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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离愕然,随即又明白天子的用意,有大臣在场便是让定国侯父子无法违逆圣意。
威逼利诱等同于逼婚。
“我曾见过他们二人的相处,长平王与陆悠然之间……陆悠然尸骨未寒,长平王如何会另娶,或许陛下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
“我看不见得,君心难测,陛下何等睿智,要长平王点头也不难。”莫颜有不同看法,她虽不懂朝政却明白局势,定国侯忠勇,早年横扫疆场,三年前却辞去一身军务,安心做一个闲散侯爷,不欲卷入朝堂纷争,如今长平王回归,陛下自然要为这个唯一的胞弟打算,而定国侯府是最好的选择。
长平王府内,凌帝微服驾临。
兄弟二人间并无一丝劫后余生的喜色,却是一言不合便形成可对峙之态。
“定国侯府的小姐必须是长平王妃,你若不娶,陆悠然将落到死无葬身之地,朕说得出做得到。”凌帝冷硬绝情地下最后通牒。
脸上纱布未拆站在窗前的萧子卿霍然转身,带着怒意盯着眼前的天子,多年前,他早已没了兄长。
“她在你手上!”
凌帝深邃的眸中情绪微动,却又快速掩下,狠下心肠,冷声道,“准确说是她的骨灰在朕手上,朕做事从来都留有后手,你是朕一手带大,你想什么朕清楚,你同样知晓朕说到做到。”
“你若活不成,即使下黄泉你也休想见到她,你若乖乖听话,过几年朕自会将她的骨灰还给你。”他又补充了一句。
萧子卿捏紧拳头一言不发,双目猩红已是怒到极致,手背上的伤口崩裂,纱布瞬间被染红。
凌帝皱了皱眉,依旧等着他的答复。
许久后,萧子卿背过身去,哑声道,“你让我娶,我娶便是,你别动她。”
“让御医将伤口包扎一下,婚期定于下月初八,还有半月的时间做准备,一切朕都已安排好,你无需操心,好好将身子养好。”他的妥协让凌帝满意勾唇,随即转身阔步离去。
天子发话,战战兢兢在屋外的御医挎着药箱匆忙进屋,对着长平王行了礼之后利落地为其处理伤处。
翌日,赐婚圣旨降下,举朝哗然。
市井坊间又有新的传闻,侯府嫡女配‘鬼魅’王爷,出人意料,有知情者道,“定国侯府小姐虽纨绔不堪却也是花容月貌,而有‘鬼魅’王爷之称的长平王也并非浪得虚名,确确实实已面如鬼魅。”
听闻,长平王喜食人血,每到夜里便化身为吸血狂魔,夜里无人敢在长平王府外驻足。不少爱美之人捧着一颗怜香惜玉之心为侯府小姐惋惜,好一朵娇艳的花就这么被摧残了,真是可惜。
赐婚五日后,云月华再次跨入长平王府,萧子卿面上的纱布已能拆下。
两人如同什么都未曾发生一样,依旧没有言语交流,萧子卿沉默,她专注于手头之事,更重视他的伤。
一层一层的纱布拆开,情况比她预想的好些,额头与面颊上的烫伤,用面具能遮住。
曾经俊美如玉的面庞终究留下显眼的瑕疵,云月华不由自主抬手抚上,却被无情挥开。
褐色的眸中满是戒备与厌恶,看着她的目光带着浓烈的恨意,“你费心费力可就是看上这张丑陋不堪的面貌,如今如愿以偿,满意了?”
云月华淡笑,意味深长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要的可不只是一张养眼的脸,你且安心,总有一日,我会得到我所要的,你也会。”
拿过铜镜,看着依稀可见丑陋瘆人的面容,薄唇微弯,尽是讥讽自嘲的笑意。
她的自信却是他自我厌弃的由头,本应在那场火里身心俱灭,却因一声不真切的低唤让他活下来,如今他只有一个活着的理由。
害死她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仇人未死,他会活着。
此后萧子卿一言不发,任凭云月华给他上药。
她小心翼翼,极其细心地给他面上的伤疤抹着药膏,手中的药膏是专门为他调制的,虽不能治本,对他的伤疤却是极好的。
“若感到不适,及早告知我,我重新为你调制新药。”云月华细心地抹着药,不放过每一个伤疤。
熟悉的语气让萧子卿愣住,抬眸看着眼前的女子,她是好友的亲妹,曾有过几面之缘,却已是多年前,那时的她尚且年幼。
时至今日,他是头一回细看没戴面纱的她。
晶莹如玉,洁白如雪的绝俗面容,玉腮微红,灵动的眸中隐藏了许多让人无法窥见的情绪,温柔绰约中带着神秘,如清溪灵动,自有一股让他熟悉的轻灵。
某些时候,她真的像极了那个素衣静然的女子,细看下连外貌竟也有几分相像。
不是头一回被他注视,只是那时他看陆悠然时的目光不曾带着侵略,桃腮带笑,她略微羞怯,“哪有人像你这般无顾忌盯着女子看的?”
面上如此,心中却笑叹,到底是身份不一样了,以前陆言可不敢这么无礼放肆,每回偷看被发现后,他都会红着耳根垂首。
陆言,她的阿言或许只活在了有陆悠然的岁月,如今的他是长平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
也曾多少次想要向他坦白,但最终她都胆怯退缩。
日后身居高位,他能否守其初心,始终不改。
她不确定,她识孑然一身的陆言,不识身份尊贵的长平王。
萧子卿面无表情移开眼,他觉得自己是疯了,世上怎会有人与她相像,眼前这个女子不过是伙同皇兄算计他的人,将他逼到无路可退。
关于悠然的一切都是他们事先设计好的。
唇角未勾,无声而笑,带着自嘲与讥讽,“不知我身上有何东西值得你如此煞费苦心,其实大可不必如此,想要什么,直说便是。”
此时的他浑身充满了敌意,对任何人都如此,就如四年前刚救起他的那段时日,那时候她尚不知他是在怎样的环境中成长才会养成那样孤僻的性子。
“于我而言,只对你有企图,不是长平王萧子卿,唯你而已,陛下赐婚之事……不否认也有我刻意的因素。”她停下手上的动作,垂首望他。
只一眼,萧子卿便将目光移开,心湖毫无波澜。
他再次沉默,她无言而笑,这人还是如初始时的铁石心肠,记得当初在陆府时也有不少丫鬟暗暗倾心,香囊绣帕,甚至有给他纳新鞋的,被她撞见过几次,那时她只觉有趣,她自小只懂拨弄银针,飞针走线却是一窍不通。
被她撞破,他略带窘迫的样子,至今记忆犹新,也是头一回见他发怒,竟将羞涩红着脸的小丫鬟给挥倒在地,手足无措想要解释。
正是那时,她忽然懂他的心意。
“你这人不止心冷,人也是冷的,好不容易心暖了些,一把火又让你回到最初,往后无论你去何处,我都陪着。”如同往日你陪我一般,生死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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