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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身上一身簇新,看上去换过新裳,除去惊云脸色白得有些瘆人,并不太狼狈糟糕。他们经历连番打斗,身上断不能如此整洁。
众人看她和霍光牵手过来,都有些惊讶,刘芳却不以为意。刘去目光略略一定,更无异样,见惊云二人行礼,让他们起来,“二位受苦了,保护公主有功,本王必重重有赏。”
惊云答道:“不敢邀功,本就是我等职责。”
小郑生怕他不要赏赐,连累自己的份也没了,连忙说了句“谢太师赏赐”。
惊云眉心轻拧,谁也不察,刘乐的眸光却不觉有些黯淡下来。
刘去看向汲黯,笑道:“今早右扶风来见,说无垢公子亲自出面,联系上你,让当个说客,这才多久,事情就解决了,人也回来了。右扶风果是右扶风,这办事迅速,能力更是卓然。”
“太师过誉了。”汲黯道,“无垢公子说,稍后将亲自将两个不肖徒弟绑过来向太师和公主请罪,一切任凭太师处置。”
刘去问刘乐:“乐儿怎么说?就凭你处置吧。”
赵杏心想:若刘去事先没有应允无垢的要求,对方岂能放人?这死罪饶过,活罪就不算什么了。而人情却等于是汲黯这中间人卖过去的,于刘去来说,这是一笔赔钱生意,但对汲黯说,却只怕又多了一个得力盟友!真是不赚白不赚!虽说惊云看上去伤重,但谢天谢地,他和小郑总算回来了。
她站在后面,朝他们微笑。
惊云敏锐,小郑眼尖,自是瞧到她的目光,都向她看来示意。
那厢,刘乐却许久不曾答话,一时安静,怔愣不已,呆呆地看着惊云,看得刘文直焦急,推了她一把,刘乐这才啊的一声叫出来,对刘乐道:“但凭师父处置,乐儿没有意见。”
这下更大出人意料之外,刘乐又走到惊云面前,带着迟疑、惊惶的神色,想问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惊云不动声色地退了一步,像往常一般疏离有礼,说道:“谢公主关心。”
刘乐闻言,脸上一红,连连摇头,想起什么,猛地转向刘文,“师伯,你给惊云瞧瞧伤势,他此前伤得很重。”
延请个大夫不是什么难事,让刘文动手却算得上让他纡尊降贵。但既是刘乐所求,刘文看上去并无异议,只向刘去请示,刘乐眼巴巴地也随着看了过去。刘去朝刘文点点头。
惊云谢过刘去和刘文,刘乐大喜。
刘文道:“那愚兄便先不跟二弟过去了。”
本来各自散去,再无他事,赵杏正要随惊云等人一起走,不料,刘去背上却像长了眼睛似的,一个回头,冷冷便道:“张安世,你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公主那里没有你的事。”
这刘去发话,两名队长自然知道要办事,立刻过来押赵杏。惊云脸色一变。赵杏朝他摇摇头,低声道:“太师,微臣请求私下一谈。”
“你我之间,没有相谈的必要。”刘去眸中漫过一丝讽刺,“张大人身上案子未了,倒舍得去死?”
他冷鸷一笑,吩咐下去,“若张大人寻死寻活,谁敢阻挠,谁便是死罪,他死后报本王一声便可。”
两名队长哪敢有二话,连忙称“是”。
夏侯蓉掩嘴便笑,其他人倒没什么,那些聪明的女子知她不会是威胁,也就不会在她身上浪费表情了。
赵杏不由得笑了,刘去还真是了解她。可是,纵使了解,也明确了……他不再在乎。
待刘去走远,霍光笑道:“刘去不会是误会你我了吧?这下可有些棘手了。”
赵杏白了他一眼,“你这回……还是故意而为?”
霍光唇角上扬,“你既认为我是故意,怎么还配合?”他说着,又压低声音,“其实,你该感谢我还来不及。”
赵杏扯扯嘴角,突然低声道:“霍子孟,我方才是玩笑之言。我对你没有男女之防,因为你之于我就像我兄长,和清风,惊云他们一样,是以我并没想太多。刘去亦不是为这事而在意,他本来已厌烦我,我看得清清楚楚。他下这令,只因我不知进退,还妄想可以混过去吧。”
“惊云,你好好养伤,得空了再来看我。”她尽量说得潇洒,说过,便随两名队长离开。
惊云要追过去,却被小郑挡下,她撇撇嘴,道:“你先治伤,张安世看样子是得罪了太师,这谁也救不了,你去了也没用。”
刘乐也低声道:“正是,你管她做什么?快随我师伯疗伤去。”
惊云眉头一皱,遭小郑狠狠一瞪,便再无动静。
刘乐莫名心生不悦,心道:凭什么听这小郑说的?
