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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是蓝的,树是绿的,阳光是暖和的。
夏筱筱左手拿着两串糖葫芦,右手提着几包酸梅糕子,时不时停在商铺前翻弄些小玩意,嘴里哼着小曲儿:“豪情长剑,逐行且一笑,风萧萧,逍遥,君同阡陌,路遥遥,日暮,伴君身侧,可笑不自量,酒把长歌付一朝,江湖逍遥我自笑……”
她发誓,她绝对不是故意和北宫煜他们走散的,只是恰好没追上北宫煜,只是恰好一回头北宫弄言消失了。
北宫煜不知今日为何心情甚好,她的心情此时也不知为何如此甚好,脸上都堆满了笑意。
果然,在外面的空气都比宫中的新鲜得多,闻着都飘着点梨花香的味道,她又换了首曲子哼唱:“桃花糕,桂花糕,手里两块梅花糕呀,鲜肉包,砂糖包,啊黑吃着叉烧包……”
曲儿唱得正欢快,蓦地,她的声音突然停下来,夏筱筱叼着糖葫芦串快速转身在四周扫视一眼,却发现除了路人谁都没有,那双眸子难得明亮起来,带着点警惕。
她方才分明听见有人在她身后笑了。
想想许是自己觉没睡好出现了幻听,摇晃着脑袋啃了两个糖葫芦继续哼声。
前方有个画摊子,夏筱筱手一挥将吃光的葫芦串抛在身后,来到摆放着一排排字画的摊子前,歪头赏着字画,指着其中一幅青榻卧猫图问:“这个多少?”
商贩子看了一眼画中躺在榻上沐浴着阳光的白色猫儿,拢着笑比划着两个指头道:“不贵,才二十文。”
“这个画哪值这么多钱?顶多不过十文,你都快黑了一半了还不贵!”画中的猫儿呈慵懒的姿态,与夏筱筱的那只懒猫包子倒是十分神似。一听价格,她两眼一翻,放下画卷转身欲走,小贩子摆摊也摆了好几个时辰却一副字画也没卖出去,眼看就快正午了,太阳毒起来可是不要命的。狠狠一咬牙,连忙叫住夏筱筱,伸手取了摆得最偏僻处的一幅画和着猫儿的画递到夏筱筱面前,“姑娘要是着两幅画都要了。我算你十五文怎么样?”
“这画的是什么?”夏筱筱拿起另一幅画仔细端详,不是因为画得有多好,而是因为画是画在布上的,但她着实认不出来手中的东西画的是什么。也不能怪她没见识认不出来,是这画确实太抽象,弯弯圈圈,绕来绕去,像是画的景,又像是画的物,整整一张布上被填得满满当当,这东西与其说是画,倒不如说是鬼符还好些。她嫌恶的还给小贩,“我花钱买这个看不懂的东西做什么?”
“画的是什么不重要,这不就有些达官贵人偏爱这种看不懂的画吗?”小贩又将画递回夏筱筱手中。
夏筱筱犹豫了会儿,指尖抚过画面,一双柳眉微微蹙起,“哪个没品位的达官贵人会买这种东西?忽悠客人可不是你这么忽悠的”她从身上掏出铜板,在掌心数了数,将十二个铜板扔给了小贩,“十二文,两幅画,不能再多了!”
“这……姑娘,这十二文也太……”小贩掂量着为难道。
“那我不要了。”她伸手去拿回铜板,被小贩敏捷的躲开,“别,快晌午了,今儿个日光大,小的还想早些收摊呢,十二便十二吧。”他立马将两幅画收好交给她,开玩笑,那副破画放在家里十几年都快长霉了,能卖一文是一文。
夏筱筱抱着画卷又在街上晃悠了两圈,准备再去吃点酒圆子就回客栈,哪知身上除了先才给姑娘们的五两银子,自己又用了点,此时几乎是没家底了,早知道还是应该带着清月一起出来。
她欢快着,天上正撒着光辉,头上发鬓间玉簪斜斜歪歪,脚下一轻快,发簪“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半侧青丝垮在肩头,她回身去捡,几缕发丝垂下挡住了低下的眉眼,鼻尖飘过熟悉的桃花香。触到玉簪的指尖顿下,日光辉斜下那双手越加白皙。
她盯着地上的桃花青玉簪,余处,似还有一双云纹靴。
夏筱筱抬头,北宫煜正负手站在不远处看着蹲身的她。他身后是她梦境萦绕的小桥流水,他就静静立在那儿,不发一语,似是刚站在那处,又似一直都在。青冠束发,手执骨扇,与她爱的喧嚣那么格格不入。
人流驶过,夏筱筱回过神,捡起簪子却没看到北宫煜,又张望两眼还是没有,莫不是自己相思成疾真的出现幻觉了?
发丝还垂在肩头,风吹着脖子被弄得有些痒,怀中还抱着画卷,她单手拿起簪子将发丝绾了绾,没套住,又垂了下来,再绾,又垂到耳旁,这处没有镜子,反反复复好几次,头发没被绾上,倒是比先前更乱了。
本来太阳就辣人,夏筱筱脸被折腾得通红,是如今连自己的头发也和她唱起反调来了!
