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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浊风怔了怔,又立马当做没有听到的,他还是朝史如歌走近,伸手想要抚摸她干净而又有些苍白的脸。
“你可明白我为什么舍不得杀你?”金胤的语气还是像往常一样平静。
易浊风的脚步轻轻地停了下来。金胤的再一问激起了他的一丝好奇。
“因为你有柳烟至情至性的一面。而且,死心眼。”金胤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挂着极少的笑容,连他自己都不会察觉到的笑容。
金胤恬然的神情被易浊风意在心底。他望望金胤,道:“既然史如歌是你的亲生女儿,那你就应该让我救她。”
金胤站起身来,用那种无比仇恨的眼神盯着易浊风说道:“我的女儿我自然会救,不劳你这个外人费心,而且你带过来的解药也不一定可靠!”
易浊风不屑一笑,冷声告诉金胤道:“史如歌是我妻子,我是不会害她的。我也相信这解药是真的。”说完,他便蹲身准备抱起正睡得死沉的史如歌。
乍时,周遭的空气似乎停止了流动,隐隐约约似乎感觉到有一股凌厉的杀气已经撞进了这个空间。
金胤冷声冲易浊风一喝,“不许动她!”
这一声冷喝,也惊得易浊风即刻扭头。他望向一脸愤慨的金胤,刚才他还很冷静的,顷刻间为何脸色大变?
因为杀气,此时的易浊风心意萦乱,想的就只是让史如歌快点服下解药以致他完全没有感觉到它的存在。
“易浊风,我就是信不过你!”金胤咬牙利齿,他看着前方的易浊风忿忿地吐出了这几个字。
“不好!”易浊风也虚声喊了一句,突然间,他涌出一身内力做抵触,匆匆抱起床上的史如歌踉跄着退开了三步远!与此同时,金胤猛一挥掌向着那张床的上方狠狠地击去!
霎时,整个屋檐上的沙石瓦砾都散落而下,伴之,一团黄色浓云急速窜出!
“溥侵!”骇然,金胤一声咆哮,又是雄浑的一掌重重地劈向那团飘忽在上的黄云。
易浊风倒出手心瓷瓶中的药丸将其喂至史如歌的嘴里,又匆匆点开了她的睡穴。
窘迫间,便见得一直处于昏睡状态的史如歌身体忽然一阵妖异的扭动。同时,整个房间都像受到了一股无形力量的震动,轰轰作响。
那一道刺眼的黄光,仿佛亘古而生的日晕,拥有着无穷伟大的神力。它转舞之间,便可将这个世界击成芥末。易浊风惊得有些失措,他紧紧地抱住被震醒而惊惶谔谔的史如歌。
史如歌终于醒了。开始的金戈和都不知道悲痛和虚弱的她只是因为体力透支加之不肯进食而被金胤点了睡穴。现在她醒过来了。但显然不是易浊风所带来的解药在起作用。观之,史如歌的眼球依然黯淡无光,毫无灵气。
这景象,诧异得让金胤心头一凛。但他没有半刻多余的时间去顾及史如歌。眼前的这团黄云左飞右窜,在四面旋舞,它所带来的强大的幽冥之力足以唤散像史如歌这样一个病者的魂魄!
“不能让他靠近史如歌!”金胤怒吼一声提醒易浊风道。而后他就势而起,又一股强大的劲力输出,雷霆霹雳似的击向头顶的那一团云!
也是在这一瞬间,那团黄云也在空中轰然转弯,亦返身回攻金胤那凛厉的一掌。
蓦然,两股空前绝后的劲力交织在一起。半晌后,一声溃响颤动了众人的耳膜。
是空气胀破的声音。不等易浊风和金胤眨一下眼,便见得那团黄云化作一条人身伫立在了他们的面前。
史如歌微微挣开易浊风的怀抱艰难地支起了柳条般虚弱的身子。此时的她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她的感觉却是十分灵敏的。她的心,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其他人的存在。溥侵、黑影人和她的丈夫易浊风,还有潜伏在此木屋周边许许多多的隐者。
“史如歌。”易浊风忍不住轻轻地唤一声她,又稳稳地拖住了她的手臂,生怕她摔倒。
她两眼无光地直视着前方,她知道那里有一双的眼睛正恶恶地盯着自己。
溥侵嗤嗤地看着金胤道,“做了二十年的缩头乌龟,终于敢现身了?”
