神,郭达会意,上前说话。
片刻后,刘肃身为主审官,习惯性一拍惊堂木,威严清晰宣布道:
“经查明,原告廖大兴一家乃居心叵测、恶意诬陷被告容佑棠,证据确凿。被告容佑棠无罪,当堂释放。”
“多谢几位大人主持公道,学生铭感五内。”容佑棠躬身拱手,长长吁一口气。
“太好了!”
“佑子没事就好,原告一家可真够恶毒的!”
“哎,案子还没了结呢,估计明天还有得看。”
……
容家伙计们和洪、卫两家,以及其余百姓,爆发一阵热切讨论。
赵泽雍眼神专注,定定凝望容佑棠,情意外露——直到被表弟不露痕迹地挡住视线,才克制扭头。
“此案因另有同犯郑保尚未缉拿归案,故暂不宣判。但王勇与廖大兴一家三口,均确定有罪在身。来人,将他们押去监牢看守,待日后提审。”
“是!”
衙役一拥而上,将四人扭送监狱。其中,王勇和兴大都垂头丧气,一言不发,婆媳俩却剧烈争执,互相撕扯衣服头发,破口对骂。
闲杂人群散去后
容佑棠不放心,上前和赵泽雍、郭达低声商量半晌。郭达随即嘱咐主审官刘肃一番话,后者凝神细听,不时解释几句,而后匆匆下去布置捉拿郑保。
容开济感激涕零,领着儿子致谢,头一个要谢的,自然是庆王。
容开济心知肚明:哪怕庆王不发一言,他肯露露脸,就是天大的恩德!
“殿下大恩大德,仗义相助,草民无以为报,”容开济说着就推儿子一起跪下,准备磕头表达谢意——
赵泽雍却立刻伸手,稳稳托住,温和道:“免礼。”
啊呀,殿下当真、当真是……
容开济慨叹非常,心悦诚服,执意要拉着儿子下跪——
“无需多礼。”赵泽雍牢牢托住容父,眼底满是笑意,在看容佑棠。
容父热泪盈眶,发自肺腑地感恩,对庆王说了许多,话里话外嘱咐儿子务必上进、当差要尽心、千万别辜负殿下信任云云。
容佑棠局促窘迫,硬着头皮听,规规矩矩地搀扶养父。
挨个谢完后,容开济又表示将置办答谢宴,极力邀请在场众人赏脸出席,容佑棠亦从旁恳切相邀。
赵泽雍眼风徐徐扫过容佑棠,慢条斯理道:“酒席啊?”
容开济忙恭敬表示:“殿下若能赏脸,真真三生有幸!”话是这样说,但他想当然以为庆王不可能出席:尊贵亲王,赫赫有名的统帅,怎会出席民间酒宴呢?
岂料,赵泽雍却状似随意地提起:“令公子几次提了糕点给小九尝新鲜,据说是自家做的?”
“啊?”容开济忙扭头问:“棠儿,可有那事?”儿子时常提糕点土物出门,他看见了会问两句,没看见的也多。
令公子、容佑棠解释道:“回殿下:送进王府的吃食,我不敢疏忽大意,俱是家里厨娘张妈亲手所做、王府大夫验视过,我才敢送到九殿下面前。”
“唔。”赵泽雍满意颔首。
容开济是宫里熬出来的内侍,当然懂察言观色,他有些不敢置信,试探着问:“寒舍简陋,只有粗茶淡饭,不知殿下——”
“定的什么时候?”赵泽雍直接问。
呃~
容佑棠忍笑,心想:您怎么忽然想到我家转转了?
容开济却结结实实愣住,好半晌,才被管家悄悄拉扯衣襟、惊醒回神,忙不迭恭谨道:“殿下公务繁忙,草民不敢随意打搅,您看是……?”
赵泽雍了然,略思考,说:“本王后日应有空。”
容开济毕恭毕敬道:“后日晚,寒舍将置薄酒,恭候您的大驾。”
容佑棠忍俊不禁,刚要说话:“殿下,我——”
容父已听儿子错了几回,忙佯怒训责:“没上没下,满口‘你我’!请殿下勿怪罪,小儿只是不懂规矩,并非不敬。”
赵泽雍莞尔:“你放心,本王断不会因那些怪罪他。”
——私下相处的时候,有一回他急了,还张嘴咬人,称呼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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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千里之外的江南·容府
“姐姐呢?外甥呢?周仁霖那狼心狗肺的东西,躲在西川三年,两条命啊!真当我容家没人了!”容正清是家中老幺,今年三十五岁,清俊雅致。
容佑棠长相和小舅惊人的像。
容正清每说一句话,就重重一拍桌,把茶盏震得哐啷响,毅然决然表示:
“爹、娘,您们别拦着,拦也拦不住。此番入京,我定要找周仁霖弄个明白。这回我看他还能躲到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