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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冷笑,“此前安世乔装密探李府,半日未返,我夜探却发现太师和李府高手两相对峙,其时情势危急,安世被困在李府之中,刘乐竟不让太师救她。幸亏当时太师并无采纳。安世收服了两名公差,我知太师必返府衙,这几天在他们协助下假扮成衙役探听李勤寿消息以助她,这就是为何我在此的缘故。你以为我要杀刘乐?不,我只是要给她个教训,她三番几次差点将安世害死,你说我能坐视不理吗?”
惊云和小郑不意有此番周折,都脸色微变。
惊云一顿,道:“你还是去看看安世吧,她出去寻你了,刘乐那里交给我。”
清风嘴角本紧紧绷着,听到“她出去寻你了”,眸光方才稍稍见柔,他提气一掠,身影很快消失在檐瓦上。
小郑也不由得低声赞了句:“好俊的功夫。”
语罢,他却发现惊云也已不见了踪影。他眼皮一垂,“死面瘫,走得倒快!好人?两个只怕都不是好人。”
……
刘乐回到自己房间,那张安世对她不惧不怕,刘去更是对她不理不睬,她只觉好生伤心难过。
想寻酒喝,又不敢,只怕让刘去知道后更为生气,她素来是我行我素惯了的,略一思索,唤了个仆役进来,让他把衣服剥了,自己穿上,乔装成男子出了驿馆。
转过一条长街,也不见一家好酒楼,却不知此处乃是办公重地,官府不让好酒家建于此,以防被人说公务员淫奢。
她走了好一会,方见一片酒楼食肆,街头是一处烟花地。以前早就在宫里听过这等风月场所,不免心生好奇,可身份使然,自是不能随意出宫去看,只在安世审理魏利散案子时见过,然那处早便被布置成公堂,自不见莺燕繁喧,如今见着便想进去一探究竟,反正里面也有酒喝。
此时日已过午,几近傍晚,正是这些地方准备铺陈营生的时间。龟奴揽客,姑娘浓妆艳抹,绽着笑意从楼内逶迤而出,各式男子开始络绎不绝。
然而,那些个女子一近身,刘乐便觉得厌烦,心道:哪像据哥哥说得有趣?便要了一个厢房,独自闷酌起来。
酒未过酣,忽有人在外敲门。
她喝得性起,立下便喝道:“本宫……少爷说过,不用人来侍候,明白了吗?滚!”
“不,你正需人侍候。”来人轻轻吐出一声,一下推门进来,动作干净利落。
她一看,却见这来的竟是那张安世手下的一名捕快——那个她平日便顶顶讨厌的男子惊云,更是怒不可遏,唇一抿,吐气如霜,“面瘫,滚出去!”
“恕难从命。”惊云淡淡道,手一挥,劲道到处,两扇门倏地合上。
他缓缓向她走来,眼中寒气如花盛放,带着皑皑肃杀,一张脸俊到极点,也冰冷到极点,倒真真应了他的名字。
刘乐这时方知害怕,那恐惧便像从心底渗出来似的。她记起,他曾执剑削断过她的发。
她打翻酒壶,一下站了起来,浑身都打着战,“你想做什么?”
“你对安世做了什么,我便对你做什么。”男子缓缓答道,眉梢甚至带着一丝笑意。
刘乐更惊,双手握着桌沿,“死面瘫,你别胡来……我什么也没对那小贱婢做过。”
“小贱婢……”男子微微一怔,“你知晓了她的身份……”
刘乐却丝毫没细究他话中的古怪,只是连连后退……最后她大叫一声,意图绕过桌子向门口冲去。
男子双指一弹,一片碎瓷片从她身上跌落。
刘乐只觉喉咙一哑,再也发不出丝毫声音来,她明白是被点中哑穴了……她很早以前就知道,这个面瘫男人的武功厉害得很,能在天下少有敌手的卫青手下走脱,还削了她的发。
她抚着颈脖,害怕得泪水都流了出来,但很快,她被更深的恐惧湮没——他冷面来到她面前,单手将她揽起,随之将她放到床上。
她手足乱蹬,试图挣脱。他轻轻一拂,她竟半身麻痹,一动不能再动。
他将一旁的酒桌推到床侧,盯着她看了片刻,忽而一手扯开她的束腰,撕下她双袖,露出一片滑腻白嫩。
还在国子监的时候,她便被他一剑削去发丝,心底一直对这男子存有恐惧,如今……他想做什么?
