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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睡下没多久,客厅传来声响,余南的那点瞌睡瞬时全无。
住进来后,她那表姐就连着两天不见人,一般都得报警了。想着她多大的人了,又是一家大酒店的负责人,这节日前后难免是忙了点,就按下了担心。
双截棍紧紧攥手里,余南心砰砰跳,这灯火通亮的不该害怕才对,可几分钟前她刚看了三叔的盗墓,这凌晨时分,空荡荡的屋子,太吓人了。
包和大衣随手扔地上,人也倒进了沙发,凌若晴早忘了家里还有个人,缺乏睡眠又连着高度运转的大脑很沉,身体重的不想再动一下,脸上全是惫色。
累了才好,就不会再去想,让心失控的女人。
一听到她出事了,就乱得不行,恐惧吞噬着整个人,甚么都无所谓了,想的都是,不要失去她。看见她被欺负了,某个地方疼得要碎掉,愤怒的恨不得手撕了欺负她的人。
可是,做了那么多,换来的是甚么?
不告而别?
她不是付出一点就嚷嚷要回报的人,只是害怕了。自己那么的在乎,她呢?说离开就离开,洒脱至极不是?几次三番,铁铸的心脏也会崩溃。一想到以后自己陷进去了,哪天她就不在了,再也找不到了,空气中都不再有痕迹,就像不曾存在过,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幻想出来般,那样子,她会受不了的啊。
头顶灯光乍得亮起,若晴臂弯压着眼睛,遮去了半张脸,胸膛起伏着,就像睡着了。怎麽睡这了?见不是脑里想的蹦蹦乱跳的粽子,余南提着的心放下了。
“姐,怎麽不回房睡?这多冷啊。”出来一会,她的手臂就起鸡皮疙瘩了。
若晴的思绪还在别的地方,微眯着眼看了她好久,焦距才一点点聚拢,手撑着沙发支起身体,揉了揉眉心,“忘了。”
是忘了她的存在吗?余南受伤的想,不管不问了这么多天,原来是压根不记得家里还有个人。
“回去睡你的,不用管我。”不能再想了,生活怎麽能只是围绕着她一个人转,又不是太阳,缺了她就不行。
深冬,冷的仿佛血液都结了冰,一杯红酒下去才暖和了不少。一个人也能好好的,不是一直都这么觉得?若晴晕晕沉沉地想着,那个女人除了高一点,声音好听一点,还有甚么好?整天一张笑脸,都不知道甚么时候才是真,没个正经还爱到处拈花惹草,这样的人,离开了就离开,她才不稀罕!
*
过了新年,离春节也不远了。大半个月的时间,童静都待夏萱萱家养伤,闲闲无事做,看书,听歌,吃饭,睡觉,每天都重复做着一样的事。伤筋动骨一百天,这才多久,她就受不了了,闷得慌。
若晴,她在做甚么呢?
她做甚么又与你何关呢?
人真是个贱骨头,童静支着脑袋想,后悔吗?她自己也不清楚了。
书是彻底看不下去了,打开夏萱萱的笔电,太久没碰了,也不知玩甚么,就是想找点事,分散分散注意力。鼠标移到企鹅上,上去看看吧。双击输入密码,手指没有停顿的,那一组数字已然记入了骨髓。和所有热恋中的人一样,密码都改成了谢曼文的生日,是甜蜜的表现。时光荏苒,曾经的恋人已成过客,再看,就讽刺了,自以为的深情牢不可破,却是脆弱的不堪一击。
怨恨吗?更多的是失望吧,她们的感情不过如此。
这号原本是夏萱萱的一个小号。大一的时候,嫌她生活太枯燥了,读书,打工,就没别的了,那怎麽行!上大学么,有好多有趣的事等着她们呢,逛街,泡吧,谈朋友,多姿多彩,网络就是最好的桥梁。
不管她同不同意,夏萱萱帐号密码一甩,勒令每天最少上一个小时,上头的群一个不准退掉,还要准时冒泡,不然绝交!
都威胁了,还能怎麽样,照做吧。但童静是个大忙人,有课上课,没课外出打工,每天都满满当当,衣食都还优着,哪有时间和心思泡网上?
