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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大桥真也眼中的热泪再也按捺不住地滚滚而下:“有一天早上,我在美姬的书架上找一本书。结果可能是老天爷开眼,否则怎么就会这么巧,那本书里面夹着一张心理诊所的就诊卡。但是卡上填写的就诊人姓名并不是美姬,而是一个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名字。
我本以为这张卡的主人并不是美姬,而是她的一个朋友。但是我和孩子她妈商量下来,觉得有些不对劲。如果这张就诊卡真的不属于美姬,她又何必要藏起来,不想让我们知道呢?
我们越想越心慌,连忙照着诊所的地址找了过去。那是一家很大的心理诊所,看起来很正规,我们拿出那张就诊卡,说自己是病人的家属,想过来找她的主治医生聊一聊。”
“既然是正规的心理诊所,应该是不会向你们提供病人资料的吧,因为有严格的保密程序。”林真一连忙把这条线索记录下来,又抬起头问道:“那间诊所叫什么名字,大桥先生您还记得吗?”
“我记得,因为名字很好记,叫霓虹京都心理所。后来我在网上查过,这家心理诊所好像在霓虹全国范围内都是很有名的。”
大桥真也的话让林真一愣了一会儿。霓虹京都心理所?这个名字太耳熟了,好像自己在不久前刚刚听说过似的。对了,他想起来了,他的表弟关北月在不久前刚刚转正的那家心理所,好像就叫这个名字。
林真一心中不禁一喜,说不定这层关系后续能起到什么作用。但是私下向警方泄露病人的隐私毕竟是不合规的,得找个机会和北月私下聊聊才行。
“大桥先生,后来呢?”一旁的日暮俊介急切地追问道:“如果医院最终没有将大桥小姐的看诊情况告诉你的话,你和大桥太太又该怎么查下去?”
“我们夫妻自然是什么都查不到,只能做些连自己都觉得不齿的道德绑架行为。”大桥真也颓丧地低着头喃喃自语:“医院的工作人员不愿意把美姬的情况告诉我们,我们只能一直去求,去跪。
我们两个人都清楚,心理诊所有严格的管理机制,绝对不能把病人的隐私说出去。但是美姬死了,这个事实已经无法改变,如果我们做爸妈的连她为什么会寻死的原因都懵然不知,以后去了地下都没有办法安心。
最后,医院被我们缠得没有办法,只能告诉我们,美姬在自杀之前,被确诊患上了中度的抑郁症。”
“抑郁症?而且还是中度的?”林真一皱起了眉头:“那医生有没有说,大桥小姐是因为什么原因患上的呢?抑郁症的发展是有一定过程的,尤其是中重度抑郁,你们和她朝夕相处,怎么会一点征兆都不知道?”
“医院并没有告诉我们有关美姬和心理医生沟通的记录,说不合规,我们求了很久也没有办法。
其实后来我们回想起来,也不是完全没有征兆的。在美姬自杀前的一个月里,她变得沉默寡言,对平时很爱吃的东西也提不起什么兴趣来。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我妈也被诊断过抑郁症,不过是轻度的。心理医生说,抑郁症是有一定遗传性的,父母辈如果患上抑郁症的话,子女患上的概率会高出许多。
所以我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美姬会自杀,会不会是因为遗传作祟。神之木英矢也许确实抛弃了她,但这只是一个导火索而已。
不瞒你们说,我到现在仍然恨神之木英矢入骨,因为如果没有他,美姬的抑郁症也许就不会发作。但是我更恨我自己,美姬在自杀前的那一个月该有多痛苦,她没有向我们求助,而是转头找了心理医生,也是怕我们会为她担心。
可是我作为她的爸爸,对她那一系列的反常行为却一无所知,难道不比神之木英矢这个男朋友更不负责?比起神之木英矢,我更想杀了我自己,我才是那个最该死的!”
男人说到最后,眼睛赤红一片,已是泣不成声。审讯室内寂静一片,林真一默默地将桌面上的纸巾盒推了过去。大桥真也轻轻谢了一声,抽出两张草草地擦净了脸上肆意的眼泪。
等他稍微平静了一些后,日暮俊介轻声安慰道:“今天我们先问到这里吧,后续如果还有什么需要您帮忙的,我会再打电话给您。大桥先生,对您和尊夫人的遭遇,我们都很同情。我也有个女儿,可能相对于林警官来说,会更感同身受一些。”
“是吗,原来日暮警部也有个女儿。”大桥真也点点头,认真叮嘱道:“你知道吗,不论女儿几岁,她都是需要爸爸来保护的,不管她平时表现得有多么坚强,总会有脆弱的时候。你千万不要像我一样,直到失去了才后悔莫及。”
他严肃的眼神似乎容不得别人说不,日暮俊介郑重地点了点头。
三人走出审讯室时,林真一一眼就看到大桥真知子正站在办公室门口,紧张地来回踱步。她应该是接到大桥真也的电话后,急急忙忙从工作的地方赶来的,身上还穿着工作制服没有更换下来。
见丈夫的身影终于走出了审讯室,大桥真知子立刻就一路小跑了过来,一把拉住大桥真也的袖子连珠炮似的开始发问:“真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没头没尾地在电话里告诉我自己来了警视厅,要我也跟着一起过来,又不说要干嘛,想急死我吗?!”