泪水大颗大颗地从眼里滚出来。
惊云似知她所想,眼中分明闪过不屑,手指触上她身体的一霎,他讥诮道:“哪怕是这里最肮脏的姑娘,都可能让我产生兴趣,唯独对你……我还嫌委屈自己。”
刘乐心中屈辱难堪,可除去眼泪涌得更凶,她什么都不能做。
惊云从腰间掏出一个锦盒,将之打开。
她浑身僵硬,只见盒中蠕动着几只躯干红黑、带着薄翅、颜色鲜艳的虫子。她无声嘶叫着“不要”,他却将虫子倾倒在她双臂上。那不知是什么虫子,在她臂上翻滚蠕动,还扑打着红翅,那翅极轻,有些竟掉到她手上。她本就害怕,惊惧莫名,此时更觉这情形恶心,却不防这东西尾部有刺,一刺刺到她肌肤上……
一时,就像千万条虫在她全身同时蠕翻、蹿动,不是痛,而是巨大的瘙痒,比鞭子抽打到身上还要难受万倍。若非她穴道被点,必定满床打滚。
他却依旧靠坐在床沿,冷眼看着她眼泪、鼻涕一起流出来。
“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好痛苦,放了我……”她无声求饶,哭得凄凉。
他却不动地看着,看着她的嘴型,直到她将下唇都咬烂了,他方才淡淡道:“我现下解开你的穴道。若你敢喊,我保证,有让你更难受的法子对付你,懂了吗?我知道你不服。我要你发誓,以后不再为难张安世。若你胆敢再对她……你日后必受比这难过百倍的痛苦。你允,还是不允?”
看着他英俊却冷魅得像鬼的面庞,刘乐拼命眨眼,表示自己知道了。她从来没想到,这个面瘫有这么凶狠残忍的一面。
她对张安世更记恨,那个小贱婢凭什么得到这么多人的爱护!
惊云、惊云……很好!
身上穴道被解开,她猛力抖落臂上的虫子,缩到床角,哽咽着道:“我发誓,再也不敢为难张安世,否则……”
惊云听她一字一句说完,慢慢撑着床沿起来,放好酒桌拂了拂衣袍,往门口走去。
“惊云,你回来,我有东西给你看,是关于张安世的。”
他走到门口,冷不防背后传来冷冷一声。他心下一动,缓缓转身,一阵风自肚腹擦过,随即腹部狠狠一痛。
他一掌将刘乐击开。刘乐抚着心口,跌倒在地。他抿唇低头,只见一把匕首深深刺进肚腹,白袍瞬间被染红。
她拿起桌上削果皮的刀子捅了他一刀。
刘乐坐在地上,却未觉得身上疼痛,不禁一震,又见前方男子紧紧盯着她。
她终于大骇,竟连叫也叫不出来,哪知,他低哼一声,伸手将刀拔出,扔到地上,只轻声道了句“刘乐,请记住你的誓言”,便一手捂住腹部,一手握紧拳头,他一手捂住腹部,深深看了她一眼,开门出去了。
她以为他会杀了她!
刘乐迅速跑到门边,伸出头探去……果见他当真越行越远。她慢慢退回去,害怕过后反而有些惘然。
他会不会死掉?
死掉也是活该,谁让他对她这样卑劣,为张安世出头!
可是,为什么有人能这样对张安世?
受了这么重的伤,也不杀她,只让她信守承诺。
从来没有人这样待她。
她突然顿住,坐了回去,拿起方才没有喝完的酒灌了几口,又想:母后会这样待我吗?可她似乎更看重师父和据哥哥……师父会像惊云待张安世那般对我吗?不,不会的,他是太师,怎会轻易涉险……据哥哥和我玩得也不错,可他也不会这样待我……没有人喜欢我……师父也讨厌我了……
这世上没有人会这样待我。
可这惊云不是张安世的手下吗?难道他也像师父一样爱着张安世?
宫里的人待我好,只因为我是公主……
她想着,只觉重压在心头的那股闷气更深。酒壶刚才打翻了,酒水都倾泻出来,她出去唤人又传了些酒,低头猛喝。
喝到迷迷瞪瞪的时候,眼泪簌簌滚下。
原来,这些年她都像个傻子一样,自以为威风,可即便现在死了,也不会有人替她伤心,替她流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