于是就钻空子了,天天就登上去挂着,有空就把群逐个点开,甭管上头聊的甚么话题,一律回句呵呵当作任务完成。可能是这个呵呵出现的频率太高了,一天,有人私q她,提醒她这两字还是少说的好,群里有好些人觉得不爽了。
也是难得在休息,她就好奇问了怎麽说不得了?怎麽就得罪人了?那人,也就是谢曼文,不知怎麽说,就甩了百科链接让她自己看。
“呵呵”不就是笑声的拟声词么?她好奇不过的点开链接,几分钟后看完,跟着无语了。在这互联网盛行的年代,好多语言用词都不再拘泥于传统,延伸出了另外一层或很多层含义,她一不混网的人上哪知道“呵呵”还是高冷嘲弄不屑的意思?真是跟不上了。
不过人那好心提醒,还是得说声谢谢。原本以为只是个忙碌日子中的一个小插曲,道完谢后紧跟着的好友申请顺手就同意了。
可是呢,谁曾想最后两人会发展成恋人的关系,说起来,这号还是媒婆呢,为这事,夏萱萱没少后悔。好多事,在童静脑海里回忆着,恍惚地看着分组唯有的两个号,“岁月静好,现世安稳”,一看昵称就知是情侣号了。
别忘了微笑着给自己一个剪刀手。童静的个性签名,一直没换过,再难再苦也别忘了微笑是她的人生信条。谢曼文不同,她爱上网,时常更新说说和个性签名,有时有感而发,更多的是习惯,以偷拍她为乐,每天必有一条是有关她或她们,图文并茂,只是每一条都仅部分人可见,这部分人自然是指谢曼文和她了。明明无法公布于众,像见不得光的地下情,却是乐此不疲,不去想,出柜的事,以为船到了桥头自然直。
人生总是那么多以为,又有几个以为能成真?
手机依然安静,甚么都没留下的离开了,她一定很生气,以后,恐怕都不能再见到了。和若晴,仿佛回到了那个冬夜之前,陌生的,没有交集的两个人。可是,怎麽抹得掉,她出现过的痕迹,那么清晰,深刻。
童静习惯性地扯动唇角,自己都觉得假。
想抽烟了,她点燃一支,不去吸,手指夹着,让尼古丁的味道包围着自己。视线回到企鹅上,头顶上改了的昵称让她有一丝丝失神。刚刚还是空白的个性签名上也多出了一行字“怯弱让我当了个逃兵,以为可以忘记,闭上眼都是你,才知道自己错得多离谱,对不起。”
“初心不改?恶心不恶心?她一句对不起很了不起么?”没听见开门的声音,夏萱萱不知甚么时候回来了,在一边探头看,撇嘴不屑道,也唤回了童静发怔的神绪。
她退掉企鹅,电脑关机搁一边,显然是不想就这事讨论下去,“怎麽回来了,不是下午还有课?”
“欸,还上甚么课啊!”
她都要激动死了,挤到童静身边坐下,手机都快贴到她脸上,“看见没有?腾x新闻!被抓了啊那李彪畜生!你自由了,自由了啊!”
快语无伦次了都。
童静往后拉开点距离,再抹去脸上的唾沫星子,抽走夏萱萱的手机,上头一行醒目的标题:地下赌场被捣,在逃人员昨日已全部抓捕归案。
她点进去看完一遍,拉回最前头又重新往下看,这样的动作重复了三次,一次比一次缓慢,认真。夏萱萱也不急了,在一旁咧着嘴角笑,是真替她高兴了。
一个字一个字看完,童静混沌的大脑艰难地理解着意思,眼神有些空的看向夏萱萱,太突然,太没真实感了,天上掉馅饼一样,砸得她回不过神来,“夏萱萱,让我咬你一口行么?”
与此同时。
n大学生宿舍的电脑前,谢曼文握着鼠标指关节泛白,看着那已暗下去的企鹅号,巨大的恐慌揪着她的心,泪水慢慢涌上眼睛,模糊了眼前的视线,少倾,便爬满了脸。
只见暗下的企鹅号上顶着“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八个字。
静,你还是不能原谅我吗?
*
当初甚么都没了,童静曾一度觉得自己的世界暗无天日,再坚韧,也总会有低落难过的时候,太狼狈不堪了,她做梦都在想还清债后的一身轻松自在,忽然实现了,又茫然了。
有些丢了还能重新拾回,而有些丢了则是一辈子的事了。休学了可以再交复学申请,衣服鞋子等身外物没了可以重新买,打工也不必再担心有人砸场,只是这心境,变了,不一样了,思绪总是不由自主地不知跑到哪儿去,心里长了草一样的停不下来。
夏萱萱称之为“思春”,本来就是嘛,原以为自己就是个定时|炸|弹,扯上关系了,随时都可能遇上危险,才急着把人推开,结果一馅饼砸下来,危险不再构成危险,这心能不慌,能不长草吗?