右手正握着簪子在脑后奋力拼搏着,手中的青玉簪突然被人夺了去,夏筱筱正火气上,欲回头大骂时肩头就被人按住。
“别动。”入耳的声音就像闷热空气中流入的一道和风,挠得人心痒。
她乖乖将悬在发梢的手放下,北宫煜指尖划过她红烫的耳尖,抚起散开的头发,夏筱筱只看到他修长白皙的指尖骨节从眼角闪过,夏筱筱瞬间绷紧身子,若不是右肩被北宫煜按住,她估计早想逃了。
北宫煜单手在她发间游走,察觉到她的不适,皱了下眉,带有异常磁性的声音漫不经心道:“你紧张什么?”
“哪……哪有紧张?”夏筱筱脸上一红,静下来盯着两人投在地上的影子,北宫煜最后用青玉簪将绾好的发固定住,松开她,“好了。”
“多谢殿下。”她转过身来,轻声道。
“本王还真没看出来爱妃会赏画。”北宫煜一眼看见她怀中的画卷讥笑道。
“区区两幅画而已,臣妾虽别的不行,但在赏画作画方面还是不错的。”夏筱筱晃了晃手中的画卷,眉眼带笑,头上的青玉簪在发丝中衬得一抹亮色。
“看来改日还得请爱妃给本王作画一幅了。”北宫煜将腰间的折扇打开,在胸前晃着,转过身子。夏筱筱将画收好,冲他的后脑勺做了个鬼脸,表情还没收好就见他突然突然回过头看过来,“还愣着做什么?莫不是你觉得你能自己找回客栈?”
夏筱筱提脚跟上去,低着头乖乖跟着他的步伐走,一步一步踩在树荫间破碎的阳光下,慢又轻快。北宫煜的背影挺而直,有功夫底子的人走起路来都让人觉得神气很多,夏筱筱闭上单只眼测量了一番,几乎每一步踏出的距离都是差不多的,稳又准。
在北宫煜背对着她看不见的时候,她无声笑了笑,两眼弯得像月牙似的,露出两颗小虎牙。
北宫煜本就比她高大,腿自然也比她的长,再加上练过功夫,才走没多久就把夏筱筱甩了一截,她小跑上去走到他身旁时已敛了笑意。
回到客栈时正撞上吃饭时间,北宫弄言包了雅间等着他们,夏筱筱之前吃得有些多,借口回房时正撞上北宫弄言不怀好意的眼神,装作没看见“啪”的一声将房门关上杜绝了北宫弄言想杀死她的眼神。
客栈估摸着还是比较豪气,隔音效果非常好,两幅画卷朝床头上一扔,翻身就睡了下去。
“你同她计较个什么劲?”北宫煜朝雅间内走过去,北宫弄言面前的桌上已上了一桌子的好菜,还端上了两壶刚热好的酒,北宫煜撩开珠帘子走了进去。
“不是我同她计较,是她在同我计较,堂堂一个太子妃连四五两银子也好意思问我要。”北宫弄言将斟好的一杯酒递给北宫煜,话题一转正色道:“你我出宫已十日有余,宫里除了北宫冀哪里动静不大,五哥,八哥那儿也没什么动静,但却并不怎么安分,二哥,现下我们还要逗留多久?”
“你急什么?其他几人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至于北宫冀,没有皇后,他翻不起什么浪来。”北宫煜端着杯子晃了晃,杯中清透的酒液沿着杯沿晃动,每每见到快洒出来时又荡进了杯底。
“皇后此次让你我一同出行无非就是让宫中势力有了空隙,给北宫冀可乘之机,你我现在不仅不在宫中,大量势力也不在京城,倘若北宫冀此时和八哥联手,形势恐怕会对我们不利。”北宫弄言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冷笑道。
“那又如何?此时的决策权依旧还在父皇那儿,皇后的野心可不是一天两天了,你当真以为父皇会什么都不知道?”北宫煜一贯的云淡风轻,将酒灌入喉中。
“不过明日兵部尚书二公子迎亲,这个礼,是必须去送的。”北宫煜又满了一杯酒来到窗边,一双让人捉摸不透的眸子不知望向何方,语气深沉。
这宫外的酒再如何的上层,终是比不上宫中的,引入口中烈喉倒是不轻,醇香却没多少,多喝几杯也就乏味了。
夏筱筱这昏昏沉沉的一睡便是一天,模糊中醒来时屋中不见一点光亮,门窗被关的严实,窗外大概是个什么天色她也看不清楚,这大概是天黑了。
她渴得厉害,正支起身子准备摸黑去倒水,却瞧见透过窗外淡薄月光的窗前有个人影晃动,心中一惊,又不动声色的躺回去,努力睁大眼睛想将那人看清楚点,突然闻到一股淡淡的云清香,脑子一懵,又睡沉了过去。
重新进入梦乡后夏筱筱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让老娘知道是谁下的手,我肯定不打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