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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华峰主闻无圣是天元大陆仅有的五位元婴尊者之一,他爱剑成痴,年轻时曾在五门大会上连挑二百来号修士,无一败绩,遂一战成名。当时闻无圣就被誉为是剑道天才,后来他也不负众望,成功修成元婴之身、登临顶峰。
然而也许剑修骨子里就是不甘于室的,闻无圣只挂了太上长老的名头,实际人却常年在外闯荡,几乎很少能在宗门内见到他的身影。他跟拂云峰主太叔暝简直就是两个极端,一个四处乱跑,一个宅在洞府,俱是神龙不见首尾,在世人眼中神秘非常。
不过,虽然苍华峰主性子的确不羁了点,但他对唯一的徒弟却是极好的。君陵的剑道是闻无圣手把手亲自教授的,为了这个天资绝顶的苗子,一向耐不住性子的无圣尊者居然在苍华峰上驻扎了整整十年,直到君陵小有所成,他才挥挥衣袖离去,放任其自行摸索。
是以无圣尊者出事,最为担忧的就是君陵了。
叶双喝着茶,瞄了眼坐在她对面、面色沉重的君陵,道:“你着急也没用,芙溪正在找你师尊的所在,耐心等等。”
“我不是担心这些。”君陵微微皱眉,“我是在奇怪,师尊的魂灯上怎么会出现魔气。”
“以前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例子,但可以推测,要么尊者是被魔气入体,要么……”一个略带疲惫的女声响起,叶双转头去看,只见芙溪提着那盏油灯从密室中走出,她似乎耗费了极大的心力般,面色有些苍白。
芙溪将魂灯放置在石桌上,注视着上面跃动着的黑色火焰,叹息道:“要么,便是入魔之兆。”
君陵想也不想便反驳道:“师尊不可能入魔。”
“君师叔,盈盈知你挂念尊者,只是这些事情未亲眼见到,还是不要妄下结论为好。”叶盈盈仿佛不受这种紧绷的气氛所影响,正优雅地泡着茶,动作行云流水,眉眼间笑意轻柔,“修士的心神,连他们本人都不一定能完全摸清,更别说勘破心结了。”
诡异的烛火跳动着,光芒暗沉,映在那双翦若秋水的眸子里,好似投下了一片阴影:“一念执着,亦可入魔。古往今来,多少修士倒在心魔之下,怕是数也数不清了。”
叶盈盈这话说得着实不当,君陵的视线随着这话转向了她,不过目光沉静,窥不出他是什么心情,倒是芙溪有些诧异自己那素来善解人意的徒弟居然在这种时候说些丧气话,不由斥道:
“盈盈,莫要胡说!”
叶盈盈及时收住了话头,笑容不变,朝着君陵颔首道:“盈盈一时心有感触,并非有意要揣测尊者,君师叔见谅。”
君陵打量了她一会,忽道:“你对魔道知之甚深。”
君陵的话很平静,听上去亦不带什么质疑的意思,叶盈盈也回答得平静:“盈盈没别的爱好,只是爱看一些偏门的卷籍,上面记载了不少魔门秘闻,故而略知一二。”
叶盈盈将手中泡好的热茶为叶双盛上,抬头朝她笑得温婉:“若论见识,我可不敢与老祖相提并论。”
叶双见这两人不知怎的,隐隐有针锋相对的苗头,头疼地出声打断:“好了,都别说了!”
她转向芙溪问:“你查到他身在何处了么?”
玄一宗的修士出外历练前,都会在宗门里留下一盏本命魂灯,以便在遇到危险时,宗门能及时得到消息、派人去援救。魂灯里存有修士的一滴心头血,因此借助秘术,可精确溯源出魂灯将灭的修士正在何处,只是这种秘术是一次性的,且极耗精力,若非闻无圣对整个玄一宗太为重要,芙溪也不舍得用这种自损心神的招数。
叶盈盈听得叶双的问话,冲洗茶具的动作一顿,轻声问:“老祖……您要亲自前去?”
她话一出口,亦知自己问得多余。闻无圣身为元婴尊者都身陷险境、性命垂危,放眼整个天元大陆,除了摇光老祖,谁还敢说能将人捞出来?
“您……”她很快跳过了之前的问题,凝望着叶双,欲言又止,“还请您当心。”
叶双总觉乍眼看去,叶盈盈眸中似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思绪,可再定睛一看,那抹神色又如烟花般消散。
她勉强按捺下心中的怪异,又问了芙溪一遍:“他在哪儿?”