不过,她能理解这种纠结。换是她,被人这么对待了,也绝壁会一耳光过去,再狠狠唾弃一把,说离开就离开,说回来就回来,以为你谁呢,天王老子也不带这样玩人的,何况凌大小姐一看就不是个会毫无怨言的等在原地,不管你什么时候回头,都能心无芥蒂的再接受你的女人啊!
夏萱萱了解的非常透彻,童静无话反驳,现在摸摸脸颊,都隐隐觉得火辣火辣的,忍不住又是一声叹息,自作孽不可活,说的可不就是她了。
童静更颓废了,啥事都不干,望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在窗边一坐就是一下午。真是看不过眼了,甚么时候变得这样瞻前顾后了?以前么,不都是说人要随心走,藏着掖着,只会徒留遗憾,就不美了。怎麽到了凌若晴这,就成这德性了。
一边鄙视着好友,夏萱萱一边盖上行李箱盖子,一下午的大动作,终于引起了童静的好奇,“做甚么呢你?”
“回家过年啊。”上星期就考完试了,家里两老早盼着她回去了,电话是恨不得隔十分钟来一通,催得她头毛都要烧了,要不是顾及着她的伤,她现在已经在家吃着老妈做的菜卷了。
“不是,那你收拾我的东西干嘛?”
“你觉得我会把你一个人丢这不管?”夏萱萱没好气道。
李彪一伙人入狱了,童静现在可以随心所欲走大街上,也不会有人追在后头喊还钱了,既然没了这个后顾之忧,当然不能再让她老宅在家里,发霉了都,不如跟她回家散散心,有什么打算也是年后再说。
童静想了想,没再拒绝,确实是该出去走走了,这一年过的都是什么日子,换个心情也好。晚上,童静早早就睡下,半个月前还以为今年的年会过得无比凄惨,转眼就可以跟着夏萱萱回家过年了,心情一好,睡眠质量跟着提高,几乎是一觉到天亮。
隔日清晨,夏萱萱把冰箱里的东西都弄出来,做了一锅大杂烩,趁童静进去洗漱的空档,用食盒装了份送到隔壁。
文雪正准备出门,见她进来,又把包放下,就着食盒吃完热腾腾的早餐。自然的,谁都没有觉出不妥,主要是习惯了,不知何时起,夏萱萱就爱往她这里送吃送喝,起初她是不耐烦的,又没让她这么做,无缘无故谁乐意欠人情。可是赶了一次两次三次,神经快衰竭了都,就不明白了,不是喜欢男人的么,老贴着她做甚么啊!
问她,她问谁?夏萱萱自个都闹不明白,就是觉得不能放任她不管,不然迟早会出事。她这是好心,是把她当朋友待了,一想通,跑的就更勤快了。文雪虽不耐,又不能怎麽样,毕竟这人心不坏。后来,烦不胜烦,干脆接受算了,既然她爱折腾,就折腾去好了。
夏萱萱手艺不赖,一有时间就换着花样做,倒是把文雪的胃养习惯了,再见着她也没那么烦躁了,时间一久,也没想法了,她这屋子算是彻底对她敞开,来去自如了。
文雪吃东西不慢,但很斯文,吃面条的时候不会像她,会发出吸溜的声音。拿着筷子的手指又长又细,还骨节分明,她的腿没童静的长,不过她的脚形非常适合穿高跟鞋,脚踝的形状特别精致,让人有想亲吻的*。呃……她刚想什么了?夏萱萱拍拍胸脯,太惊悚了,怎麽就冒出这样的想法来了,果然是近墨者黑,让童静给带坏了么?
注意到她的小动作,文雪问:“怎麽?”
“我,要回家过年了,九点的票。”忽然的不舍是怎麽回事(⊙⊙)
“哦。”低下头接着吃。
“你呢,甚么时候回去?”
