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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去眸如墨染,摇晃着浅浅笑意,仿若只是那人间富贵花,风流无害的倜傥公子罢了。
赵杏一震,呆了。
虽忍不住小雀跃了一番,但随后还是对刘去抱有深深的怀疑:这人莫不是长夜漫漫,空虚寂寞冷,故意来寻我开心?白吟霜一案,芳姨等人的尸身都已经被毁,如今还谈何翻案?
“怎么,你不想?”
“我想我想,可是……”
“嗯,那行,答应我一件事,我便设法助你翻案。当然,输赢我不做保。”
赵杏怔怔看他,他面上笑意温润如玉,漆黑的瞳仁里晕着醉人的柔软,睇着她看,竟恍若许多年前的张曼倩。
她心一窒,忽而忘记了深巷之中他强吻她的猥琐,只忆起当日未央前殿上,他与百官面前傲然牵起她的翩翩场景……也许,若她身边还有一个人是能和汲黯相斗的,那便非他莫属。
她不禁欢腾,深深朝他一拜,“好,只要太师肯帮微臣,微臣做什么都可以,臣必定感恩戴德,结草衔环。”
不对,等等,她立下追悔莫及:他说要她做什么事来着?方才见他笑的和曼倩一样,她居然忘了这茬——
刘去嘴角轻扬,“不急,给你带了些吃食,先吃,吃罢我们再出去找戴王他们一起商议。”
她一时受宠若惊:嗯嗯,看在他肯帮忙份上,深巷一事就当他一时荷尔蒙爆棚,无意而为吧,反正她现在也不是女子,就算要计较又能计较出什么。对,一定是无意,无意的。
她肚子正饿,不由两眼放光,屁颠颠奔到桌前,桌上放着一个百宝嵌红酸枝食盒,打开一看,呜呜,这正是她最爱吃的红豆饼!!
赵杏吞了吞口水,犹豫了一秒,当即果断啊呜了一大口。
“好吃么?”
“好吃好吃!”
皇宫里的东西就是好,深冬天气寒,这红豆饼一路端来居然还是热乎乎的,有些微微烫手,一口咬下去,层层酥皮揭起,里面的红豆馅料清晰可见,满口香浓,郁郁甜香扑鼻而来,甜而不腻,真真是甜丝丝蜜滋滋!
好吃的下肚,赵杏不由得心情大好,忍着烫将糕点一分两半,递给了刘去一半,边吞咽着红豆饼边眉开眼笑看他,“太师太……师真是英明神武神机妙算,嘻嘻,你怎么怎……么知道微臣最喜吃红豆饼?”
刘去盯着她吃的满是碎屑的嘴角,缓缓吃下被她啃过一半的红豆饼,淡淡道,“哦,没什么,因为今早你嘴里正是这种红豆味。”
赵杏第二块糕点刚咬一口,尚未及吞下肚,便噗的一下,喷了自己一身。
——
她实在吃不下了,脸色一黯,默默放下啃了一口的糕点,道:“太师……我饱了。”
突然,她的肚子咕噜了一声!
两人同时一怔,刘去目光在她黯然双眸微微停留了下。
赵杏想拍死自己,这肚皮怎这般不争气,随之想想,认了,反正,只要不是在张曼倩面前就行。
到底是女孩,脸皮再厚还是有些害羞的,低下头,退了两步。
只听得刘去淡淡道:“不必矜持。”
赵杏想起早上的事,有些恨恨的道:“是,我……微臣就是要矜持,太师美意微……微臣受不起。”
“哦,那我喂你。”
那略带冷淡的声音一落,赵杏点点头,随之省悟过来,一惊道:“别别,我胡说的,我吃,我吃。”
“嗯,乖。”
刘去满意的点点头,赵杏也不知他是逗她还是怎地,认命的啃了几块红豆饼,自己又倒了杯茶喝了,饱了几分,她真真不知道刘去到底想怎么样,这种感觉让她堵的慌,恨怒惶恐战兢,什么都有。
明明刘去也没做什么,但她真的越发怕他了。
当然,这些只待回头自己再探究吧,这当口,她头皮微微发麻,要逃离这房间!
