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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心人伸援助之手,寡言者系面冷心热
玉瑾到了近前,见人群中一高大男子正将一人扭倒在地。被扭之人仍做挣扎,强行起身。高大男子眼疾手快,立刻手腕一转,将那人牢牢摁在地上,同时一个弯腰,手一挥,从那人手中抽出一个荷包,道:“这是谁丢的?”
那荷包是再普通不过的深蓝粗布缝制的,但在角落处绣了一个瑾字,正是玉瑾的荷包。玉瑾立刻挤开人群,回道:“是我的,那角落里绣了个瑾字。荷包里装了二百二十元钱,它物一概没有。”
围观人群见擒住了小偷,自是一阵喝彩,又见失主也出现了,知道这出热闹演完了,便自渐渐散去。
男人擒着毛贼,玉瑾上前接荷包,道了一声谢,男人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玉瑾不由好奇,打量他两眼。
这男人约莫二十出头,眉头应该常年皱着,已出了浅浅的印痕,像是有满腹的心事一般。他一双眸子夜色般漆黑,但目光却十分森冷,那目光盯着人看,便是给人一种生人勿近意思。他薄唇紧抿着,将脸部线条拉扯的更加坚毅,整个人显出一种坚定又难以接近的感觉。
玉瑾道过谢,见这男人并不太愿理人的模样,便转身准备要走。
“这该怎么处理?”
男人的声音沉沉在身后响起,玉瑾脚步一顿,回头道:“问我?”
男人蹙眉点头。玉瑾低头看一眼跪爬在地上的毛贼,道:“放了罢,左右没造成损失。”
对于玉瑾的回答,男人显出了十分的不满,他踩着毛贼肩的脚用了一些力。毛贼被踩在脚下,嗷嗷叫唤:“姑娘,您还是别放过我,您要是放过了,我这手估计要被卸了。”
玉瑾弯着腰,一手掩着嘴,嘻嘻笑了起来。笑了片刻,她抬头,弯着眼,看着男人道:“你既不愿意放了他,又何苦问我一遭?”
玉瑾仰着头,夕阳余晖正洒下来,照在她白嫩的肌肤上,出现一层淡淡光晕,衬托着她满脸的笑意,终于显出一种年轻女子的鲜活。男子微一愣,仍旧面无表情道:“你是失主。”
“唔,对的。”玉瑾直起腰,煞有介事地点头,“你也知我是失主,既未造成损失,失主也不愿追究,所以便放了罢。”
“那便放了。”男人虽这般说着,脚下却更用力。
毛贼哀哀叫唤着道:“姑娘,您行行好,送我去警署罢。”
玉瑾再次捂嘴偷笑,道:“既然你自己要求去警署,那便去罢。”说完,看向男人,好心提醒,“你仔细着些,莫把他胳膊踩坏了,到时候被他反咬一口。”
男人看玉瑾一眼,随即抬脚,在毛贼屁股上一踹,道:“起来,走了。”
毛贼逃命般爬起来,乖乖让男人押着往前走。玉瑾无奈,只能跟在后面,一路往警署去。玉瑾跟在男人后面,一时无趣,便慢慢从后面打量他。这男人很高,足高出自己一个头,他穿一件对襟粗布宽袖衫,袖子被挽至手肘处,露出麦色手臂,臂上肌肉起伏,布着青筋,显出主人的孔武有力。玉瑾略挑眉,心想着这便是她爹时常念叨的,大碗吃饭,大袋扛米,舍得出力气,踏实过日子的那号人物。不过按她的看法来说,这就是只知道傻干活,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人物。
玉瑾这般一想,有自偷笑了起来。她这一笑,却被前面的男人听见了,男人扭头扫她一眼,玉瑾不禁打个寒颤。看来自己的估算全然不对,这男人冷飕飕的,看人时,带着些居高临下的意思,绝不像那闷头闷脑的庄稼汉。
原本只是一笑,算不得大事。只是此时,男人押着毛贼,三人正从一条僻静的后巷穿过。男人回头看玉瑾,稍一不留神,那毛贼竟挣脱了出来。那毛贼并不呆傻,若这般逃跑,他自是跑不过男人的,所以他一脱身,扭头便往后跑。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玉瑾脸上尚留着笑意,还未反应过来,竟被那毛贼一把搂住了脖子。玉瑾浑身一僵,这才感觉脖间凉飕飕的,竟是有一把匕首抵在了脖间!
“你……你想干什么?”虽经历过一次死亡,但刀刃冰凉的感觉还是让玉瑾不由害怕起来。
“老子不想去警署,也不想被你踩断胳膊,放老子走,不然老子就要她的命。”
这毛贼原是想拿她来威胁男人!玉瑾瞪大眼看着对面的男人,却见他嘴角一翘,竟冷笑了一声。
“她死或活,与我有何干系。你若要杀,便只管杀。杀完了,我再送你去警署,到时候偷盗杀人一起判了,你也就不用再出来害人了,倒是好事一桩,动手吧。”
毛贼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能继续放狠话:“你别以为我不敢,若真把老子逼急了,老子什么都干得出来。”
男人面无表情的看着毛贼,随即环了胳膊,半垂着眼皮,竟显得有些无趣地斜靠在了墙上,道:“快动手,天黑了,该回去吃饭了。”
玉瑾难以置信地瞪大眼,这个男人在说什么?回家吃饭?