文雪的动作有一刹那停顿,热气往上冒,模糊了她的面容,声音依然是冷冷淡淡的,“不回。”
多说几个字会怎麽样?!忍住白眼的冲动,夏萱萱是不抱希望了,也不等她问了,“我初六回来,给你带吃的。”
“嗯。”
“还是少喝点酒吧,我不在,没人会理你是睡大街还是睡床,胃疼是个病,得重视,你这样抽法,迟早会唔……”
“吃吧,堵住你的嘴。”太吵了,早想这么做了。好安静,面吃着更香了,文雪心想。
肉丸很大,几乎塞住了夏萱萱整张嘴,还烫,她捂着嘴,用舌头顶着丸子,一时左边鼓起,一时右边鼓起,忿忿地嚼着,咽下,“行了行了,我走,不碍着你了,喂不熟的白眼狼儿。”最后一句是含嘴里咕哝的。
可惜她没有回头,不然就能看见某人情不自禁地翘起了嘴角。
回到自己屋子,童静已经洗漱好,在厨房用一只手折腾着把锅里的面夹到碗里,夏萱萱过去接手,“你忙什么啊,出去等着。”
吃过早饭,检查过行李她们就出发了,锁好门,夏萱萱往隔壁看去,文雪早十分钟前就去上班了,真的是一句道别的话都没有!
路上,童静问她,“你对隔壁的女人是不是太好了?”别以为她不说就不知道,夜里老摸到隔壁去照顾人,几次都是快天亮才回来,吃的都不知送去多少了。
“文雪,朋友啊,她一个人,又老忙,我帮忙不是应该的么。”
夏萱萱说得理直气壮,不带丝毫犹豫,童静勉强信了。她的直觉告诉她,文雪是同类,但又不愿意把这样的事往夏萱萱身上想,和自己不一样,她天生就是喜欢异性,以前是,以后都会是。
“这样不好,容易惹人烦。”童静淡淡道。
*
过年了,外出打工的子女都往家里赶,城市一下空了许多,高速路上堵得水泄不通。年二十九的下午,凌雄辉就带着妻子回s市的余家了,多年的习惯,家里老人走得早,那边余老太太又盼着团圆,每年春节便都在余家过了。
年要过,酒店门也不能关,拢共七天假,各部门提前安排好了值班名单,保证过年几天酒店一样的正常运作。凌若晴是副总,一忙比谁都忙,尤其是在有意为之之下,这忙的年三十上午都还在办公室。
余瑾秋打了几个电话来催,别晚了赶不上年夜饭。凌卓上午到的余家,其他人也都早早的赶回来了,现在就等凌若晴和余南。
说来也是巧,凌家是一男三女,阴盛阳衰,余家是三男一女,而且孙辈里七个孩子,就两闺女,这一少,就显得金贵宝贝了,余老太太是抱着不肯撒手了。伤心的是,长大翅膀硬了都飞走了,一个都不肯留下来陪陪她老人家。
大学一毕业,凌若晴一心投进酒店行业打拼,劝都劝不回来,前几年忙归忙,一个月还能回家几次,可自打两年前升官后调任g市,这一年到头就盼着除夕的团圆饭见一见了。当时余南还在读高中,热情开朗,嘴还甜,常哄得老太太心花怒放,多少淡化了外孙女毅然决然离开家里带来的伤心,心想,她还有个南南宝贝陪着。那是余南藏得深,她知道自己将来要做的选择一定会遭全家否决,全都是私底下偷偷进行,等他们发现了,也是余南收到沈y某刑警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毫无戏剧性的,没有一个人赞成,那么多名校她不选,一女孩子去上甚么警校,胡闹,简直胡闹!
余南也是个倔的人,这是她很早就想好的路,谁都不能改变,谁都不能!
她妈和老太太苦口婆心的劝,没用,反倒差点让她给说服了。你哭,她跟着哭,你禁足,她就绝食抗议,气得她爹快脑溢血了都,“不吃,不吃就饿着!”
余南是有骨气的人,饿着就饿着,时间一久,老太太舍不得了,心疼了,饿坏了怎麽办啊。老太太这一松口,余南仗着她奶奶疼,又是撒娇又是装可怜,偶尔再来一下泪水攻势,不出三天,就把老太太给拿下。有了撑腰的,余南底气足了,准备跟她爹死磕到底。结果她爹和姑父两人在书房谈了一下午后,脸依然臭着,但对她去警校的事也不那么抗拒了。于是,余南在老太太的纵容,她爹的不吭声中,其他家人的无奈默许下,出发沈y上警校的日子被正式提到了行程上,凌雄辉也成了她最喜欢的姑父。
这一走,两宝贝疙瘩都不在身边了,老太太是自年初盼到年尾,隔天就让家里的佣人把小姐们的房间打扫干净,准备齐全一应物品,换上她亲自晒的干爽柔软的新床单和被套,年三十清晨老早就起来,唠唠叨叨的让厨房多做些小姐们爱吃的菜。过了中午还没见着人,担心上了,这大过年的路上不安全啊,余瑾秋和三个嫂嫂陪着老太太,一人安抚几句也没能消除她的担心,隔几分钟就让余瑾秋打电话问问。
一上午的电话没停,根本无法工作。凌若晴锁好办公室的门,经过茶水间,文雪站窗前,倚着柜子,不知望向窗外的何处,手指间的烟烧了一半。
“回家?”