——
刘文让馆吏安排了新厢房,并召了几名利索的丫鬟打下手。惊云的伤口确乎惨不忍睹,缝合处断裂开来,刘文再次给他缝线、上药。
小郑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偶尔瞥上一两眼。刘乐却紧张他伤势,目光不时在男人那结实赤~裸的胸膛来回乱转,和几名丫鬟一道,不免弄了个脸色绯红。
到得伤口重新包好,刘文已是一手膻腥。
眼看小郑送来一记眼神,也不知是否因为二人经常试探相斗,惊云竟能立下体会出她的心思。他微一计较,开了口,“谢王爷大恩。王爷医术了得,请恕小人冒昧,不知小人这肩能治不?”
刘文正在净手,闻言伸手敲敲他的肩胛骨,又命小厮替他拿来烛台,细细查看了一番,半晌,眉目间颇有些为难,“我虽通医术,但谈不上是大家,你这骨脉伤得久了,其中骨头断裂错位严重,只怕难。”
“谢王爷。”惊云看上去有些失望,仍是谦虚谢过。
“没事。”刘文也谦和地笑笑,接过丫鬟递来的抹巾擦手。
小郑眼珠一转,道:“连王爷这等国手也无法治的病,就算是御医、是民间里的所谓神医也束手无策了,面瘫,你就认命吧,还想这想那的。”
刘乐却听得直蹙眉,小郑话音方落,她便大声道:“不行,我要写信给母后,让她派最好的御医过来。”
刘文眸光瞬沉。她吐吐舌,“师伯,我不是说你医术不好,只是治骨是小事,救命才是大事,那些御医会做些小事,大事就不行了。况且,你是要协助师父治国的,治病算得了什么?”
她这几句话说得不算漂亮,但总算得体,刘文也没说什么,只淡淡说了句“你一个小丫头懂什么”,又嘱咐惊云好好养伤,便带刘乐离开。
看刘乐的模样她分明想留下,只站着不动,惊云这时道:“这身上一身脏污,小郑,你我既在同一衙门共事,能否烦劳你留下来照顾一下,擦个身子?”
刘文一手拉着刘乐,训斥道:“惊云要擦身休息,你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跟我出去?”
他说着,又笑道:“这里有的是丫鬟,你随意使唤就是。”
几个丫鬟越发脸红。
惊云婉拒,“到底男女有别,不便。”
刘文看他拘泥,微微笑道:“本王唤几名小厮与你使唤吧。”
惊云只说:“不敢劳烦。”
刘文道:“你们同门情深,这用起来也比外人顺手,那本王便不与你客套了。”
“这……我,照顾他……”小郑看上去有些不忿,但碍着刘文不好多说什么,悻悻留下。
刘乐不甘不愿地随刘文出去了。
两人走后,小郑就变脸了,恶狠狠道:“我可不会替你擦身,你拒绝戴王爷美意,是你自找的,你活该。”
惊云眉眼微弯,淡淡道:“我不会让你干活的,你过来一下,总可以吧?”
小郑骂骂咧咧地走到床·前,突然觉察到他眼中的掠夺之意,却晚了,才退一步,便被他拽住手腕,落入他怀里。
他衣衫半覆,她触手到处便是他温热的肌肉。
小郑羞怒交加,“你这是什么意思?”
惊云将她抱住,嘴贴到她耳上,“若……刘文和刘去是你的主子,你方才这样是要惹祸的。你……为何要这么做?”
小郑冷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惊云平素不苟言笑,此时却低低笑了。小郑知他俊美,但让她心乱的并非他的容颜,而是那清冷冷漠中的一泓热烈。他握住她双肩,道:“好,你说不知,我便说给你听。我是安世手下的人,太师和王爷不可能不猜疑,否则怎会放你在衙门。当然,你也可能是右扶风的人。我虽对公主有恩,但该防还是要防的。戴王爷纵使能力所在,也绝不可能替我治肩。你方才让我问他,又利用公主的歉疚之心,提醒她请太医来替我治肩,为什么?”