见妻子急得大冬天额头上出了一头冷汗,大桥真也嘴巴嗫嚅了几下,最终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轻声宽慰道:“没事,有一起案子,警方说需要我们的帮助,我也不能事先和你说太多,否则不就变成串供了?”
“串供?我,我们干什么了?”大桥真知子目瞪口呆,转头看向日暮俊介和林真一,见前者正看着自己,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不禁害怕得倒退两步,一把抓住了丈夫的袖管:“警,警官,我们两个都是良好市民,绝对没有做什么违法的事,求你们行行好,放我们回家吧!”
“孩子她妈,你这是干什么呀!我们只是证人来协助调查,不是你想的那回事!”大桥真也尴尬地挠了挠头,有些哭笑不得。
见女人仍然有些手足无措,林真一连忙走上前去扶住了她,不动声色地往审讯室带去:“阿姨,我叫林真一,这次找你们来只是协助我们警方办案。具体情况大桥先生已经和我们说得差不多了,只需要您再补充一些细节,回答几个小问题就能结束了,可以吗?”
见林真一年纪轻轻,态度又很和蔼,大桥真知子总算是平静了一些。她扭头朝着丈夫的方向看了一眼,见他微笑着点了点头,便放下心来,乖乖地跟着林真一和日暮俊介走进了审讯室。
刚才大桥真也坐过的位置似乎还留有一些余温,喝过的咖啡杯也没有撤走,大桥真知子把它握在手心里,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鼓起勇气,不至于立刻拔腿逃走。
她刚坐下没多久,室内就开始蔓延起一股极淡的刺鼻味道,林真一仔细分辨了一会儿后立刻就想起,这应该是医院特有的消毒水气味。不过大桥真知子在医院上班,来警视厅时又很匆忙,没有将医院工作时穿的制服换下,有这股气味也很正常。
见林真一正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自己,女人不禁有些不自在起来。和丈夫黝黑的肤色截然不同的是,大桥真知子长着一张珠圆玉润的脸,皮肤粉白,一紧张便会憋得通红。
虽然岁月已经不可避免地开始在她的脸上留下深深浅浅的皱纹,但是时间总是厚待美人的。看来,大桥美姬的美貌完全遗传自她的母亲,就连笑起来的梨涡都如出一辙。
见大桥真知子又开始慌张地频频看向审讯室的大门,林真一终于开了口:“大桥太太,你不用太紧张,今天我们找你来,是想请你就神之木英矢被杀一案提供一些线索给警方……”
“谁,你说谁被杀了?”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立刻被大桥真知子打断了:“神之木英矢?是,是重名重姓吗?”
“不是的,死者就是您已经逝去的女儿大桥美姬生前的男朋友,神之木英矢先生。他在去年12月初被人杀害,我们目前正在侦办这起案件……”
林真一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大桥真知子从椅子上蹿了起来。接下来,她就像一只在森林里迷路的动物,开始在审讯室里不知所措地胡乱转着圈。
紧接着,大滴大滴的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林真一从来没有亲眼见过一个人会流这么多的泪,她的两颗眼珠就像变成了两个泉眼,源源不断地往外渗出水来,很快,胸前的衣服就湿了一小片。
林真一和日暮俊介对视了一眼,却不知该做些什么。大桥真知子虽然在哭,但是她的嘴角却荡漾着笑容,就像是自己祈祷了许久的愿望终于实现,控制不住地喜极而泣。
这种极端表现的情绪外泄让人实在有些不知所措。所幸几分钟后,大桥真知子便渐渐恢复了平静,坐回到椅子上。不过,她虽然竭力止住了眼泪,但脸上还是一片潮红,嘴唇也在轻轻地颤动,似乎激动的余韵仍在她的体内蔓延生长。
林真一担心地抽出两张纸巾递了过去,大桥真知子喃喃道谢后接了过来,将眼角残存的泪痕仔细擦去。见对面坐着的两个男人盯着自己不说话,又想到自己刚刚那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可笑样子被他们统统看在眼里,大桥真知子不禁羞赧地低下头去。
知道不好意思,看来是真的恢复正常了。日暮俊介掩饰地清了清嗓子,一边示意一旁的林真一开始记录,一边开口问道:“大桥太太,我知道你现在的情绪有些激动。马上我们会正式开始询问,你准备好了的话告诉我,然后我才会打开摄像机。”
大桥真知子点点头,从身上掏出一个药盒,打开之后拿出了一粒小小的药丸,和着手中已经冷透的咖啡吞了下去。随后她闭着眼睛,努力深呼吸了几次后,脸上的潮红终于淡去了一些。
见对面的两位刑警一脸诧异,她淡淡地解释道:“我有点高血压,老毛病了,平时情绪的起伏不能太大。警官,我准备好了,你们可以开始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