同样难以置信的还有毛贼,面对这种油盐不进的对手,着实让他毫无办法。如今已骑虎难下,难道他真要杀了这个小姑娘?
就在毛贼稍一愣神的瞬间,男人眼皮一抬,冲着玉瑾微一摆头。玉瑾立即会意,头一摆,耳边就是唰一下风声掠过,紧接着一声闷响,锁在她脖间的手已然不见。玉瑾很受了些惊吓,睁大眼,呆在原地,半天动弹不得。
男人缓步走到玉瑾面前,道一声走罢,玉瑾这才回过神,向后低头看了一眼。只见毛贼睁大了一双眼倒在了地上,脖间插了一截竹管,鲜血自汩汩流出。
“你、你杀人了。”
男人淡淡暼一眼地上的毛贼,点了点头,嗯了一声,道:“似乎是死了。”
“你杀人了!你还这般淡然?”玉瑾像见了什么猛兽般,急忙躲开几步。
男人略为不满地蹙眉看着玉瑾,道:“是他犯错在先。”
“犯了错就该死?不过是个毛贼,最多抓进警署关几天,罪不至死,你却出手要了他的命?”玉瑾既害怕又气愤,双唇不住哆嗦,说起话来如机关枪般,又快又急,“你就这般随随便便杀了人,还惦记着走,却不怕警察来抓人么?你偷钱就该死,那你杀了人该如何处置?”
“偷钱不该死,但他挟持他人,无奈之下伤了他的性命,也是情有可原。”
“那你放他走便是,何必斤斤计较?”
“你这个女人到底能不能理清目前的情形?他挟持的是你,我是为了救你才杀了他。”男人眉头紧皱,显出了十分的不耐。他话音刚落,一把抓住玉瑾的胳膊,拖着她就出了小巷。
玉瑾还待说话,挣扎着想抽出胳膊,肩膀处却传来一阵疼痛。她这才留意到,肩膀处被划了一道血痕,应该是刚才毛贼倒下时,手里的刀划了过去,自己太过惊恐,竟未曾注意。
男人猛一松手,差点让她跌倒。玉瑾用另一手摁住肩膀,回眼瞪男人。男人却早已转身,留给她一个后脑勺,道:“过来。”
玉瑾立在原地,这命令似的口吻让她有些不痛快。男人却自顾走着,头也不回沉声道:“磨磨蹭蹭干什么?过来!”
玉瑾越发不满,却又不由自主跟了过去。男人似乎颇有信心,断定玉瑾会跟过来一般,头也不曾回,自在前方带路。
绕过了几条巷子,走到一条街上。此时已近黄昏,路上少有摊贩,街上显得有些空荡。男人带着玉瑾,直接去了一家名为归仁堂的中式药铺。
进了铺子,柜台后的伙计立时迎了出来。伙计迎到门前,看清来人,立刻哟了一声,道:“先生来了?掌柜在后院里,先生往里请。”
男人略一皱眉,道:“不必劳烦掌柜了,给这姑娘瞧瞧伤,顺便弄套合适的衣衫来,让姑娘换上。”
男人说话间,伙计已沏好茶放在了偏厅的茶几上,随后做了个请的手势,将男人和玉瑾往里让。男人却不挪步,回头对玉瑾道:“在这里上好药,换身衣裳再回去。今日的事你权当什么也没发生,我自能处理。你先去那边歇息片刻,伤口的事他们会尽快处理好的。”
如何处理?!这可是杀了人的大事!玉瑾几乎要叫出来,但她意识到眼前的场合,是绝不能乱说的,便生生咽了回去。
男人对玉瑾说完,转而又对伙计道:“若没记错,这铺子里有几个丫鬟,一会儿你配好药,让丫鬟给姑娘上药。
伙计忙不迭应着,男人吩咐完,竟告辞离去了,留玉瑾一人在药铺里,完全理不出个头绪。这男人看着一副庄稼汉的打扮,却功夫了得,并且这药铺的伙计对他也是恭敬有加的模样,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玉瑾咬咬唇,忍不住问伙计:“他是什么人?值得你尊称一声先生?”
伙计打量玉瑾一番,道:“我也不知,只知姓陆。只是掌柜的吩咐了,一定不能慢待陆先生,先生的要求也要尽量满足。”伙计说完,再做一个请的手势,道,“姑娘先请进去歇息片刻,我去后堂找个丫头过来替你清洗伤口。”
玉瑾点头,自往偏厅走去。她一边往里走,一边想着近几日的事,不由又摇头,重生之后,遇到的神神秘秘的人实在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