“瞧你这一派胡言。只是,有句话倒是说中了,公主对你很好,只怕不是因为愧疚呀。”小郑冷冷说着,便要起身离开。
惊云神色一冷,手朝她脑勺一按,俯身便吻住她双唇。小郑又惊又怕,他竟如此狂·浪,勾了她的唇舌来亲吮……明明是敌人,却仿佛偷生了危险的情致,他越发轻狂,她吃不准,他是真心,还是引她上钩。她不觉微微眯起双眼,心神难安地打量过去,只见他眸光一片暗炙,可见是动了情……
她不曾看见的是,他的吻落到她发顶时,若有所思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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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杏的日子却有些糟糕。刘去对她是越发冷漠了,是以囚禁得毫不含糊,不过伙食还算可以。
她本盘算让惊云他们来看她,但这个愿望是落空了。
刘去下了禁令,连本和她宿在同一院落的清风当天回来都被安置到别院,和小郑他们一道住去了。
只是,她被囚期间,也证明了一件事儿:贿·赂是门永远都不会消失的好营生。
五六天里,这厨房给她送过来的食篮里每每藏着信笺,而且都不兴署名。
但她几乎都能猜出是谁送来的。
“你且静养,我们会想法救你,或等回长安契机。至多,自此退隐山水之间。”这是惊云和清风写的。
“莫急,外面案件查得热火朝天,你乐得清闲岂不更好?”这口吻一看就是博陆侯他老人家。
再来。
“来我的怀里或让我住进你的心里,我就帮你。”这剽窃名句的货,不消说就是当年考过甲字天冠的汲大人了。
接着。
“别听惊云和清风扯淡,你必须做的是讨好太师、讨好太师、讨好太师。太师好了,大家才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这即使用膝盖来想,也能猜出是谁写的。
可是,如今不是她想讨好,那个人就能被她讨好的。如果他看她的目光曾有情,今日,他看阿陶便是如此。
信笺里也有她猜不出是谁写的,譬如记载案情进展的纸笺又是厚厚一叠,她看得胆战心惊。
二次审讯怕是要在这几天了,刘去已准备动身回长安,不能让这件案无限期地拖下去,可信上只简要交代了案情,并没说明各人如今手上掌握的证据。
这案子到底会怎么判?
一旦翻案无望,则牢中死囚就是死路一条!
明明和她无关,但一想到此,她就如坐针毡。
本来,像她这般“坐牢”也不是件坏事,自从阳成家出事以来,她那动如脱兔的性情早被磨平许多。这屋子外头,也还有她的朋友,总不至于寂寞,清风算一个,惊云算一个,霍子孟算一个,小郑不贱的时候……勉强也算半个。
可她却只觉这时间那般难过,尤以晚上为甚。每到月上梢头,总有琴笛之声悠悠传来,音韵和合,琴瑟皆谐。明明是高山流水般的曲目、子期伯牙般的般配,她却听得牙齿直打战。
这一晚,听到动人处,她推门而出,指着半空,大声道:“弹、弹、弹,半夜三更,谁他·妈不睡,每晚鼓捣这破玩意啊?这是破坏公共秩序罪,知道不?”
很快,她被看守的官兵挡下,为首一人冷笑道:“张大人,此乃太师和陶姑娘在合奏,便是蓉妃和嫣妃两位娘娘也给足了面子,在一旁陪听着,你若再胡言乱语,别怪我等将你撵回屋中!”
赵杏心想:自己就是找抽,不是早知是谁吗?非要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才好?
接下来两天,送进赵杏屋中的饭退回去的时候,几乎原封不动。
这一晚,琴笛之声依旧响起,赵杏本仔细研读着案情,闻声霍地从床上坐起,嘴角一抿,往怀里探去,可手上抓到的只是一把空气。她从前有支漂亮的玉笛子,可那笛子早赠给了曼倩。她怎就忘了呢。
如今,她想以毒攻毒都不行!
她垂首,捏紧信笺。那音韵到高处时,她只觉头痛欲裂。
终于,她跳下床榻,推门而出,“我要见太师。”
队长讥笑道:“张大人要寻死吗?请自便!”
赵杏微微一笑,扬起右手,众官兵便见她拿着一把剪子,往左腕用力一划,登时,鲜血如注,直落地面。
众人震惊,想起刘去所言,一时竟不知进退。是报,还是不报?
可,这血再流下去,怕是性命难保。
赵杏哼着曲子,审视着众官兵,眼眶处湿润、蒙眬。
她想:爱,是平缓如水,要用生死来证明的感情,只怕……从不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