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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姨按照易浊风的吩咐,派了琼华居上上下下的丫鬟兵卫一起寻找史如歌。
问了、搜了半个时辰,却还是没人知道她早晨去了哪。
可怜的骆姨便急得像热锅上蚂蚁,手脚战栗,生怕易浊风的怪罪。
御花亭内,骆姨一脸的垂头丧气。她无精打采地向姝帘禀报着琼华居的情况。
“昨晚他们在一起了?”姝帘的柳叶眉浅浅地皱了起来。
“嗯。我看易少还是舍不得她。这么个大清早的,起床没见着她就逼着我们这些下人忙死忙活。”骆姨叹了口气。
“哼,你们都别找了,就让她去死吧。”姝帘的眼中充斥着无穷的妒火。
骆姨紧了紧嘴,开始不说话。
姝帘的凤眼紧紧地揪住她,道:“如果你还把我当做你的主子,一切就都按照我说的去做。将来,我也绝不会少了你的好处。”
“这……”骆姨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俊不禁地问,“你要我做什么?”
姝帘的嘴角扬起一丝鬼魅的笑容,她示意骆姨伸过耳朵,便在她的耳边滔滔不绝了好一阵。
“这不好吧?”骆姨差点没忍住,吓得叫出了声。
姝帘的凤眼释放着邪恶的光芒,道:“没什么不好,这本来就不属于她!”
骆姨直觉心中一阵恶寒,问:“要是易少爷怪罪下来,我该怎么办啦?”
姝帘笑了笑,道:“你还打算让他知道是你做的?”
骆姨的头渐渐地低了下来,不发一语。
悬崖边,史如歌的裙纱迎风而舞。
此时的她,觉得自己已没有了活下去的颜面。
她爱易浊风,很爱,可是,他是她的仇人。
他又是她的丈夫。
她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所以,想到一死了之。只有死,才能够逃避这一切。
她慢慢地向崖边挪步。
山风拂上她稚秀的面颊,她感到前所未有的释然和解脱。
她的一只脚已踩在了空处。
“史如歌!”身后,一温和的男声在叫唤着她。回头一看,却是风尘仆仆的楚绍龙。
“史姑娘,不要做傻事。”他的语气很平静,仿佛超脱了尘世。
“不关你的事,你怎么会在这里?是不是跟踪我?”史如歌脸上有着微微的怒意。
楚绍龙依然平静如常:“是,天一亮我就去了琼华居找你,但你不在。”
“找我?”史如歌收回脚步,望向楚绍龙。
“我想告诉你金戈还没有死。杀你爹的人也有可能不是易浊风。所以,你犯不着用死为自己赎罪。”楚绍龙的话一字字地道到了她的心坎。
史如歌讶异地望着他,惑然道:“为什么我想什么你都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楚绍龙一展折扇,道:“其实告诉你,张垚是我的师父,也就是紫君的父亲。金戈被易浊风刺伤后,又被我师父所救。”
史如歌有些欣慰道:“那金戈现在人在哪?”
楚绍龙的嘴边抹过一丝古怪的意味:“他会到琼华居。去做你做不了的事。”
“他要杀易浊风?”史如歌冷问道他。
楚绍龙笑了笑,道:“现在想杀易浊风的人,可不止金戈。”
“不止金戈?”史如歌惑然不解。
楚绍龙望向远方道:“还有溥侵。”
史如歌的心狠狠地颤动,她不明白他的意思。楚绍龙补充道:“溥侵对易浊风一直心存芥蒂,加之这次他又没有杀得了金戈。”
史如歌恍惚地点了点头。
楚绍龙道:“你是易浊风的妻子,如果你能规劝他和我们一起对付溥侵,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史如歌摇头笑了笑:“他不会听我的。”
“所以,你得好好活着,耐心地对他。现在他和易玄衣都翻脸了,这世上他只会听你的话了。”楚绍龙边说边慢慢地朝她走近,突然,他伸手一把将史如歌拉回了身边。
太阳渐渐地升到了天空中央。今日正是九月的最后一天。
午时的天绝殿,集聚了天一教除开易浊风外的所有有头面的人。
溥侵威立于大殿之上,躺在他手心的水仙葩草释放着无穷的光芒。
蜀逍走向前来,躬身道:“恭喜教主,不仅伤势痊愈,而且功力大进一层!”
