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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月华抬首,与眼前的王者对视,没有丝毫胆怯,她便是要从天子眼中看看天家的兄弟情意有几分真。
任她打量片刻,凌帝冷峻的面上沉了一分,皱眉问,“你也没法子治好他的脸?”
云月华思索后郑重道,“民女必会竭尽所能治好王爷,只是眼下尚未准备妥当。”
凌帝面上一喜,起身走到她跟前,绣着腾云金龙的明黄衣摆晃如她的眼角。
“需要准备什么,朕让人立即去准备,若是你能治好子卿的脸,朕必会有重赏。”凌帝语中带着急切的喜悦。
云月华低声回道,“要治好王爷的脸需得用回阳秘籍中记载的焕颜之术,所谓焕颜便是枯死的面容起死回生,有了它,治好便有十成把握。”
“回阳秘籍?”凌帝面带不解。
云月华点头,“嗯,古籍中有载回阳秘籍是陆家传家之物,兄长曾派人打探过,此秘籍传到陆悠然之父陆鸣手中,只是八年前陆鸣被人暗害,秘籍也不翼而飞。”
“又是陆悠然!”凌帝气愤拍在御案上,发出剧烈声响。
云月华神色不变,心中却是千思万绪,门第观念已是根深蒂固,更何况凌帝也将亲弟所遭受的一切归咎于她身上,若是陆悠然活着,她与萧子卿或许此生再无可能。
沉默片刻,冷静下来的凌帝揉着眉心道,“此事虽然棘手,朕会差人去寻,回阳秘籍八年前便已丢失,查起来也没那么容易。”
“民女明白,如今陆家已覆灭,陆家二爷也伏法,只有逃过一劫的陆家二夫人是唯一知情人,陛下若要查,她或许便是突破口。”云月华垂着头等候凌帝的发问,天子多疑,任何的暗示或提示都会引来猜忌。
果不其然,凌帝半晌后才问,“你是如何知晓的?”
她早已准备好说辞,即使不能让凌帝消疑,但会让他安心,“回阳秘籍是医家都想得到的至宝,甚至是位高权重的达官贵人或是江湖人士都想据为己有,民女知晓它的存在也不足为奇。”
凌帝再次侧目,眼前这个传闻中纨绔不堪的侯府小姐,并不比她的兄长差,也是,有那样的父兄,怎会有一个草包的侯府小姐。
“此事朕会处理,不过眼下朕还有一大难题需要你的相助,当日子卿与陆悠然本是一起在染了时疫而亡的腐尸堆里困了一昼夜,陆悠然染时疫而亡,但子卿却无事,你可诊出他到底服了何种药?”
云月华绞了绞手指,并非是她不想答,而是她想到了当日的情形。
两个月前,陆悠然与陆言在城外救治染了时疫的流民,被不明身份之人袭击,受了重创被绑之后扔到了死人堆里,本就受了内伤的陆悠然知晓自己逃不过这一劫,却不甘心就这么死去,她要救陆言。
强烈的求生意识让她睁开了眼,她努力爬向昏迷的陆言,拿出身上那一粒百灵丹给他服下,昏迷的他完全不知情,醒来后的陆言已恢复如初,将陆悠然抱出死人堆回到陆府。
当日宫中来人将陆言接走,她继续装作不知他身份,第二日便与他诀别,将他拒之门外。
生命走到尽头,他还是来了。
凌帝瞧着眼前魂不守舍的少女,忽然有些想笑,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种时候也敢在他面前闪神。
看到清灵双眸中的迷离哀伤,凌帝微怔,多年冷硬的心竟也被触动,没再催促,耐心等着。
回神后,云月华掩下眸中的情绪,垂眸道,“陛下恕罪,方才民女想到了一种可能……”
“你是说子卿服下的药?”凌帝不怒,反而带着难得一见的温和。
她似有所觉,胆子也大了不少,忐忑散去,抬眸直视帝王,“传闻陆家有一秘方能制成百灵丹,能治疫病,但百灵丹制成不易,两月前陆悠然曾在城外义诊,或许也制出了一粒,只是忽遭不测,她将身上唯一的救命药留给了王爷。”
见凌帝疑惑的目光,她补充道,“民女也是听闻陆悠然死于时疫,才敢大胆猜测。”
“你不必紧张,朕不过是好奇你往日为何会藏拙,今日一见倒是朕的收获,朕瞧着你对子卿之事如此挂心,莫不是……”凌帝故意停顿还拖长了声音,他明摆着意有所指。
俏脸微红,云月华垂头不语,凌帝无法瞧见的清灵双眸中却是笑意,事情远比她想象中的顺利些,这位皇帝陛下也不似传闻中的不近人情。
“哈哈,朕明白了。”凌帝了然大笑,带着愉悦道,“你这丫头不错,对子卿也很有心,朕记下了。”
话说一半已然明了,她是陆悠然时不能入凌帝的眼,但成为云月华之后,她成功了。
凌帝满意点头,“往后子卿的伤还要你多费心,你父亲那边不必担心,朕知晓他的顾虑,你若是能让子卿好起来,朕便成全你的心愿,日后你可自由进出长平王府,你父亲也不会阻拦的。”
“多谢陛下。”云月华大方道谢,又引来凌帝爽朗大笑。
殿内传出的笑声让门外的云默寒伸长脖子往里看,奈何殿门关着,他什么也看不见,提起的心却放下了。
妹妹果然聪慧,三言两语便让龙颜大悦。
兄妹二人从皇宫回去时还带着凌帝密旨,是带给云霄的。
看过密旨后,云霄无奈叹了口气,“为父真要被你们这两个不省心的东西气死。”
“爹,女儿知晓您是担心我与哥哥卷入皇家的是非恩怨中,但您也要对我们有信心啊,所谓虎父无犬子,若是我与哥哥只能躲在您身后,往后还有更多让您操心的呢。”云月华凑上前去,拽着他的胳膊撒娇,“您放心,我与哥哥都长大了,能分辨是非黑白,往后不会再让您操心了。”
见到女儿如此模样,云霄一阵恍然,他倒宁愿女儿如以前一般愚钝些,可眼前的女儿更有妻子当年的风姿。
这就是命,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随你们罢,为父也老了,管不了你们。”云霄揉了揉女儿的脑袋,怅然叹息后又往书房而去。
云月华侧头看一旁笑得愉悦的兄长,也跟着笑起来,兄妹齐心,何事都难不倒他们。
“哥,你可得将那方丝帕收好了,萧子卿求你也不能给他,等到我说能给之时你再给他。”她回身用力不小地拍着兄长的肩。
肩膀上的力道可不轻,云默寒苦着脸道,“你这丫头为何有这么大力道,为兄腹中空虚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你却如此精神。”
“人逢喜事精神爽啊,稍后我便不陪你用膳了。”她轻抚衣袖,一个利落的转身,裙裾打了一个漂亮的圈,大步往外走去。
云默寒立即跟上,追问,“你还要去长平王府?”
云月华脚下生风,很快飘出很远,“你别再跟来,有何疑问,等我回来再说。”
“利用完就将哥哥甩在一边,有这样做妹妹的么。”
被抛弃的世子爷无奈失笑,随即让人准备膳食,妹妹已经用不着他操心了,如今在长平王府她可以横着走,没人敢饿着她。
云月华来到长平王府,侍卫丫鬟们无不对她毕恭毕敬,这是谕旨交代的,定国侯府的小姐若来王府要好生伺候着。
云月华看着眼前这道似乎永远都是关闭的门,心中堵闷,她将门推开浓浓的药味儿扑面而来。
背对着她站在窗前的男子如老僧入定对周遭的一切没有任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