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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回到家三宝大概收拾了一下行李,很快整理好后,站在门口看着自己和母亲共同生活过一天的地方,想了想,回过去到昨天看了许久的照片面前,拿纸张擦掉上面的白色灰尘放到自己包里,然后从里面掏出笔记本撕下一张,用随身携带的油性笔在上面写下了一行字,很简短的一行,压在旁边的塑料花盆下面,又走到门口,想起等母亲回来太脏不好,他又忙不迭找来被单,盖在沙发电视上面,然后关紧窗户,不让随温度改变情绪的风进来,期间还修理好了厕所的热灯,他一边收拾打扫一边保证房间所有陈设都完善,因为他想象母亲过上几月或几年回来,发觉自己的记忆出现了空白,便开始按照习惯来生活,她会在家中四处寻找自己的眼镜发现它就在最熟悉的地方,她会进厕所洗澡,惊喜于坏了许久的灯竟然被时间修好了,这样了再也不用做好了心理准备再开淋浴,她会先把眼镜拿下来,吃朴素的饭,吃了之后扭扭缓慢老去的腰身踏着一路上的各家灯火和炊烟到广场跳舞,舞姿改新换代,她的身体渐渐跟不上脚步,艰难的跟在后面,被边上善意的大娘们笑,最好能交上一两位朋友,如果能有位绅士的单身老头就更好了,这样,当母亲每每想起自己的儿子,可以在弥留之际寻找回该有的人情味,可以自然的拨通电话就好了。
他又一次站在门口,想到母亲如果醒来会一个人面对日益跟新的时代,带着近视眼镜茫然找寻新的对手,眯缝着眼睛找钥匙孔,心里暗暗想到如果那张放在花盆下的纸条一定要发挥作用就最好,这次他顺利出了门,没有再回去看望母亲,对于他们各自来说都没这个必要,本来就是不擅长离别和相聚的人。
黑色条纹的纸张上,一行字清刻在上面,在白黄色的花骨朵可以摇曳的下方。
“生为您儿,不好意思。”
那么接下来去哪里呢,三宝还心系与自己还能做到什么,表情不免落寞,但他可能忘了这个世界已经被“朋友圈”强行篡改,包括和母亲的相遇都是某个大手安排,那么自己作为提线木偶这部戏的男主角,则要回去看看剧本了,提着轻便的行李,他坐在家附近的小店吃阳春面,翻看手机,身边三三两两的人走来走去,在大部分地方满座的时候,他对面还空着一个座位,一位带着深度眼镜的青年站在空座前遥望整个餐厅,见实在找不到空座,小心翼翼的看着眼前现在低着头似乎不想被人招惹的男子,外面又涌进一批人,他咬牙坐下,开始埋头吃面,热气扑到他的眼镜上,满是雾气也全然无意见。
再回到三宝手机里的画面,大脑和上紧了发条一般撕裂的疼痛了一瞬间,或许是太短暂,有一种时间加速流逝的既视感,或许只是一个眨眼就过去,所以没太在意。
“临出发前一晚还在被朋友和白酒折磨,以致于本有的兴奋都抛之脑后,起一大早又在烦恼住宿,无外乎客栈的环境卫生,不紧不慢的收拾行囊,想到什么再去收拾,我天生不擅长紧张,对生活来说这不是什么优点,一看,显然这是个没情趣冷漠的人,这样的我旅行,和当年收拾行囊去打工的我又什么区别,对别人的表情不好奇,不关心景色随车程的变迁,一个活生生的畸面小丑,到哪不是友人A或B,好歹我在尝试找回上学时憧憬海岸线的我,和一起去三亚的朋友聊天,在沙滩上晒太阳,被小姑娘叫大叔,这些不用多思考的点滴回想起是和我原本紧绷俗气的日常大相径庭,却,美的不像话。”15年8月15日。
下面的评论“好运,晚安。”
“去潇洒啊?”之类的
三宝看着这一大段,按照理想状态,现在应该遇上在这上学时期的朋友李发了,他经营一家国内的旅行公司,这两年偶尔有在微信上联系却不多聊近况,在想象画面中,是和他相遇,然后听闻他有去三亚看海的计划,在加上自己在设定里正好也在休假,就买了隔天的飞机票,之前还要和他喝白酒呢,那些日常,也是想象中会发生的有意思事情,不管是小太妹还是滚烫的沙滩,都会有实感的一五一十的出现。
阳春面都凉了他才开始吃,一边吃一边在想会如何进展,他在思考间隙偶然抬头拿纸巾擦嘴,对面坐着靠盲吃面的男子也准备擦镜片,摘下了眼镜看到了三宝的脸,可惜没有眼镜和半个盲人没有区别,他感觉很熟悉却不能确定,但对面的三宝却拿着纸巾盯着他,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全然没有久别重逢的惊喜,反而似乎亲和实则轻蔑的微笑了一瞬,他内心发觉一切都被安排好了,就像一出戏表现在观众眼前的只有值得一看的东西,另外人们不太关注的走场和伤痛都不会展现,他以为至少要等他内心的波澜稍微平复再触发下一个事件,而去旅行的关键人物李发则已经出现。
李发是高中时新影不离的朋友,在班级里坐的位置很近,连宿舍的硬板床都是邻居,当时如果没记错两个人确实是有友情,三宝的脑海里又丝丝屡屡的有了相关与他的记忆,似乎深怕他有怀疑,两个人偷偷抽的第一口烟,被呛的头昏目眩,三宝被高年级的在后面踢了一脚,愣头青一样冲上去和别人一帮人拼命,他们在最适合的年纪做最恣意妄为的事情,可等三宝真正出了事退学,好哥们李发步步青云一直过着最舒服的日子,中间都没有见面。
三宝微笑等他带好眼镜,李发又拿下擦了擦,真正带好了才不顾公共场合人流复杂,他自己可能都不知道自己不管多么成功还依然是一位幼稚的人,或许只有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才会展露最真实的模样,他大呼道:“你怎么回来了?”声音响亮比他当班长时期被气的火急火燎喊出的:“安静”还要猛烈,他穿着休闲,确实是相当高级品牌,而来这里吃面原本一副不想被人注意到的模样,这下所有人都盯着他和他的昂贵衬衣,他感受到马上着急低头坐下,想找个鼠洞钻进去的窘态,等人们的注意力渐渐散去,只是到暗暗注意他的程度,他放空的大脑才回归正常,三宝不觉得相遇是一件离奇的事情,如果内心没有准备他也会惊喜,同时,见他和上学时期没有两样,很要面子脸皮也厚,是个真性情又热血又善于隐藏的两面派,所以在这短短几十秒作为最了解他的人之一他没有嗤笑或者惊讶,等他暴起的额头青茎消失,带好眼睛重新看着自己,三宝才吞下一口面,微笑着说道:“你怎么一点都没变,毛手毛脚的?”
