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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株并肩的巨木轰然倒塌,巨响伴着尘埃惊呆了所有人。
女族长最先反应过来,她怒吼一声,阿努比斯神的幻影托起她,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往天上飘去。
沈冲以为她要去救劳拉,但是他猜错了。女族长扑向已经完全降临到这个世界的石棺,将手中的权杖狠狠插了进去。
长着胡狼头的神灵仿佛听到了召唤,与女族长一起,盘坐在石棺之上。
这时,莉娜的惊呼才刚刚响起。
沈冲看见一道闪光冲向空中的劳拉,接着,闪光以更快的速度跌落回来,撞在地上。
一阵音爆以劳拉为中心,向四面激荡,所有人都被扬起的灰尘,逼得睁不开眼睛。
当风沙平定时,空中的劳拉已不再下坠,她漂浮在半空中,眼睛紧闭,双手放在身侧微曲平端,紧紧攥着拳头。
劳拉的眼睛睁开了,闪烁着晦暗的绿光,她低声呼唤了一句,“女巫。”
虚空中忽然有人伸出了了双手,与劳拉攥紧的手握在一起,严丝合缝,仿佛她们一直紧握着。
接着四条手臂诡异地翻转,劳拉消失了,出现在空中的,是沈冲曾在梦里见到的那个身影。
女巫。
即使在现实中看到,她依然像梦中一样漂亮,沾染在身上的灰尘没有掩盖她的风采,皮肤上的复杂纹路增添了魅惑。
失去灵魂的巨木在刹那间枯萎凋落,变成齑粉,在地底形成巨大的空洞,墓穴的地板因此摇晃起来,开始塌陷滑坡,整座墓穴摇摇欲坠。
沈冲将莉娜扶起,“发生了什么?”
莉娜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将手中的东西递给沈冲——女巫的圣心脏。
在那短短一瞬间的交错里,她竟然将这件对女巫最重要的东西,抢了过来。
沈冲接过心脏,坚定而不容置疑地对莉娜说:“快走,出去,这里交给我。”
莉娜想要反驳,但一阵甜味涌上舌尖,鲜血顺着她的嘴唇流了下来,她无奈地点了点头。
“祭祀大人!”安娜对着远处坐在石棺上,如老僧入定的女族长喊道,“这里马上要塌陷了,走吧!”
“看守初始之恶是众神教给我们的使命,我必须要将它完成。你们走吧,我的路尽头就在这里了,你们的路还很远,记住自己的使命。”女族长平静地说道。
安娜知道再劝无益,她的眼里闪过一丝忧伤,心中却有些如释重负——终于都结束了吗?
她转身爬上一块被地面运动挤起的岩石,特查拉伸手将她拉了上去。
地面晃动越来越激烈了,所有人不自觉跑了起来。
失去了黑主教的黑禁卫们茫然若失,直到剧烈地晃动震醒了他们,恐惧战胜了失落和困惑,他们凭着本能,跟随在众人的后面,有些来不及反应的,被突然出现的深坑吞噬,只留下一声惨叫。
女巫飘在空中,没有阻止逃跑的众人,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沈冲,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老太婆,你能帮我个忙么?”沈冲对着女族长喊道。
“东方小子,你好像对我很有意见?”女族长说着,但她手上的动作却不停,仅剩的左手虚抬,身后的阿努比斯同样虚抬左手,沈冲的身体慢慢飘起,往女巫飞去。
“当然有意见了,”沈冲撇了撇嘴,“我从来不认为一个把十六岁小女孩训练成战士的社会,有什么好尊敬的。”
“我们族人的生存艰险无比,不仅是法芮尔,每一个人都失去了很多,生活在沙漠之外的人不会了解,你们的苛责也同样空洞无物。”
“是是是,我知道。社会很艰难,生活很艰难,国家状态很恶劣,周围的民族虎视眈眈。外部环境如此艰辛,因此所有人都要勒紧裤腰带——然而我看你也没从宫殿里搬出来,停止燃烧熏香啊。环境艰难是努力的理由,而不是苟且行事的借口。”沈冲声音中充满讽刺,“我在你们这里只看到虚情假意,只看到用使命来束缚别人,从来没看到过真正的人性。你们这里每个人看起来都正常无比,但在我看来,最正常的,反而是艾玛莉母女。他们因为饱含真正的感情,因此对你们这个冷漠的族群,只能冷面相对。”
“夸夸其谈。”女族长不屑地说,“如果不是我们牺牲了所谓的正常感情,牺牲了让族人们选择各自生活的权利,你们这些外人早已死无葬身之地。”
“是的。”沈冲的声音忽然变得诚恳,“你们的贡献不可磨灭,但为了证明我不是在说大话,现在请看看我的。”
他忽然全身冒出澎湃的黑雾,遮掩了他的全身,也顺便将不远处的女巫同样笼罩其中。
女巫没有丝毫反抗,她任凭沈冲身体分解而成的迷雾将她包围。
“男人。”她缓缓开口了,声音就像在心底响起时一样充满磁性。
“女巫。”
“劳拉是死是活?”
