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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城。
郁青染浅抿了一口茶,看了眼对面的梅玥。
“染染,这儿环境不错,菜的味道也还可以,你尝尝这狮子头。”梅玥说着,就要给郁青染夹菜。
“多谢。”
郁青染将碗上的筷子拿开,又俯看着窗外楼下的大街,车水马龙,人群川流不息。
“多吃点儿,你大伯父马上就过来了。”梅玥说着,将狮子头夹进了郁青染的碗里。
“多谢。”她淡淡地又说了一句。
郁青染看着狮子头,并没有动筷子。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梅玥见郁青染也不怎么说话,只好讪笑着找话题,“其实很久就想让你来城里吃顿饭了,可惜一直没有时间。”
郁青染看了她一眼,并不太想搭理,过了会儿才开口。
“还不如去村子里吃饭”,她边说边将筷子泡进茶水里涮了涮,“城里的饭馆都是从村子里运菜的。”
梅玥勉强笑着点了点头。
“染染啊,老太爷将庄子上的地契给了你,这是好事,你有什么打算啊?”梅玥试探地问道。
“留着呗。”
“什么留着?”梅玥抬起头。
“不然我能把它卖了?”郁青染音调提高了些,看着走进来的郁轩。
梅玥也转头看了眼郁轩,给他移了凳子,站起身,亲自帮他脱了外衣,笑道:“大爷,我刚刚还和染染说,让她多吃点儿,你看这孩子多瘦啊。”
郁轩坐下来,看着郁青染,点了点头。
“实在不行就回府,养病回来养,这么大的姑娘了,一个人住在庄子上,让人说闲话就不好了。”
“大爷,庄子现在是染染自己的了,就算有闲话,染染有这么厚重的嫁妆,还愁嫁不出去吗?”
郁轩正拿着茶杯,闻言,重重地将杯子搁下,“这是什么话!”
梅玥轻哼了一声,“话不好听,可理儿也没错。”
郁青染也搁下筷子,“大伯母,你今天找我来,恐怕是有什么事吧?”
“没别的事,就是看看你嘛。”梅玥笑道。
郁青染看着梅玥,“听说那田尚家的被抓去打了三十大板,还收了监,其实我也不想报官的,只是她说的话着实可恨,但她能这般说,也不知道是谁给的胆子。”
郁轩也看着梅玥,皱着眉,“你家亲戚就是仗着你的威风,都欺负到正经主子头上了!”
梅玥转过头,“我...你这说的什么话!”
“难道不是吗?”
梅玥“哼”了一声,扭头看着地上,赌气道:“那把在府里任职的我家的亲戚全部撤掉,你觉得怎么样?”
“你要能这么狠心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梅玥看着郁轩,凤眸里含着眼泪,“你......”
郁青染看着眼前两人,默默地吃着菜。
“染染,你搬回府!”郁轩斩钉截铁地说着,边说边看向梅玥。
“你看我干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是我不让染染回来?”
“你终于说出实话了!”
“郁轩,你不要太过分!”
郁青染看着斗争的两人,默默无言,最后实在听不下去了,只好咳了两声,“大伯父,大伯母,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染染,你吃好了吗?这儿还有菜呢!”
“吃好了,吃好了,你们慢慢吃!”
郁青染说着,逃似得跑了出去。
没过几天,郁家老太爷又派人来接郁青染了。
这次来的人是打小就在老太爷身边服侍的蔡康,年轻时还帮郁府管过铺子,最好的时候,还做到了大掌柜的位子上,在郁府资历很老,地位也很高,连郁轩见了他,也要恭恭敬敬地弯腰叫声“蔡伯”。
“您怎么亲自来了!”荷姑看到蔡伯,非常意外。
这蔡康早就在府外的宅子里颐养天年了,没有特别的事儿,都不会亲自出马的了。
“老太爷最近常跟我聊天,就说想着三姑娘,想三姑娘回来啊,而且啊,老太爷还说三姑娘送他的桂花蜜特别好,现在每顿都要吃点儿呢!”
“老太爷喜欢就好,也不枉姑娘的一番心意。您先坐着,姑娘出去买东西了。”荷姑一边说着,一边又是倒茶,又是擦桌移凳,唯恐怠慢了蔡康。
“其实,老太爷让我来,也是听说啊,那个二管家周福,上回来接三姑娘好像闹了点儿事,这次也是那马车夫机灵,自己悄悄去了老太爷那儿告状,老太爷当下就怒了,把个周福撤了职。”
荷姑脸色泛白,一边听着,一边随声附和,也不敢多说话。
“谁被撤职了?”郁青染走了进来。
“哟,三姑娘回来了。”蔡康笑着,边说边站起了身。
荷姑小跑到郁青染身边,轻声跟她说了蔡康的身份。
“蔡伯。”郁青染温文地笑道。
“三姑娘,你不用客气。我是奉老太爷之命,来接你回府的。”
“回府?”郁青染挑了挑眉。
“是啊,大爷也跟老太爷说起,要把你接回来,说你一个人住在庄子上,一天天大了,身边又只有荷姑一个人伺候,终归不太方便。”
郁青染和荷姑对视了一眼。
荷姑心里直纳闷,她还以为是老太爷挂念姑娘,想接姑娘回府去聚聚,没想到是要姑娘搬回府里。这事儿要搁在一个月前,那她肯定非常赞成,她还会帮着劝说姑娘,可自从上一回和姑娘一道回府之后,她又不愿姑娘回去了,因为府里现在实在是太乱太复杂了。可是这么想归想,从大局上来说,她还是觉得姑娘能回去比较好。
“我不会回去的。”这边,郁青染却已经很坚定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三姑娘......”蔡康没想到郁青染会拒绝地这么坚决,脸色不由严肃起来。
荷姑见状,搓了搓手,“蔡伯,您看姑娘自己也不愿意......”
“荷姑,三姑娘年纪小不懂事也就罢了,你怎么也糊涂了,不帮着劝姑娘,反倒还在边上说这等话!”蔡康不由打断了荷姑,急切地嚷道,他身子颤巍巍的,说着还干咳了两声。
“是,我知道,蔡伯,您别急,您别急。”荷姑伸手想去搀扶他,却被他一把丢开了。
“三姑娘,我把话搁这儿了,你今天若是不跟我走,我就赖在这庄子上!”
郁青染转过头看着他,唇角不由微微上翘。她欣赏这样脾气倔,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其实她也希望她的庄子上能多点儿这样的人来帮她,这老头儿若是再年轻四十岁就好了。
“您只管赖好了,我管饭,只是您太老了,估计也帮不了我了。”
蔡康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三姑娘啊三姑娘,我在铺子里做大掌柜的时候,你爹都还在玩儿泥巴呢!”
“对啊,所以说,您已经够老了嘛!”
“哈哈,有点儿意思,这样吧,你跟我回府,我给你找人,帮你管田庄!”
郁青染轻笑一声,“岂止田庄,还有铺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