“嗯。”
两个都是话不多的人,三言两语便结束了对话。凌若晴脚步顿了一下继续往前走,谁都没有微笑闲聊的心思,文雪垂下眼睑,狠狠抽了一口烟。
若晴只打算回去住一晚,拿了护照就可以出发了。下楼等了几分钟,次卧久久没有动静,拧开门对满墙的比基尼美女海报视若无睹,不耐道,“要不要我帮你收拾?!”
床前,余南穿了件黑色羽绒,目光不敢与她对上,“姐,能不能…”
“你说呢?”要是能,还等她问?
余南垂头丧气,“哦。”
“行李。”若晴面目无情。
“不用了,家里有换洗衣服,快走吧,奶奶该等急了。”顾左右而言他。
若晴不受她糊弄,环胸抱臂,“我这不是收容所。”
这,甚么人啊!还有没有亲情了!冷血动物!余南也只敢偷偷腹诽,最近若晴的心情不好,她站门口,都能感觉到那低气压,有种随时会爆,然后被伤及无辜的危机感。不过她也不动,是打定主意过完年还要赖在这了。
“又没人怪你,钻甚么牛角尖?心理素质那么差,当年的主考官是瞎了么?”
噗,余南的血槽一下空了,脸色发白,嘴唇哆嗦,“姐,你就别再撒盐了,我年后找到工作就搬。”
被这么一刺激,余南彻底蔫儿了,飞机起飞了都还没缓过来。若晴心绪纷乱,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嘴角紧抿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一路上的沉默无声后,迎接她们的是家人的热情和问寒问暖,然而,她们现在最需要的是一个人的安静。
*
这不是童静第一次在夏萱萱家过年,不过记忆有点久远,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夏妈妈是个比较重视传统的女人,得知童静要来,特地上街又买了套和夏萱萱同个款式但不同颜色的衣服。
过年那天洗澡早,吃饭早,甚么都早,下午两点,夏家每个人都换上了新衣裳,轮到童静的时候,出了岔子,衣服小了。夏妈妈对童静的印象停留在十四岁以前,想着应该和夏萱萱的身材差不多,就买了一样的码,谁知这几年童静身高猛地窜,足足高出夏萱萱一个头,比夏爸爸还高了一丢丢。
“没事,短了好,做事方便。”好久没人过年给她买新衣服穿了,童静穿上了不想脱。
“不会不舒服?”
“完全没有。”不算说谎,衣服是短了,但宽松度刚好,不会勒着。
“长得也太高了。”就一会儿,仰得她脖子酸,夏妈妈揉着脖子去准备晚饭。
童静帮忙打下手,夏萱萱在阳台晾好衣服进来,把她从头瞧到脚,扭头乐得不可开支。吃过晚饭,每人收到两大红包,夏爸爸和夏妈妈各得了三带响儿的吻,一脸的口水,好笑又好气。稍晚时候,夏威扛着一箱烟花爆竹,三个年轻人跑出去玩儿了。
过了六点,天色完全黑了,烟花在天空炸开,像五彩缤纷的花儿,争先恐后的在这个宽阔的舞台绽放。夏萱萱没胆放大玩意,在一边玩窜天猴,微信上收了一堆的春节祝福。她没有文雪的微信,但有她电话,因着童静那天的话,她想了几天,文雪有没有觉得她烦,越想越沮丧,没几次她不是不耐烦的。
雪儿为甚么不回家过年呢?一个人该多寂寞无聊啊,要是她肯定受不了,如果她现在打电话过去,她会不会接?在干嘛呢?有好好吃饭吗?不会是又在抽烟喝酒吧?怎麽想都是不放心,夏萱萱拨通电话,响了几声那头接起。
“你好。”
“我,夏萱萱。”你好甚么啊,不是把电话号码告诉过她,也不知道存一下!
“嗯,甚么事?”
没事就不能打了?夏萱萱听不出她是不是烦了,心里始终别扭,眼睛瞄到不远处的童静,胡诌:“有凌若晴的手机吗?”