她拍拍手上饼屑,“太师,臣饱了,咱们办正事吧。”
她其实很好奇,很想问刘去要她去做什么事,但眼下问总觉得是自投罗网,决定忍住,等到时,若刘去真能翻案,就设法将它耍赖过去。
“放心,本王必定会记得那件事,什么时候问你讨,你就给。”
她方想了下,只听得已跨出门槛的刘去轻描淡写说了句,她扶住门,稳稳身子,在他背后狠狠挥了挥拳头。
“也许,从前很多人或者你看过的书,都教过你,莫要将输赢得失看在心上,这些不过都是平常事,然则却并非平常,其实,也没多少人真的能看开,你看不开也是正常事,没必要强逼自己淡泊心性的,但你必须记住,赢的是时候不要笑,输的时候不要哭,输了就想办法赢回来,哪来那么多时间哭,赢的时候便准备着输。感激你的对手,他们越卑鄙,他们越强大,你会变得越强。”
“还有,喜怒哀乐不要都挂在脸上,无论你有多么憎恨那个人。”
刘去说着忽地回头,盯了她一眼,很快又负手快走了。
赵杏本便在思量他的话,他最尾一句,让她愣住,暗自心惊,刘去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她自问平素对他的恨意都藏的极好,方才吃红豆饼时,她确实很不情愿很憎恶,难道被他看出什么了。
她赶紧追了上去。
客堂内,除去清风脸色难看,众人相处的倒也乐融融,尤以小郑为最,这正坐在刘文身边陪他说话,大献殷勤。
看他们出来,一下都站起来。
只等刘去发话。
赵杏本想蹭到清风身边求安慰也安慰下这孩子,刘去突然瞥了她一眼,目光微冷,她立下打消了这念头。
惊云目光微微一动,又瞥了下清风。
这实是除赵杏以外,赵杏手下一伙人实是第一次和当今太师正式见面。
想刘文也已将情况和众人说过了,是以,此时都抖擞的看着刘去,只等他发号施令。
“太师……”皇影尤其兴奋,想起方才刘文的交代,忙改了口道:“十二少,现下我们该怎么做?”
惊云也道:“即便明知魏利散是作假供,但正如他所说,他当晚实是去了别家风月场所,只因和大宛国郡主成婚在即,不愿将事情捅出来,被那未婚妻知道,节外生枝,也是可以成立的。除非能找到证据证明那柳生没有杀人,否则,银镯失窃,其又被更夫所见,他还是最大嫌疑。”
刘文接口,“不错,柳生是被人钉死在案发时就在现场这一点上,现下我们当务之急,还是先替这柳生脱了嫌。魏利散这小子,我们暂先放下。”
“那楼兰太子自是不宜处死的。”
清风淡淡搭了句,这话微带讽刺,刘据狠狠看了他一眼,刘文却不恼,一笑置之,君子温如玉。
小郑立下道:“大人不计小人过,王爷真乃高风亮节。”
清风再无表情,赵杏和其余三个少年都是头降黑线。
刘去眼梢微划过清风与惊云,绽出丝笑意,不似方才对赵杏,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们先去取可以让那柳生脱罪的证据。”
赵杏这边,皆都一惊,赵杏微微颤道,带着喜意,“太师,还有证据?”
“尸体。”刘去缓缓道。
“尸体已经烧了。”
赵杏苦笑,摇摇头。
怪石笑道:“张大人,尸体没有烧,被我们主子教夏侯大人截下来了。”
“什么?”赵杏微微失声,和五名少年互望一眼,眼中皆是光亮,都略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刘去。
白吟霜人狱,真凶逍遥,赵杏以外,公堂之上,数他五人最为愤怒。
刘去略一点头,目光甚淡,但众人此时都开始对这个太师有种或忌惮或敬畏的心理。
“事不延迟,出发吧。”
刘文笑道。
赵杏颔首,亦是笑问,“现在上哪里去?”
奇松对众人做了个“请”的姿势,道:“诸位,京郊义庄。”
赵杏向来胆小怕鬼,一听,有些傻眼,这月黑风高的,一伙人去义庄探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