事实还是有变化的,比如他从中间推眼镜而不是和以前一样从两边往后拉,他用洋气的动作表示自己的成长,但掩饰不住语气里的欣喜和内心的波动,说道:“我,你,不我...还是你吧,你还没说你回来干嘛呢?”
“看望我妈,多年没回来看了,她病重,早上刚送医院。”三宝的笑容缓了下来,但还是夹着距离感的笑意,就像是李发在紧张他也觉得有些陌生,一开始相遇好玩有趣的劲头一过去,就只有两人之间有些尴尬的气氛在热闹的饭堂间游动。
李发也发现三宝的笑容不那么自然,反而有了一丝故意的友善,他以为是因为提到了病重的母亲让他心情不好,立马道歉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该多问。”道歉是为了扭转气氛,而事实上他没有多问,只是多想了三宝笑容变化的意义,看来这些年来他有进步的不只是推眼镜的动作还有察言观色的本事,可错误正确就另当别论了,李发不想掩饰这么些年来他也同样十分孤独没有新的朋友,十分珍惜这次重逢,眼睛一转就有了新的想法:“晚上一起喝一杯,每天飞来飞去的也好不容易回一次老家,好不容易碰上了你总不能还拒绝我吧?”
也的确不好拒绝,他点头说当然可以,三宝现在表面上云淡风轻其实内心在纠结自己在这个世界扮演的究竟是怎么一个角色形象,如果作为演员他知道故事的发展很正常,自己甚至还是编剧的主力军,可他十分清楚“现实里”就是昨天,自己还是一个失败的,对凡事无所谓,除了朱莉对人生没有任何期待的一个没有丝毫存在感的人,那么事情按照自己编导的顺利走了下去,先是猫,再是同事之间的高大形象,和老板之间互相利用却自己主动的关系,跳过了和朱莉的萌动,直接到了“看望母亲”这一部分,这里是为了展现自己和母亲之间轻松的情谊和展现一种再忙也要照顾家人的良好模样,一直到现在转场之间就和李发相遇,接下来肯定要说到完成高中时期夙愿的话题,说是台词也不过份,自己和朋友圈谁是导演谁是编剧,眼前的人们都知道自己是演员吗,到底是谁戏弄谁,满足谁,这些问题无不困扰着他,而又无从下手。
打个比方,就像是无比老练的演员沉迷戏中人物无法自拔,也可是说是“记者暗访地下********场所,假戏真做”的感觉,所以在李发一边依靠本体“眼镜”表露表情,而他内心也对他和那段岁月极为想念,不然也不会把他杜撰进自己朋友圈里时,他内心无比安于现在又拧成一股绳来抗拒,内心和身体必须得有一部分在冷静的看戏,不然再睡一觉醒来一切又恢复“正常”那么自己岂不是无法适从,所以现在胳膊不是胳膊表情也不是十分自在。
他们互相交换手机号码,发现原来号码从高中开始就一直没有变化,只是从未拨通以为有改变,三宝思考了一下决定在母系学校对面的商店碰头,而李发还有事情,要先去处理,果然说了:明天有个去三亚的旅行团,我去处理团里的事情,你不要放我鸽子哦。
李发匆匆走后,三宝也往外走,时间才中午,太阳躲在咸湿的云层后面,似乎随时都要下雨,三宝的背夹满是汗液,忍不住手叉腰想要行走时风让腋下凉快一点,他买了瓶冰镇矿泉水,闲来无事就提前往母校走去。
从李发刚刚走之前拍肩膀的动作后离开不再是锤胸时,三宝才找到了解释,他感觉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在旁观者清的角度上,他变得冷静许多,注意到往常不会关注的事情,包括李发这些细微的动作,他碰到了吃冰糖雪糕的年轻人从身边走过,有以为黄发的还叼着一根烟,动作熟练,他自己在这个年龄也有如此桀骜不驯的表情,无怨无悔的虚度光阴过,孩子在三宝体内激发了上个年代的震颤,孩子或许是感觉到了,他把手上的烟快速抖落在地上,似乎是想起了被教导主任支配的恐惧,三宝忍不住想问他:管理的还是那位姓叶的大高个吗?可是没问,那个黄毛孩子只是看到扫视自己的是个叫叔叔嫌老,叫哥哥过份亲昵的尴尬男子,不快的捡气烟,为这根散买一根一块的烟而心疼,思考半稍就熄灭在路边,在三宝身后竖了一个俏皮的中指,吐了口清痰就消失不见,让三宝想起第一次抽烟觉得天下无敌的自己,也就给他鄙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