芙溪盯着那盏魂灯,悠悠叹息:
“清都,凤鸣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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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双站在树叶形状的飞行法器前端,五指张开,一刻不停地往法器的运行中枢输送灵气。若是让别的修士看见了,一定会在心中暗骂这人有病,好好的灵石不用,非得亲自输送灵力,这不特意显摆么,最好飞个一刻钟就让她灵力用尽掉下来。
叶双还真不是故意显摆,她只是嫌这个法器飞得太慢,灵石输送灵力的速度也不行,干脆就撸起袖子亲身上阵,体内的灵力不要钱似的往法器上灌去,这个飞行小舟的速度立马就提升了好几个档次,急速往大陆西方的凤鸣谷飞去。
至于灵力不够的问题?对于化神老祖来说,那是什么?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叶双是更倾向于直接御气而行,方便又快捷,奈何随行的两个人都激烈反对被她以放风筝的方式提溜着带走,叶双本着照顾后辈的心态,只好遗憾地放弃了这个方案,转而启用了芙溪友情提供的飞行法器。
不过嘛……叶双不经意地回头瞟了一眼,心下好笑。不管是哪个方案,这两人该吃的苦头一点都没落下。
“慢、慢点……!”楼若淳蜷缩在叶片的正中央,双手死死地攥紧两边,大声喊道。由于经过叶双灵力加持的小舟实在跑得太快,云层上扑面打来的狂风让她只能将眼睛眯成一条缝,长长的头发狂乱地拍打在脸上,桃红色的衣衫凌乱,无比狼狈。
叶双并没有张开类似于防护罩的东西,一开始是没这个概念,毕竟她自己有灵力护体,罡风不近。但楼若淳性子也是倔得可以,亦不出声提醒,咬牙自行用灵力护着自己。
但她修为不高,灵力终究有限,路途才过来一半,她就撑不住了。
叶双观察了一路。她在意识到自己的疏忽后,就想补上防护罩,但见楼若淳死憋着不肯开口的样子,她就记起之前这人一副我做错我有理的模样,心中有气,就任由楼若淳倔着,就看她什么时候肯低头。
果然,在失了灵力的保护,经过被风迷了眼睛、被头发糊了满脸的惨痛状况后,楼若淳终于受不住了。
“慢点?”叶双慢条斯理道,“这恐怕不行,咱们是赶着去救人,又不是在观光。”
“那、那就……咳咳……”楼若淳有些恼羞成怒,她正要开口,冷不防被灌下一大口凉风,胃里一抽,不受控制地猛咳起来。
叶双望了她一眼,转而去看站在尾部的少年:“你呢?可还好?”
君陵站得笔直,他看上去比起楼若淳要好得多,但脸色也有点泛白。
不过叶双的视线看过来,那双黑眸依然沉静:“你在生气?”
君陵答非所问,叶双一顿,撇开头去,冷声道:“我不曾有气。”
君临好似听不到一样,眼神疑惑:“为什么?因为我们拒绝了你之前的提议?”
“……我说了没生气!”
“当时不是不想应你,只是宗门长辈在前,不能如此无礼。”君陵想了想,认真道,“若是你气不过,现下可以抛了这法器,我随你处置。”
叶双:“……”你好烦!
她僵着脸,挥袖甩出灵气护住这两人,然后转过身朝着前方,在两人看不到的地方狠狠磨牙:“我们快到了,莫要生事。”
浑厚的灵气兜头罩住后面的两人,恼人的狂风终于被挡在身外,楼若淳缓缓舒了口气,手忙脚乱地整理起仪容。
而君陵静静地望了望正前方女修纤细的背影,垂眸,因耗尽灵力维持身形而几近麻木的手指轻微一动,唇角勾出一个微小的弧度。
果然不愧是摇光……容易心软。
君陵的长剑向来收在储物空间中,他在思索事情时,最是喜欢摩挲着剑身上的纹理,不过此时他仍是抑制住了拿剑的冲动,垂手而立,神情若有所思。
叶盈盈说的不错,执念最易入魔,而他那个师尊……若心中真有如此强烈的愿望,恐怕也只剩那样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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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双同样也在想着事情。
清都凤鸣谷是是天元大陆最为神秘的地方之一。传闻那里曾是两万年前道魔大战的主战场,折损在里面的修士亡魂不知凡几,煞气极重,寻常修士只是稍微靠近那个地方,心神都会不由自主地被影响,更莫说谷中仍残留着当时魔门布下的惊天杀阵,步步危机。
以前有不知从哪里传出的流言,说是凤鸣谷中藏有两万年前散落的各种天材地宝,在如今这个资源缺乏的修真界,一件上品法宝便能引得人们争破了头,更莫说是上古的珍宝了,于是便有一批又一批不怕死的修士进谷寻宝,其中不乏有元婴大能。
然而,无一生还。
叶双不懂那位无圣尊者怎么想不开要去闯这么危险的地方,但她更在意那盏魂灯上缠绕的魔气。
如果那真的是入魔之兆,就非常棘手了。一个元婴尊者若堕入魔道,想要把他拉回来的难度可是翻了几番,叶双想起自己的任务,只觉前途无光,俯视着云层之下的幽深阴暗的山谷,眼中杀气十足。
居然有人敢跟她抢人……千万别被她逮到,否则不活撕了他!
