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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林檎所在的高中,本来应该在星期天的晚上就全员到齐,学生们周六早上放假,周日傍晚返校,但那只是针对寄宿生,像林檎这般的走读生可以到星期一的早上再返校。
走读生需要每天六点半以前到校,这个点,学生们已经在上晨读了,因此偌大的校园里,并没有几个人在走动,毕竟除了班主任的代课老师,八点以前到办公室签到就可以,校园成了老师、学生都不在的空窗。
“小檎,我先去教学楼,你先自己去教室吧,我们过会再见。”
秋葵一勾手,把放在林檎车筐里的东西提了出来,朝阳的光泻她的脸上,使柔和的脸部轮廓变得透明起来,好若用画笔描了一层亮白的光环。
“嗯。”
林檎觉得校园里似乎只剩下了他和秋姐两人,还有几片即将枯黄的叶子,以及叽喳的飞鸟。
目送了秋姐离开后,林檎背着书包,一路小跑,从后门走进了教室。
教室内虽然有热切的读书声,可也有不少用书本遮掩的窃窃私语声,林檎刚在座位坐下,就听到自己同位和后面一排人正讨论的沸反盈天。
“咱班要换英语老师了。”后排的男生洋洋得意的说道,在班级这个狭小的圈子里,能够获得别人没有的情报,也是一份足以自豪的。
“听谁说的?”
“昨天晚上我返校迟了,不是在主任办公室里罚站吗,刚巧就让我抓到了消息,咱班的英语老师要生二胎了,个把月前就已经请了孕架,学校批下来是批下来了,但只有当新任英语老师就任后她才能回家里歇着。”
“啧,英语老师到隐藏的挺好,竟然一直没跟咱班说。”
“不过这关你屁事?你连二十九个英文单词都认不全,换了谁来不都一样,鸡同鸭讲。”
“切,还二十九个,明明是五十六个,不信你数数,小写字母二十九个,大写字母二十九个,合起来不就五十六个了?”
“哦日,对!”
“你们别扯这些,我还没讲完呢,我已经决定要好好学英语了。”
“吓我呢?”
“哦哦,是的,是的,我信了,我懂,你说什么我不信?你开心就好!”
“你们哈……你们。”后排男生抄起了英语课本,“昨晚我听办公室里的人说,新来的英语老师是美女,真的是美女,刚刚毕业的大学生。”
“哦呦,真的?你看到照片了?”
“这个……倒是没有,但……”
“别但是,但是的了……以年级主任六十多岁上千度的眼睛来说,来的到底是不是性别女还难说。”
“唉,你们呀……”
刺头和后排人的谈话,让林檎心中一动,掏出书本的动作也为之一僵。
星期一的晨读是半个晨读,因为当到了七点的时候,所有学生需要在楼下集合,然后一个班一个班的走向操场,进行升旗仪式。
半个晨读加仪式的时间,林檎都在走神与忐忑中度过。
“今天星期一……有一节英语课……是在上午最后一节课……”
林檎掰着手指,慢慢的算计着。秋姐到了教室之后,他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秋姐呢,是学生面对老师时的忐忑不安,还是平日里自己面对秋姐时的忐忑不安?
两种忐忑不安很值得推敲,很值得让人细思到底应该选择哪一种。
小小的班级容纳了五十多个学生,单位面积的狭小促进了人际间的流通,不雅的说,教室里谁放了个团氮气的混合物,都能够从后门臭到前黑板,因此在第二节课还没有下课的时候“班里要换英语老师,还是个美女”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每个人,而同样的消息也在第二节课的可见,从二班传到了一班。
也不知是约好了,还是怎么着,两个班的英语课代表都在今天请了假,本来还打算让英语课代表去打头阵,探探风头的人全部哀叹了一口气。
好在这口气没有哀叹多久,在所有人的朝思暮想中,第三节课终于迎来了尾声。
“啊,嗯,同学们,我们今天拖个堂,把这道数学题讲一下,很快,不要着急。”站在讲台上的数学老师推了推眼镜,自顾自的代表了全体同学的意愿,“来,艾因你上来讲一下这道题,你要是不行的话就让马筱窕上。”
仿若未觉的无视了所有人的目光,数学老师硬是凭着自己深厚的教学功底将课堂延后了八分钟。
瞅了瞅后墙的黑板,数学老师才收拾了下教案:“同学们,不好意思,下课吧,还有几分钟的时间,你们赶紧去一下厕所吧。”
扔下了这么一句话,数学老师携着五十多人的仇恨,踏着皮鞋,施施然的走出了教室,不带走一点粉笔末。
这话语的一来一去,又花了一分钟的时间,距离上课也就还剩下不到一分钟了。
这么点时间哪怕是快枪手都不够来回上厕所,更别说全班学生们还期待着能够早点看到英语老师的模样,因此稀奇的是全部五十多人居然都正襟危坐的坐在位置上,桌面上齐齐的摆着英语课本。
就连刺头庆哥这样的英语学神也不知道从何处找来了英语课本,不过看封面,应该是初中时的课本……
“英语老师要来了吧。”
“卧槽,好紧张啊,到底长什么样。”
“别是假消息,咱们不会根本没换老师吧。”
“没有,换老师是肯定换的,我上个课间问过物理老师了,的确是换了。”
曹雪芹描写王熙凤用的是“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这是林黛玉初见王熙凤时的的情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但这新来的英语老师,之于班里人来说,比王熙凤的出场还挠人心,未见其人,也未闻其声,可所有人都已经在心里绘着她的模样。
可当英语老师真的从前门走进来的时候,每个人都发现,自己实在是太年轻太天真了!
“哒哒哒!”
“咚咚咚咚!”
平底鞋击地面的声音与心脏鼓跃声不停的撞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