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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渐渐落下,黑夜在悄然之间,已经布满了这片天地,可以看到,在林州城内,此刻万家灯火,不时会有嬉闹声、欢笑声从一些房屋内传出,为整座城池,都渲染出一种祥和温情。
江铭家中,此刻也是一样的状况,一家人欢聚在饭桌上,享受着久违的团圆。
苏盈不停地给江铭、江凌兄妹两夹菜的同时,还不断问着一些江铭在紫云宗内的琐事,那般架势,仿佛是要将江铭这一年来的点点滴滴全都了解清楚才肯罢休。
江铭无奈,但也不想让父母太过担心,于是就将开始简单复述这一年的经历,当然,其中的很多凶险都被他略过,关于被王大石兄弟俩欺负的那些事,他一句都没有说出口,还有进入断背山脉后的经历,更是被他一笔带过。
做子女的,大抵都是这样,永远只想让父母看到自己过得好的一面,而其中的艰辛,都会在他们的有意无意中,变得轻描淡写。
不过苏盈显然对江铭的回答很不满意,仍有些不死心的追问其中一些细节,直到江铭手心都开始微微出汗,实在编不下去了的时候,才有些意犹未尽地停下,让他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才仅仅是个开始。而后,苏盈又开始将在心里积攒了一年的絮叨,向着江铭一股脑地吐了出来,这一顿劈头盖脸,倒也是让他微微苦笑,但他倒也没有不耐。因为这顿唠叨,对苏盈来说是这一年来的第一次,对江铭而言,一样久违。
只有离家后,才会明白父母对自己的不停叮嘱,是多么可贵,其中的关怀,无法替代,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会像这般关心自己,会对自己说出这些话。这也是江铭花了一年时间,才逐渐懂得的道理。
不过也多亏了还有江凌在一旁,一边听着,一边还时不时插嘴说着一些这一年发生的趣闻,惹得众人大笑的同时,也成为了这饭桌上,难得的调剂。
而江衡,一直在一旁静静看着,目光柔和地望着眼前三人的嬉笑,笑意温暖。
这顿饭,吃了很久、很久,似乎在这一年里,每个人的心中都积攒了很多话,都想借着这次家人团聚,在这饭桌上吐出,所有人都没有离开,也都不愿离开。
这一家子,正享受着他们自己的幸福温馨。
直到最后,江凌脸上都微微出现了些困意,江衡不得不弱弱出声提醒苏盈一句,才在苏盈瞪了江衡一眼,江衡有些干笑之后,结束了这次晚饭。
江铭在苏盈轻轻将江凌抱回去睡觉之后,也是径自回了房间。即使这个房间他一年没回来了,里面仍是一尘不染,可见苏盈平日里也没有停下对着房间的打扫。
他卸下背后的盾牌,躺在自己的小床上,心里前所未有的踏实,这些时日里,因不断厮杀而紧绷着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下来,竟是很快就沉沉睡去了……
……
长夜漫漫,江铭不知道的是,在深夜里,一个人影忽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房中,黑夜将他的脸色覆盖得阴晴不定,直到月亮从云层中跳出时,月光才投射到那人身上,让人彻底看清,他是江铭的父亲,江衡。
此刻江衡正盯着熟睡的江铭,眼神略显阴翳,甚至带着仇视,与平日里的模样,大相径庭。
片刻后,他深吸口气,挥手之下,道道灵力从他手中飞舞而出,竟是直接封闭了江铭的所有感知,而后又以灵力光罩将这房间完全覆盖,确保没有传出后,这才低喝一声,“给我出来!”