溥侵的语气带着对金胤十二分的诮意。
金胤撇过头去,负手道:“溥侵,当年你夺走了本属于我的教主之位,又杀害了我的妻子。二十年的恩恩怨怨是该了结清楚了!”
“金胤?”一边还被蒙在鼓里的史如歌以为自己听错了。
溥侵恶哼一声道:“我溥侵可不怕你!只是有些悔恨自己当年的疏忽,竟没有去查证你是否真的死了,以致于让你多活了二十年!”
金胤嗤嗤一笑,道:“多活的那个人是你。你问问,你强夺了多少本不属于你的东西?如今的天一教臭名昭彰,不也是拜你所赐吗?”说到这时,他不禁叹了口气,再道,“我想,当年的师父定是死不瞑目的。”
“死不瞑目那也是被你气的!”见金胤大义凛然的神情,溥侵便被气得吹须瞪眼起来。
金胤冷哼一声道:“我金胤无愧于天无愧于地,更无愧于师父和天一。可恨的是你———溥侵。你是如此的暴戾凶残,而且不择手段地算计。”
“我算计?”此时,溥侵的眼神更像一只将要捕食的饿狼。再道,“从前,我一直都将你金胤视你自己的手足兄弟,可你啦?你是怎么做的?”
金胤冷冷地撇过头去,不语。
溥侵不禁自问自答,道:“你妄图杀害我的孩子,还**了我的妻子。如此兽行,天地当诛!”说完,他放着刀芒般的眼珠又从史如歌身后的易浊风那一扫而过。他冷漠的声音穿透了颤动的空气,刺入易浊风的耳孔道,“看来你这倒插门女婿倒是做得挺起劲的!”
易浊风双目中也尽是锋芒,但他完全没有顾及溥侵所说,而是急切地追到了史如歌跟前,扶着她道:“史如歌,不用理他们,跟我走!”
史如歌怯怯地抓住易浊风的一只手臂,根本不想就此离开。她站在那里,拖着易浊风站在另一边听着金胤和溥侵两人的对话。
金胤冷笑,他猝然厉声道:“我从未碰过顾柳烟!”
溥侵目光炽烈,杀气宛如无形的巨浪,随着目光蒸腾而起,化作长虹,贯穿整片天空。他的声音,清越无比,问:“当年北玄洞的事,你又作何解释?”
金胤的气嚣凛然大涨:“当年你们大婚时,我累倒在飞云河边,至于醒来后为什么会出现在北玄洞,我并不清楚,不然我就不会被众人误解了!”
溥侵冷漠一笑,阴声道:“你会不清楚?以你武功的造诣,又有谁能够轻易地加害你?”
金胤沉默了一阵,愠色道:“不信也罢,你我之间的恩怨也不是这一件事或两件事造成的!”
溥侵目光中蔑视的神色越加浓厚,道:“你说得对,你我之间没有什么好谈的!这世间,我溥侵绝不与你金胤共存。今天我来这里,便是为了拿回金木仙葩草,而后让你死在我的冥环神功下!”
“我不会给你。你也杀不了我。二十年前杀不了,现在依然杀不了。”面对杀气腾腾的溥侵,金胤淡然而又自得道。
溥侵讪讪一笑,忿然道:“二十年前,我与十二执事联手都未能打得过你。那时全因你执仗着手中的赤霄剑。今日却不同了,你的手中没有兵器,而且我的冥环神功也已经大功告成!”
金胤深黄色的眸子垂照下来,照着狂放不已的溥侵,道:“没有仙葩草,你的冥环神功永远都达不到极致。上次琼华居一战,我和金戈便与你打成平手。”
溥侵的瞳孔迥然一亮:“正好今天金戈不在这!”溥侵撇嘴一笑,淡淡的目光又转到一边的易浊风身上,再道,“况且,我还有他,加上外边的十二小鬼。”
溥侵的这几十个字,显然对金胤起了很大的作用,他的脸色压得更黑,一如外边阴霾的天色,他撇头看着脸上毫无表情的易浊风,却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便道:“你什么意思?”