溥侵观望一眼众人,大笑道:“何止更进一层,如今,我的冥环神功已经大功告成了。从此以后,我就是天下第一!”
“恭喜教主!贺喜教主!”见溥侵一脸笑意,殿下众人齐声道贺。
溥天骄亦是露出了骄傲的笑容,道:“实在是太好了,爹,但愿这天下马上就是我们溥家的。”
溥侵的笑声荡得更高了:“那当然!天骄,我的好儿子!从今天开始,就由你来掌管天一的一切事务,所有的人都必须听命于你!”
“是,爹!”溥天骄躬身,铿锵相应,心中的快乐不言而喻。
台下众人噤若寒蝉,你看看你,我看看我,纷纷不知怎么回事。天一总司不是五堂主之首的易浊风吗?怎么突然要更换?
一向敢于说真话的地离站出来,不解道:“教主,那易少爷?”
溥侵的仪容即刻紧绷,道:“易浊风现在无心理会派内事务,所以,我让天骄替代他的位置。你有什么异议吗?”
地离微微低头,道:“没有,属下只是觉得少爷太过年轻,处起事来不及易少爷的成熟和老练。而且,少爷的武功相比易少爷还是相差甚远。属下只是怕,怕,有人不服。”
溥侵冷一哼气,忽而背手一掌直向地离的心脯击去。凝聚着强烈煞气的冥环神功,仿若发狂的蛟龙,直往他的心口钻。同时,还将他的身体拖高了几丈。
殿下众人战兢,纷纷退避开了几步。
溥侵冷笑一声,便收起功力,将地离的身体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地离全身抽搐着,大口鲜血已自体腔喷出,躺在地上难以动弹。
溥侵定下身来,硬气道:“还有谁不服?站出来。”
殿下众人,鸦雀无声。
溥侵的怒颜再次转淡,道:“以后的天一,除了我,都唯溥天骄的命是从。违者,杀!”
每月一次的参禀会,就这样在溥侵制造的血腥中很快地过去了。本要发言的人因见溥侵的冷漠和残暴而变得一语不发,只求明哲保身。
就这样不到一个时辰,大部分人就都散去了。偌大的天绝殿只剩下溥家父子。
溥天骄依然喜在心头,却还是不解地问道溥侵:“爹,你为何突然革了易浊风的职?”
溥侵瞟眼他道:“我给他的最后通牒是杀了金戈,拿回赤霄剑和仙葩草。而他,只拿回了仙葩草。”
溥天骄点点头,又问道:“你这么做,我母亲不会有意见吗?”
溥侵的脸阴沉下来,道:“我给足了玄衣面子才没有杀他。”
溥天骄得意地笑了笑,道:“爹,您放心,以后孩儿一定会更加的上进,争取为您分担更多的忧愁!”
溥侵终于满意地笑了笑,道:“好!有很多的东西我会慢慢地教你。这几天,你就先和蜀逍一起去各宅院搜搜金戈和张垚的下落,我不想再让他们跑掉。”
“好的,爹。但是,天一这么大,我们该从何处开始啦?您就那么确定他们还没有离开?”
“金戈被易浊风的承影剑刺伤,这是花隐亲眼所见。一个受伤的人,又怎么逃得了?”
“是,是。”溥天骄连连点头,突而,他的脑中灵光一闪,道,“爹,其实我们不必到处搜寻金戈的下落,只要守着琼华居就可以了,因为我们有史如歌。以金戈的个性,他绝对不会放任史如歌而独自离开的。”
溥侵应声道:“对,昨天,我用冥环神功封住了易浊风的功力。若金戈和张垚真到了琼华居,那他们便可轻而易举地将易浊风杀了。”
“爹,如果他们没有杀他啦?”
“那你就杀了他!他们不杀他,我们留着他就是养虎为患!”
“是,爹,孩儿一定照办!”
漓心阁内室,金戈微微抖了抖身子,而后利索地站起来,他对身后黑影人道:“没想到张师叔的内功竟会如此的博大精深。”
黑影人摇摇头,也不隐讳道:“那是自然。不用高深玄妙点的功夫,又怎能治得了你小子的伤?”