“有,你等等。”说着就挂了,片刻后,夏萱萱收到她发来的手机号码,心里快纠结死了,在做甚么啊!谁要她号码了?!挂电话挂的那么快,她做个铺垫都不行嘛!
夏萱萱怨念得不行,文雪的电话就打来了,夏萱萱愣了愣,还能主动打回来?赶紧接起,装得倒是挺像,“甚么事啊,忙呢。”
“那你忙。”
又要挂了?忙拔高音量,“刚,忙完了。”这石头砸得脚,真疼!
“嗯,我上班了。”
“你逗我呢?”
“嗯,不小心按错了。”
那个“嗯”是几个意思?按错了?她能信?夏萱萱翻眼看天,“呵呵…”
说不清是甚么心理让她拨出了这个电话,文雪摸摸嘴角,某些遗忘了好久的情绪逐渐鲜明起来,听她说话,总会,忍俊不禁。
“文雪?”那么多天了,还以为她多少听进去了。
“喏,号码。”
“甚么号码?”
“你心心念着的人!”还装甚么装,想的都快得相思了吧。
童静支着脑袋,抿嘴笑,“你为我特地去问来的?”
这问题如何回答,就要看脸皮的厚度了,夏萱萱自认为不薄也不厚,所以不出声,双手撑着草地,身子往后仰,看满天的烟花飞舞。在上班,那就是没有喝酒了,“有烟吗?”
童静摸出一根烟扔给她,在夏爸爸那顺来的,晃晃手机,“借我。”
“拿去,话费没打完别回来。”夏萱萱点燃烟,吸了一口,味道还是喜欢不上,辛辣,又呛,烟真的让她这么上瘾吗?或者说让她不得不借烟来安抚伤口的是谁?
趁老太太她们的注意力在余南身上,凌若晴躲到了阳台,一瓶红酒没多大会儿就过半了,这边是不允许放烟花的,只能隐隐听见远处传来烟花炸开的声音。天上看不到几颗心,黑漆漆一片,她却盯着看了好久,手机响了又响,但不想接,明明家人都在身边,可她就是难过,觉得寂寞,很可笑不是,活了二十八年,她甚么时候这么在意过人,巴巴的捧着一颗心,结果人家根本不想要!
谁啊,吵死了!不接就是不想接,还一个劲的打来!烦不烦!若晴拿起手机想砸了,夏萱萱三字跃入眼里,她微眯起眼,甚么样的人交甚么样的朋友,正好她缺个出气筒!
打了几次没人接,估计是在忙没听见,童静抱着再试一次,万一她正好听见的心理又拨了一遍,结果真接了,她舔了舔唇,说:“春节好,若晴。”
凌若晴一直没有说话,要不是能听见轻微地呼吸声,她还以为断线了。
“若晴?听得见我说话吗?”开了头后,接下来就没那么难了。
“童,静?”
“是我。”
嘟嘟嘟嘟嘟……
童静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给挂电话了。要不要再打过去呢?如果下一次的烟花是绿色的她就拨…咻兹…绿色占据了她的瞳孔,低下头默默拨电话。
“甚么事?”故作的冷漠,童静听出了其中的醉意,有些担心,“怎麽挂电话了,你喝酒了?在哪?”
“你住海边么?管得这么宽!”就许你一声不吭地走了,不许我挂你电话?!
童静轻笑,“生气呢?对不起,若晴。”
“一句对不起很大?”
果然没那么容易过关,不过这话耳熟,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也是,太没诚意了,不如我请你吃饭?好好的给你道声歉,要不,随你处置,直到你开心?”
“你有病吗?!耍着我玩很好笑?!”若晴咬牙切齿道,以为她还会信吗?她才不要那么轻易原谅她!“你就是个王八蛋!”
童也不反驳,顺着毛摸,“是,是,我王八蛋,若晴,我喜欢你。”
披肩不知何时滑下,冷风吹来,激起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醉意也醒了三分。若晴忽然觉得口干舌燥,她不知道要不要相信,但是,诱惑太大了,声音干涩道,“童静,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
“嗯,没有乱说。”童静莫名紧张起来,“我追你,你会给我甩脸色吗?”
“不会,你信?”反正我不信。
童静又笑了,沙哑低沉,在耳边响起,像有根羽毛在心上扫过,痒痒的。她可以捂住耳朵,管住嘴巴,说不喜欢,可是砰砰跳的心让她没法继续欺骗自己,真的,好想好想她,想得都要疯了。
在新一轮烟花炸开的时候,童静说,“你甩我脸色也没关系,我脸皮厚,顶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