“一个身体,两个灵魂,现在我们谁都不能独活了。”
“看来我求你放过她,是没戏喽?”沈冲苦笑着问,他发现在虚空中,女巫瞬间找到了他,两个人像蛇一样盘转在一起。
“你捏着我的心脏,你可以要求我做所有事,所有你心里想到的,都能在我身上实现。但却不能分开我们两个,因为我们的灵魂已经纠缠在一起,我们互相分享记忆,不分主次。我现在甚至知道,你屁股上的痣长在哪里。”女巫忽然舔了一口沈冲的耳朵,沈冲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我不会要求你做任何事,我来到你面前,是给你自由——现在是你们了。”沈冲向后飘去,躲过女巫接下来的吻,他伸出手,圣心脏在他手心中扑通扑通跃动着。
女巫没有伸手去接,她盯着沈冲的脸,仿佛从来没有见过他。
“怎么,觉得我现在很酷,爱上我了?”沈冲笑着问,接着她觉得女巫可能不太能理解这个词,“额……酷就是……”
“我知道,约翰尼·德普才叫酷,你还差点。”女巫道。
“好吧。”沈冲无奈地耸了耸肩。
女巫像一条鱼一样,在虚空中游过来,绕着沈冲转圈,身体不时有意无意地触碰着他。
最后,她终于像玩够了的顽童,从沈冲的手中捧走心脏。
沈冲长舒了一口气,他把竜字刀召唤了出来。
“来吧。”
女巫疑惑地问,“干嘛?”
“我杀了你哥哥,虽然是他先动的手,而且我也没啥记忆,但——死亡必定是死亡,失去亲人的悲痛我可以了解。”
女巫笑了,好像在嘲笑沈冲的无知,“不,不,不。你完全理解错了。”
“什么?”
“死亡是个必不可少的过程,死亡对于我们来说漫长而悠远,就像一个不可预期的梦,但梦总会降落,而且会在你最意想不到的时候。在婴儿的第一声哭喊,在恋人的第一次热吻,在美酒最香醇的一滴。夜魔死了,但他的记忆在你的身上保存,你的命运因他的存在而偏转,这是他活着的痕迹。而在我的眼中,你能走的路,要比我的这个小女孩要远很多,因此我的哥哥也将会比我活得更加长久。”
“那为什么……”
“扬言要杀你?如果不这样,他们怎么会想要掏出我的心脏,而不是继续把握囚禁在这里?”女巫狡黠地笑了,“另外,你猜我在这个女孩的记忆力找到了什么?”
“我不想听。”沈冲立即说道。
“爱,”女巫慢慢飘近沈冲,“爱和恨交织,她的爱,我的爱,她的恨,我的恨。传说中,最恶毒的毒药,需要用人最强烈的感情来做药基,你猜四份浓烈的感情调配的毒药,应该是怎样的味道?”
“你不说要放过我么?”沈冲苦笑着问,他慢慢后退。
“我只是不杀你,没说要放过你啊。”女巫步步紧逼,在虚空中行动,她比沈冲轻松写意多了。
最后,女巫终于追上了沈冲,她双手环过沈冲的肩膀,暗红色的嘴唇印上了沈冲的唇尖。
充满魅惑的声音在沈冲心中响起:“我诅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