金戈笑着凹出两个小酒窝来,道:“不知为何,在张师叔给金戈运功疗伤的这段时间里,金戈直觉体内的真气越来越浩淼,越来越强大。而且,很奇怪的是张师叔向我灌输的内力竟与我修炼的赤霄真气融合在了一起。曾听我师父说,能够修炼赤霄心诀的人,必然是使用过赤霄剑的人。”
黑影人一讶,敛目问:“你小子是不是怀疑我曾偷看过你父亲练剑?”
金戈忙着摇头,道:“不是,金戈没有那个意思。”
黑影人装哼一声,道:“承影剑号称剑之幽魔,它杀人的不止剑的本身,还包括剑的魔光和戾气。魔光能够震慑人的心魄,戾气便被剑身带自被刺者的身体里。所以,被承影剑所刺,即使伤口很浅,也是必死无疑的。”
“所以,江湖人传之,承影剑能杀人于无形间。”金戈自言道。他又感到有些奇怪,便问黑影人:“易浊风的剑稍稍地偏移了我的心口,但刺得很深。为什么我没有死?”
黑影人望眼他道:“你不同,因为你的体内有赤霄真气,赤霄承影本是一家。我施功让潜入到你体内的戾气转化成为了赤霄真气,你却误以为是我向你灌输了赤霄真气。”
“原来是这样!”金戈一副大彻大悟的表情。
黑影人叹了口气,道:“老夫可真是枉做了好人,费力救人倒反遭被救者的怀疑。”
金戈显得十分惭愧,一副委屈的样子,道:“金戈以后都不敢了。其实金戈的心里一直都特别的敬佩张师叔。”
黑影人也站起身来,他假装瞪他一眼,道:“好了,现在也不是跟你计划这些的时候,我们得离开这了。”
金戈沉静下来,望着他问:“那张师叔是否想好了要去哪?”
黑影人略微思考了一会,道:“回泉池。”
金戈却是一脸不以为然:“我不反对回去,但在回去之前我必须先去趟琼华居。”
黑影人显得有些无奈:“去送死?”
金戈坦然道:“去救史如歌。”
黑影人笑了笑,却不再说话。
转眼又是一个黑夜。今天的月光很暗。
史如歌蜷曲着,抱膝坐在莲花池边的石地上。
晚秋的夜已透着七分的凉意。她单薄的身子摇曳在风中,不禁打了个冷颤。
清冽的湖边倒影出湖对面石径上骆姨匆匆走路的身影。
一会工夫,骆姨已不知不觉地来到了她的身边。
骆姨扬起手中的丝绢,拭了拭眼中的泪水,抱怨道:“少夫人,您可回来了,今天一天可找死我们了。您不知道,少爷起床没见到您,他就大发雷霆,紧张得连他自己身上的伤都不顾了。”
史如歌不想说话,便没有理会她。
见史如歌脸色惨白,又沉默不语,骆姨蹲下身,缠住她的手臂道:“我的小姑奶奶,您回屋子里去吧,这有些冷啊。要不我端碗鸡汤过来给您饱饱肚子,御下这外头的寒气?”
史如歌的眼睛依旧盯着池中那似镰刀形的月影。
骆姨站起身,便迅速地朝西边的厨房跑去。
很快地,骆姨便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再次出现在了史如歌的身边。
“丫头,你趁热喝了吧。”她再一次蹲下,将碗筷递至她的面前。
史如歌有些受宠若惊。在这里,从没有人对她这么好,也不会有人关心她半句。忽然之间,她竟感动得想要流泪。可是她忍住了,她不想让这里的任何人看到她的软弱。
她确实有些饿了。于是,她接过了骆姨手中的碗筷。
捧着青花瓷碗里香味诱人的鸡汤,史如歌一饮而尽。
骆姨诡异地笑着,麻利地接过了史如歌手中的空碗。
“骆姨,麻烦你给我找间干净点的客房,今晚我就睡那儿了。”史如歌突然叫住了正要离开的她。
“这……不太好吧?少爷他一直在等着您……”骆姨哭着个脸显得十分为难。
史如歌又面无表情,声音极轻讲述,“没什么不好,他爱等就让他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