强忍着将下方的山谷轰飞的念头,叶双操纵着小舟降下云头,落在山谷之内。
他们穿过了清都境内,才来到了这座位于极西边缘的凤鸣谷,比起一路行来所见的秀丽风光,这里显得尤为偏僻荒凉,地面枝叶零落,阳光被狭长的峡谷所遮挡,只透了一点光线进来,身处谷中,更觉此地阴森可怖。
他们还没进去呢,迎面就冲来一股极为浓烈的、夹杂着无数恶念的煞气。
等等,这个气息……
叶双神念强大,可以不受这些东西影响,但她转头望向身后的两人,君陵神情还算正常,楼若淳脸上却显出迷茫,瞳孔隐约有些涣散,叶双一扬袖,纯澈的灵力遁入他们的识海中,如同一记响亮的警钟:
“抱守元一,莫要受它干扰!”
楼若淳全身一震,仿若从梦中醒来,看清了自己的处境后,眼中闪过一丝后怕。
叶双唤醒了他们,便兀自皱着眉头,往前踱了几步,神情越发凝重。
不会有错,这个气息……这种熟悉的煞气,她在诚身崖上就感受过!
那个时候,楼若淳借用婆娑镜的力量,强行逆转了诚身崖上的禁制,她撕开阵法进去救人时,迎面而来的就是这种盛满恶意的浓重煞气。
但是……她向叶盈盈确认过,凤鸣谷中的杀阵是两万年前魔修所设下的,不知有多少正道修士死在这个阵法之下,如果此言为真,那么魔门的东西怎么会在玄一宗中出现?
为什么明明该是玄一宗开山祖师设下的禁制,经由婆娑镜破坏后,内里居然套着魔门阵法的痕迹?
可惜婆娑镜早就被云康尊者收了回去,不然倒可以让楼若淳再用它破阵试试……叶双立在杀阵边缘,喷涌而出的煞气碰到她身周纯澈的灵力,仿佛遇到了克星一般,纷纷绕行,叶双打量了下面前的荒谷,转头对楼若淳道:
“你来破阵。”
带上楼若淳也是因着凤鸣谷中的阵法,如果单纯要闯进去,叶双一个人就足够了,但闻无圣还陷在里面,情况不明,叶双并不敢贸然动作。须知阵法最是精密,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因为她的莽撞,害得一个后辈处境更危,那她这个老祖就没脸见人了。
虽然之前那段日子楼若淳被叶双折磨得够呛,但不得不承认,这个姑娘在阵法上天赋异禀,随着时间推移,她不断在改善自己的布阵方式,在叶双手下坚持的时间倒是越来越长了。
此刻听见叶双的话,容貌艳丽的女修撇撇嘴,不情愿地从随身的储物袋中掏出阵旗,扬手将它们掷入阵中,率先走了进去。
叶双和君陵跟在她身后,望着楼若淳指挥着阵旗,手中的法诀变换不停,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之上,走得极慢极稳,看了一会,叶双突然出声问道:
“君陵,诚身崖上的阵法,可有人破过?”
她声音极轻,君陵与她并肩而行,都差点漏掉了这句话:“不曾。”
“是吗……”叶双伸手,梳理着垂落在胸前的青丝,尾指微动。她按下了这个话题,冲前方的楼若淳道,“小姑娘,你可不要耍小心思。”
楼若淳身形一滞,颇为恼怒喊了声“知道了”,而后摊开手掌,一面赤色的小旗在她掌中旋转不休、左支右歪,仿佛承受不住灵力的激荡,随时都可溃散一般。
楼若淳以这面小旗带路开阵,双手在空中做着无比繁杂的动作,法诀的光亮几乎没有停歇。
叶双跟着她走了足有两个时辰,他们才算正式摸到杀阵的边,但楼若淳却似乎已有些体力不支,额上连连冒着冷汗,施诀的速度陡然慢了下来。
叶双弹指挥出一道灵力注入她体内,在楼若淳诧异地望来时,淡然地卷着发梢道:“莫怕,慢慢来,我会护住你。”
楼若淳抖了抖唇,目光中多了些复杂的情绪,她低声应了,继续埋头破阵。
就在他们层层深入之时,楼若淳忽然伸手握住飘在前头的赤色阵旗,用力一挥,周围的空气泛起微澜,晃眼间,阵法瞬息变换,楼若淳的身影猛地从叶双面前消失。
眼睁睁看着人蒸发不见,叶双面色没有丁点变化,放下了梳着发的手,看了眼脸色同样平静的君陵,唇角微弯:“怎么不去捉她?”
君陵垂下眼帘,他终是没忍住将长剑唤出,此时正轻轻摩挲着剑身上的纹路,平静道:“你早有准备,我何必多此一举?”
叶双闻言轻哼。
这个人还真是不好玩。
不过她惦记着正事,没空跟君陵扯皮,摊开手心,细白的尾指上绕着一根极细的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