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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鬼子三五成群出现在大街上,闪烁寒光的刺刀动辄刺向老乡的身体,烧杀抢掠的事件随时都可能发生,城里的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恐怖。
这是福根、乔晓静等人怎么都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这是一个动荡不安的年代,在这个动荡不安的年代里,动荡与不安就是生活的基准格调,在很多人严重宁静与祥和似乎有点儿不正常,不和谐,不入流了。
小木楼血案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发生的,可能是无意间与这一时代特征契合的缘故,不但没有引起外界的任何注意,也没有造成任何恶劣影响,更没有产生任何不良后果,相反一切都发生得似乎恰到好处,正常自然。
正如乔晓静照顾翠玉的间隙,独自一人自艾自怨的那样---“发生的一切真实得有点儿不真实,就像只是做了一场大梦而已,似乎跟从来没有发生过没什么两样儿。”
翠玉的昏迷绊住了乔晓静的脚,毕竟是最好的姐妹,说什么也不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将翠玉一个人留在城中。这,是乔晓静的意思,同样也是贵生、阿良和福子在离开福根的时候,明确表达出来的意思。
福根在乔晓静是否要留下来照顾翠玉的事情上,倒是没有先前的热情劲儿了,只是淡淡地附和了一下贵生他们的意思便罢。
恶妇及其爪牙已除,小木楼重新回到了福根的手中。
出于对小木楼的无限喜爱,福根带领大家仔仔细细将小木楼清理了个遍,其用心的程度用“一丝不苟”四字来形容一点儿不为过---就连手指无法触碰到的墙缝都不放过,先用铁丝掏,再在铁丝上绑上湿布擦,直到干净的布子不变色才作罢,别处就更不用说了。
贵生、阿良和福子面对焕然一新的小木楼,脸上无不挂满赞赏与羡慕之神情,无奈不能久住,最终只能各自背个褪色的破包袱,依依不舍地离去了。
仅有乔晓静、翠玉和福根的小木楼显得空荡荡的,很安静,有点儿沉寂。
福根翻腾柜子的时候,发现了一个精致的小木匣子,打开匣子才发现,里面全是金银财宝,阳光披洒其上,金光灿灿,令人目眩。
对福根来说,不要说拥有这么多的财宝了,平生就是见上一见,几乎都是不大可能。而今,连做梦多不曾梦到这么多的财宝竟然赫然眼前,触摸可以感受到棱角,呼吸可以闻得到味道,他有点儿懵了。
当然,这对于穷人来说,突然拥有这么多财宝,谁又会出现与福根不同的反应呢?
福根对着一箱子金银财宝呆了大半天,口水流了一腿,最终还是回过了神来。
他先是前后左右瞄了一圈,发现屋内没有别人,便蹑手蹑脚到了内屋门口,又前后左右瞄了一圈,发现屋外也没有别人,便赶紧关上了门。
踮着脚跑到了柜子前,将装有宝物的箱子紧紧抱在怀中,脸上洋溢着欣喜幸福之色。
也许是财宝来得太突然的缘故,福根如同怀抱自己的骨肉一样抱着小箱子,抚摸着小箱子,片刻之后,他竟然抽泣起来。
直到晚饭时分,福根才想到了存放钱箱子的事情,这对他来说,又成了一大难题,他反反复复无数次,但总是感觉不安全,最终将钱箱子包裹在了自己的一堆破衣服里面,又将这堆破衣服放在了床洞里面,这才下楼来吃饭。
“在忙啥?一天都不见你人影。”乔晓静见福根姗姗来迟,边问边摆弄筷子。
“噢,我没事,感觉浑身酸困,睡了一会儿。”福根吱吱唔唔答道。
“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儿不对劲?”乔晓静见福根说话时,总低着头,从不抬头正眼看自己,有点儿怀疑福根的说法。
“有吗?怎么可能呢?”福根摇了摇头,紧接着便岔开了话题,“翠玉今天咋样?”