一片寂静,周围的一切似乎并没有因江衡的一句话而有所改变。
江衡冷哼一声,再次开口,“铭儿修炼之事,我本就不同意,你既不愿出来,我也无所谓,反正这次他回来,我就不会再让他走了。”
似是这句话触动了在这房内的某个存在,只见空气中似有一股无形的波浪扩散开来,而后,在江铭的额头,有着红光骤然散出,逐渐耀眼,逐渐扩散。
不多时,光芒散去,露出了其内,一个与江衡差不多岁数的男子身影,只是这身影忽明忽暗,以虚影状飘荡在半空,时不时还会有一阵扭曲,显得脆弱至极。
“你怎么发现我的?”那男子开口间,声音如同从四面八方一起传来,显得虚浮。
“气息,铭儿身上,沾上了那个人的气息。铭儿虽然没说,但我看得出来,他觉醒了精神力,和那个人的,一模一样。”江衡声音低沉,在说起“那个人”时,话语间的恨意,难以掩饰。
“不一样的……”那虚影摇了摇头,似有些欲言又止。
“我不管一不一样,总之从铭儿出生的那天起,我们就决定让他过平凡安稳的一生,我们只要他平安,不会告诉他这一切,这些东西让他背着,太沉重了。
这也是ta的意愿。别的不敢说,但只要铭儿待在东离岛上,我就能给他想要的一切,让他这一生,没有遗憾。”
江衡沉声开口,看着江铭的目光中,满是关怀。
“什么都瞒着他,一切都不让他知道,这叫没有遗憾吗?你不觉得这样太过分了吗?你有没有问过他自己的想法?这只是你们的一厢情愿,你们,没有资格剥夺他知道这一切的权利……”
“……我可以看得出来……这孩子心里藏着很多,想来这么多年,他也发现了一些端倪,他没有问,不代表他不想知道,也许他是在等着你主动告诉他实情。”
江衡身体一颤,显然这虚影所说,这些年来他也有所发现。他沉默许久,而后眼神中带着哀伤道,“我不会告诉他的,他要是恨我,我也无话可说……至少这样,他不会活得那么累……”
“你为什么不让他试试?”
“为了什么你看不出来吗?铭儿现在这个样子还不是拜他所赐?那个人还派你来做什么,赎罪吗?我告诉你,晚了!”一边说着,江衡体内灵力不禁剧烈波动起来,显示着他内心的极度愤怒。
“当年的一切,并不是你想的那样,那个人也不知情的,而且这些年,他一直很后悔。”
“我只相信我看到的……”
“……”
久久无言,二人之间似乎谁也不肯让步妥协,就这样僵持着。
直至许久后,那虚影才再次开口,打破平静,“这是他的宿命,他逃不走的。”
“你凭什么这么说?”江衡急喝出声时,体内灵力波动更加剧烈,似乎下一秒就会暴起发难。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能把你彻底抹杀?”
虚影表情古井不波,仿佛丝毫没有将江衡的威胁听进去,平静着再次开口,“他的体内,有着那种传说中的“势”……”
砰!
灵力波动终于难以控制,扩散开来之时,使得木桌上的一个杯子凭空炸裂,而江衡的脸上,也在此刻,浮起了惊愕。
“这难道不是传说吗?”
“我一开始也不相信,可你仔细看看他的修为,若非如此,他如何做得到灵念双修?”
江衡闻言,开始仔细观察起熟睡中的江铭,片刻后他浑身一震,微微叹息一声之时,整个人似乎都多出了一丝颓丧。
那道虚影继续开口,却是将目光突然望向了江铭的盾牌,“传说是真的,浩劫也是真的,我想你也看到了吧?”
话音落下,屋内再次寂静片刻,而后一声干咳传出,江铭的盾牌在这一刻光芒大作,下一秒,光芒散去之时,露出了其内,陆谦幻化出的虚影。
江衡依旧沉浸在颓丧中,对陆谦的突然出现,毫不惊异,似乎一早就发现了陆谦藏身于盾牌之中。
陆谦看着那漂浮的虚影,神情有些肃然,“没想到你真的还活着。”
“你不是早就这么猜想了吗?说来你眼力真是不错,只是看了这孩子一眼,就隐隐猜到了一些事情。”
陆谦沉默,当日他在断背山脉中以罗盘定位,到达之时,只发现了昏迷的江铭,那股气息,却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原本他只是觉得那气息消失得太快,有些诡异,但内心早已被发现江铭的巨大惊喜充斥,也就没有多想。
直到江铭醒来之后,竟误以为是他救了自己,这才让陆谦觉得,也许江铭与那气息,存在着某种联系,于是他悄然在给江铭的盾牌中留下了一道印记,希望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也就有了后来,他及时出现在神秘坑洞处,为江铭挡住了杀劫。
只是他没想到,眼前之人,竟然还活着。
片刻之后,陆谦洒然一笑,倒也没继续纠结这件事,他望向那虚影道,“再厉害也没你厉害,我是到了坑洞里面,你只是在外面看了一眼,就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比我强多了。”
虚影嘴角露出笑意,笑声中带着傲然,“别的不敢说,若论研究炼体的话,这世上,还真没几个人的眼力比得上我。”
陆谦撇嘴,倒也没有没多说什么。他转头望向江铭,犹豫片刻后,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过,缓缓开口道,“这孩子,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