易浊风一怔。他的目光依然紧紧地注视着身边的史如歌。
史如歌冰冷而又柔软的小手紧抓着易浊风的衣袖,她的眼珠放着落寞的白光却还是含情脉脉地凝望着他,道:“易浊风你忘记了吗?溥侵已经将你逐出天一了。你说过会永远都陪在我身边的。”
易浊风神色凄然。他知道史如歌是在提醒自己不能与金胤为敌。可是她又何曾知道自己也不能与溥侵为敌啦?毕竟,溥侵是他的亲生父亲啊!
易浊风的犹豫和为难的心思终于浅表于外,一边的金胤趣味一笑,又从他的身边将史如歌拉过来护在一旁,对她说道:“史如歌,记住,你的亲生父亲是无比爱你的。”
易浊风的心暗暗一痛,金胤的话不也包含着警告自己的意思吗?仿佛,间隔几步远的史如歌清晰地听到了他那声砰然的心跳。
“易浊风,你怎么啦?”史如歌不禁担忧起来。为何易浊风踌躇不定?
溥侵怔怔地望着一直沉默不语的易浊风,他固执而又毒辣的目光穿透易浊风的眼底,灼炙着他的心口。
“拔剑!”突然,溥侵厉喝一声,似乎是在命令易浊风。
易浊风并没有拔剑。倒是金胤,浑厚的内力早已捏聚在五指间,忿道:“我说了,你拿回来的解药治不好史如歌的眼睛。不过我还是信了你一次,让你进来了。现在看来,我对你的信任完全是错误的。溥侵的儿子到底还是和他性子一样。”
“溥侵的儿子?谁是溥侵的儿子?”史如歌怔怔地甩开金胤,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她的双手在空气中不停地摸索,踉跄着想要走到易浊风的身边去。
“史如歌,我……”易浊风急跨前一步,捉住史如歌的一只手。看着史如歌那疑惑的表情和苍白的脸色他突然说不出话来。
一边,溥侵早已愤然而至,道:“你这女人就是留不得!”说着,他凌空一掌击出,空气绽破,在空中激起一层芥末。真气纵横,紧袭史如歌眼前。
“住手!”裂空中,易浊风终于发出了一声怒吼。他撑开一臂直直地迎上溥侵,拦住他储蓄着无穷内力的这一掌。
他没有拨动手中的承影剑。显然应付得很是吃力。
溥侵双目曝长:“你让开!不要忘了直接害死你娘的人是金胤!”
易浊风的眼中亦是寒光耀人:“是,所以与史如歌没有半点关系!”说完,他又费力地涌出了一把内力加注反攻溥侵气势压人的这一招冥环神功。
可如今,无论是武功还是内力,他与溥侵相比较,是早无过及之处的。
史如歌战栗着踉踉跄跄地退却了好几步。她忽然明白了,明白了金胤和溥侵的话。易浊风的母亲是被金胤害死的,指的不就是顾柳烟吗?
只是这一切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这么的可怕和可笑!
“史如歌,我们快走!”苍然间,金胤一把揽起史如歌的纤腰向着窗口纵身一跃。
溥侵眼中的怒意倏然大盛,大声骂着易浊风道:“孽障,你坏我好事!”话语间,他体内的冥环真气越聚越盛,仿若慢慢绽破的妖花一步一步地毒噬着易浊风的身体。
易浊风咬紧了牙关,默默地忍受着这肆虐的疼痛。尽管他知道如果自己再不松手,则会被溥侵这深厚的内力所吞噬,直至最后被蚀得尸骨无存!
溥侵目光凛厉,他用眼神警告易浊风快些放手。
但易浊风没有半点求饶的意思,这也使得溥侵怒上加怒。他心底,对易浊风仅存的那一丝怜悯之心也变得荡然无存。
他易浊风,难道就没有一丝意识觉得自己做错了吗?
溥侵脸色阴沉得就像天幕已经坍塌下来。他加注运功,又输出一把强劲的内力猛地向着易浊风的身体灌去!
眼见易浊风抵抗得越显艰难,挫得连眉头都皱了起来。溥侵的嘴角却又抹起了一丝淡淡的笑容。他沉默地观察了易浊风好久,便不由得问:“你肯为史如歌做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