“还是那样,不过好在能咽食了。”
“有你悉心照料,应该会很快能醒来的。”
“希望如此!”乔晓静笑了笑。
福根也淡淡的笑了笑。
整个吃饭过程,他们两人没有再有交流。
就在福根刚放下碗筷的时候,突然两声轰鸣声,这声音如同是从地下冒出来的,很沉闷,很有力,震得屋子都颤抖了好几下。
“又是大炮,唉,真不知将来这日子到底会变成啥样?”乔晓静哀叹了一声,扭头朝向门外看着,心情异常沉重的样子。
“是啊!越来越不太平了,最近没大出门,真不知道屋外的世间变成什么样子了?”福根边叹息边点了一支香烟,砸吧了几口,顿时头顶烟雾缭绕起来,接着说道,“明天我想去趟郊外,去看看爱莲和王先生,顺便给他们说说这里的事情。”
爱莲和王先生葬身火海,福根连骨灰都没有找到,无奈之下,只能将手头有关他们两人的物件埋在了郊外,逢年过节的时候也好有个祭拜的地方。
“好,我也去。其实我应该早去嫂子坟头看看,给嫂子烧点纸,上点香的……”乔晓静说话的时候,柴火从灶炉掉了下来,她连忙伸脚踩灭了柴火。
“明天去也不晚。你给翠玉喂点儿稀饭,咱们早去早回,应该误不了照顾翠玉。”福根很爽快同意了乔晓静的想法,边说边上了楼去。
第二天一大早,鸡鸣声响,乔晓静便起来了。
迎着灰青的天色和若隐若现的鸡鸣声,乔晓静系上围裙,匆匆忙忙开始生火做饭,整个屋子很快弥漫在了从灶炉里窜出来的浓烟之中,乔晓静被浓烟包裹着,如果不是她不停的咳嗽声,相信很难有人能够找到她的所在。
早饭做好,乔晓静顾不上吃饭,先给翠玉喂过饭后,又叫起了福根,草草吃了几口,便收拾了碗筷,锁好大门,便朝正街走去。
为了节省时间,福根在一家租马车的店铺租来了一辆马车。
对穷苦惯了的乔晓静来说,福根的这一举动多少还是令她有些诧异,毕竟都是穷苦之人,步行就可以了,怎么能花钱租车呢?不过她没有将心里话说出来。
乔晓静哪里知道,这福根已经不再是往昔的那个福根了,自从入住小木楼,他“意外”获得大笔财富,打车这点小钱已经不再是什么能让他心痛的事情了。
载着乔晓静和福根的马车很快奔跑起来,一路上,乔晓静和福根各自掀起靠近自己的帘子向外望着,时不时就有端着刺刀在街上溜达的鬼子映入眼帘。
大街上行人稀少,很多人都耷拉着脑袋走路,但凡遇上端着刺刀的日本鬼子,乡亲们无不微弯身躯,紧贴墙皮,颤颤巍巍站立着,双目不敢正视鬼子,待日本鬼子过去才敢走动,看之,令人凄楚,他们两人不约而同叹息了几声。
车夫却一个劲地抽打着马背,不停地叫喊着:“驾,驾,驾……”
马车进入郊区,车后尘土飞扬,黄沙漫道。
福根和乔晓静怀着无限悲伤的心情来到了埋藏爱莲和王先生的荒坡,坟堆早已经被雨水冲刷平。福根好不容易通过印迹找到了这两座坟堆,与乔晓静一起焚香祭拜一番。
而后福根含着泪水,带着哭腔,用手抛土,重又慢慢将坟头堆了起来。
就在这时,四五个日本鬼子组成的小队端着带刺刀的枪,来到了小木楼所在的胡同,他们左顾右盼转悠着,时而用枪托砸砸东家门,时而又用脚踹两下西家门……
当来到小木楼的大门口时,这几个鬼子都停下来脚步,你一言他一语,一通“鸟语”之后,有一个鬼子冲到了门前,又用枪托砸门又用脚踹门,还夹带着鸟语叫门,直到另一个鬼子用刺刀戳了一下门头上的锁,这个鬼子才停了下来,其他鬼子则发出了嘲笑声。
当这帮家伙要离开的时候,受到戏弄的那个鬼子又气又恨,抡起枪托又狠狠地砸了几下大门方才离开。
而在那荒野,福根和乔晓静已经将坟头堆起,福根将杀死恶妇、夺回小木楼的经过前前后后念叨了一遍,两人这才三步一回头,走下了荒坡,坐上马车朝小木楼方向驶来。
在回家的路上,福根和乔晓静都要求车夫避开正街而走,这样可以避免碰上鬼子,谁也没有想到,背街上依然看到了一幕令人痛心疾首的事情---
日本鬼子将唯唯诺诺的乡亲们逼到墙根,不停地在乡亲们面前挥动长枪,枪头上的刺刀闪烁着刺眼的寒光。他们挥动着刺刀,不时做出向下砍头、直刺向心脏或剁掉四肢的动作,乡亲们因为恐惧而本能的做出躲避的动作。
鬼子们看到乡亲们的这些反应,就像看到了动物表演一样,一个笑得合不拢嘴,有的鬼子竟然笑得前仰后合,差点儿将手中的刺刀掉落。
这些被鬼子当成取乐工具的乡亲们看到鬼子大笑不止,他们也呲着嘴淡淡的笑着,这麻木不仁的一幕让鬼子笑得更加厉害了……
一路上,类似于这样的事情,乔晓静他们遇上了好几起。
“为什么日本人越来越多了?”乔晓静愁眉苦脸的叹道。
“谁知道啊?”福根倒是有些漠不关心。
“听说国民党的部队连打败仗,日本人得寸进尺,这不来咱这儿了。”那车夫也是满腹怨言,边说边摇头叹息。
马车刚拐进胡同,便传来了女人苦苦求饶的声音和男子轻浮yindang的笑声,顺着声音看去,原来是两个鬼子兽性大发欲糟蹋一个少妇。
看到这一幕,车夫、福根和乔晓静无不感到愤怒,乔晓静想跳下去帮那少妇却被福根和车夫拦住了,最终只能躲在马车上小声咒骂这两个鬼子的祖宗八代。
正在千钧一发之际,有两个农民打扮的中年人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