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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一个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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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纵然只有一剑。

    剑即出鞘,鬼哭神嚎。没有任何花哨的招式,就在十六最后一个字的余音还未消散的时候,剑已奔到他的喉咙!倘若天地之间真有神魔,是否也会为此一剑惶然失色?

    隼洛溪出剑不留退路。

    每一剑都奔着要害去,同时也舍去自己躲避的机会。他将自己的性命赌在一剑之下,他赌对手杀死他之前,手里这柄七星宝剑必已刺破对手的喉咙!

    十六踉跄几步,血从侧颈喷出。

    这场战斗似乎还未开始就结束了,所有人都惊愕在那里。

    隼洛溪本该去取十六的“兵器”,但竟没有立即做出这个动作。他猛然回头,十六竟再次站起,浑身经络剧烈起伏,天狗铠甲产生狂怒,不惜以重伤代价覆盖十六全身。隼洛溪忍不住颤抖,他怎能不兴奋?“两日之内,我竟接连碰到两个能挡下我一剑的对手。然后同时失去你们。”身子虽因兴奋而颤抖,但他握剑的手却越发稳健。好像这柄剑已与他的灵魂紧紧系在一起。

    他忽又感到莫名的失落,心说:若现在杀死他,我余下的生命该如何度过?还剩下六天,他是不是会在无尽的寂寞中徘徊?人生最大的悲哀不是没有朋友,而是找不到对手。

    天狗铠甲的反应速度竟略逊于七星宝剑一筹。

    但在生死关头,天狗铠甲还是完全覆盖了十六的喉咙,没料到那一剑仍旧刺穿了坚不可摧的天狗铠甲。若非十六侧过半寸,他早已是个死人。十六无法察觉对手身上有半点妖气,一个凡人怎会拥有如此可怕的力量?

    “六天。”

    “什么意思?”

    “我给你六天时间,要么你杀死我,要么我杀死你。若不嫌弃,就来日不落峰雅居暂住。”十六甚至没得来及看清隼洛溪的面貌,只见满头憔悴的银丝,他一步步朝丘下走去,没人任何生物敢接近他。他的情绪越来越复杂,但他很快做出了决定。想得越多,剑就越迟钝,隼洛溪的决定在自己看来如此漫长,其实也仅在眨眼之间。他喃喃道:“原谅我,苍天没给我留下更多时间。”

    他在对谁说话?

    普天之下,还有谁让他如此期待?还有谁值得他念碎心肠?

    想到这里,他不顾身体剧烈的病痛,又打开酒樽狂饮。喉咙被灼得火辣而疼痛!他等了足足三年,比死更难过,他苟延残喘为了什么?愤怒与恐惧使这名剑客的脸上有过唯一一次变化。

    西域古道,黄沙连天。

    近来恐怖的沙尘暴漫天席卷,所到之处连万年老树都连根拔起。这样严酷的气候连许多巨魔都要却步。它们虽始于昆仑山一脉,常进行大范围的迁徙,肉身极强,但也经不过千万道沙砾的猛袭,好像数千万柄快刀切割着身体。巨魔的皮肤第一次出现裂纹,它们浩大的队伍行动起来,整片荒漠都在颤抖。迎面走来一人。

    连数十头巨魔都在惊诧,一个人类在这样的环境里行走?

    他走得很快,身后不远处是死掉的马。他就这么一路往前走,步子沉稳而有力。

    巨魔露出笑意,它们是妖族的主战派,常年混迹于野妖军队,尤爱人肉。但它们也觉得好笑,就拦住那人去路,“人类啊,你为何独自在死亡天气里行走?”

    ——“为了赶路,去履行一个约定。”

    “你不顾生命危险,忍受凌迟般的痛楚,仅仅为了一个约定?”巨魔们哈哈大笑,“人类的话不能信,约定只是他们的借口。”

    ——“那你们想不想和我约定试试?”

    “哦?”巨魔迟钝地敲敲脑壳,“有趣,有趣,你想定下什么约定?”

    “约定等我说话这句话,你们就会死。”

    ——话音落下的同时,剑光也掠过巨魔的身体。昏沉的天地间忽然被血光所弥散,剑拔出来的时候还与明镜一样光洁。

    他收剑入鞘,继续开始一个人的旅途。

    他敢为一个约定奔赴千里,因为他们骨子里都有股剑客的傲气。

    等胡杨树的树叶飘入巨魔的牙缝间,西域剑客的身影也早被风沙所淹没。

    无论他们相似与否,世上绝对不可能同时存在两名绝世剑客,总有一人要死在另一人的剑下。

    旁人看来残酷,唯独局中人尝着滋味,能死在任何一个人剑下,也是他们早已默守的宿命。

    “你相信命运吗?”十六问镜儿。

    镜儿道:“什么命运,先关心你自己的身体才是。”

    十六说:“他好像在等人决斗,不知为何发怒。所谓六天,是他留给我变强的时间。”

    “那也是他留给自己的时间。”安楠插嘴道:“此人满面病容,大限已到,你们可曾注意到他身体的颤抖?他竟然全凭意志把一切能控制的经络全部扭转到手臂。”

    苏秀娥道:“你的意思是他为出那一剑,强行扭转筋骨,分筋错位。真是个相当危险的人物。”危险应该不能形容他了,是极端。无论他以前是什么模样,现在却已变成一把着魔的剑,只有钢铁间激烈的碰撞才能使它再度感受到做人的滋味。

    镜儿道:“此人看似温文尔雅,但无时无刻发散出一种恐怖的气息。十六,我们真得要去日不落峰吗?”

    “有何不可?”十六只有打算:想必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剑客,狐妖口里的主人。至少他和狐妖有保护其他人的能力,日不落峰是灵韵最深厚的地方,白龙山那座龙头。

    安楠道:“小光头你可别害人呀!虽然他面容姣好,我是觉得挺......惹人欢心的,但皮囊好的都是变态。万一咱们这是肥羊入了狼窝呢?还有那些......那些妖狐,肯定要吃了我们,油炸、清蒸、红烧、白炖......哇塞,正好三十多个人凑卓盛宴。”

    “如果他图谋不轨,早就动手了。”

    苏秀娥同意,她忧心忡忡地说:“他有杀死我们所有人的实力,就是那样的一剑,根本避无可避。古今千年,从未出落过这般厉害的人类。”她最敬佩的就是这个“人类”二字,没有借助任何力量,完全依靠自己的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