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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天色已暗,根本看不清树冠中到底是什么东西。直到听见一声声狠厉的猫叫和鸟鸣,殷黎才意识到在树上缠斗的正是黑豆和黑雕!
冲到阳台边上,终于看清,明显处于下风的黑豆灵活地在树杈间穿来穿去,一点也没有退缩的意思,等到黑雕靠近,再躺倒在地,反身出爪,猛挠黑雕的头部,不等黑雕啄到自己,就扭身窜逃到别处。
殷黎赶紧操起一根长长的晾衣杆,用腹部抵着栏杆,将上半身悬在空中,尽量伸长胳膊,对准黑雕就是一阵猛打~
这乱棍来得太突然,黑雕彻底被打懵了,扑闪着翅膀跌落了好几米。
黑豆见主人来救自己,急忙蹿到树枝前端,纵身一跃跳到了殷黎肩上。
黑雕缓过劲来,直勾勾盯着殷黎,黄澄澄的瞳孔骤然放大,射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凶光,继而大翅一展,直升数米,向殷黎和黑豆反扑过来。
黑豆怎么惹上了这么个凶神恶煞的饿鸟?
忽然,阿莱血流满面的脸出现在眼前,他脸上那两个黑漆漆的洞,不就是……
惊骇之下,殷黎抱着黑豆就往屋里跑,才一刹那的功夫,就感到背后一凉,冰冷尖利的鹰爪似乎划破了单薄的亚麻衫。
殷黎几乎是弹进屋子的,阳台门被死死关上之后,黑雕有力的翅膀还不断拍打在门上,发出特有的沉闷的响声。
“天……以后看到它要赶紧躲得远远的,这种鸟很危险!知道吗?”
殷黎平复了一下心情,双手架住黑豆的胳肢窝,举到自己眼前,语重心长。
谁知黑豆嗷了一声,挣脱开殷黎的束缚,跳了下去。
一点悔过的态度都没有?看我下次还救不救你!
“黑豆,别乱跑!停下!”
也许黑豆刚才受的刺激太大,对主人的呼唤充耳不闻,跑得更快了,像一股黑烟消失在眼前。
一直追到一楼,小家伙还是没有停下的意思。想着归队的时间,殷黎有些着急,一边唤着黑豆一边绕着圈地追。
好像下了决心要跟主人再玩一会儿,黑豆窜上窜下,一刻也不停,还开心地喵喵直叫,毕竟,平时哪有这么好的机会跟主人嬉闹呢?
黑豆跳上书桌,见殷黎已经气喘吁吁,决定坐下来休息一下,伸出爪子把芦苇笔在桌上拔来拔去。
“别动啊~~乖,来,跟我回去啦,伊芙琳阿姨给你留了好多好吃的喔!~”
殷黎笑得很灿烂,轻手轻脚地向黑豆走来。
此时,芦苇笔已经滚到了桌子边缘。
“黑豆,停下!”殷黎正色道。
黑豆看了看主人,悬在空中的小爪子停住了,接着……
“啪嗒!”
芦苇笔被扒到了地上。
好吧,这就是猫,怎一个贱字了得!
殷黎一个饿虎扑食,拿出了训练时的稳准狠。
谁知黑豆早就料到这个恼羞成怒的女人会不管不问地扑过来,后腿一弹,就跳到了桌子另一侧。那一排墨水瓶顿时翻倒,淌出的墨汁马上就把纸莎草和一些卷宗染红了,还有两个墨水瓶直接落在地上,溅起了无数滴墨汁。
殷黎快要崩溃,顾不上收拾残局,继续扑向黑豆。
新一轮的追逐更惨烈,挂着的地图被黑豆蹦起来扯掉了,墙上的盾牌被殷黎的头撞歪了,椅子东倒西歪,连书柜上堆的文件都散落了一地……
正在这时,一阵清脆的马蹄声传来,殷黎愣住了,看着满地狼藉,只有一个念头。
拍拍肩,审时度势的黑豆听话地跳了上去,估计也认识到在人家地盘上撒野十分不厚道。
一楼根本没有可以躲的地方,殷黎冲上二楼,穿过小厅,抱着黑豆藏进了木制衣柜。
这衣柜就像个摆设,里面只有四五条缠腰布、几件短衫和一件长袍。
殷黎把衣服放在一旁,尽量避免弄脏,然后摸摸黑豆,示意它不要出声~~
主人的怀抱又软又香,折腾累了的黑豆很快就眯着眼睛睡着了……
楼下的脚步声表明,进来的人不止一个,接着,便是桌椅挪动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来人拾阶而上,看样子是要到二楼来。
“会是谁干的呢?”一个爽朗清脆的声音问道,听起来像是一个少年。
过了一会儿,才听见一个冷峻沉着的声音回答:“军区内应该不会有窃贼,也没丢什么东西,估计是黑风干的。”
“你救回来的黑雕?”少年有些意外。
“对,它伤好以后,训练量增加了许多,也许对我不满了吧。”男人的口气柔和了一些。
“小心它伤人,毕竟,它曾经是个杀人机器。”少年有些担心。
“我会注意的。”男人简短地回应。
黑风?blackwind?倒是跟黑豆的名字很搭,可惜两个却是死对头。
驯养这样凶狠的大雕的人,殷黎只见过一个。
想到那双冷酷绝美的冰蓝双眸,殷黎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莫名有些心慌。
......
“上次跟你说的事,考虑得如何了?”
屋外的藤椅嘎吱一响,有人坐了进去。
从衣柜的门缝里向外看去,橙色的烛光让薄薄的亚麻门帘变得透明起来,不成形的影子在上面轻轻晃动。
“我有顾虑。”男人好像斟酌着字句。
“是顾虑,还是害怕?”少年急迫地接话,语气中却透出些许失望和冷意。
“你知道我担心的是什么,不要想多了。”男人依旧平和地解释。
一阵静默过后,少年落寞地叹了口气:“最近,你老躲着我,我不得不想多了。”
听到这里,殷黎觉得有些奇怪,他们的关系应该很亲密,不然也不会到家里谈事情。可这两个大男人说话遮遮掩掩的,似乎又不仅仅是普通朋友。
难道?……一个念头闪过,殷黎反而释然了,就算他俩有什么“情况”,也不关自己的事啊。
“哪有的事,你也看到了,最近太忙而已……”
嘿,原来,男人对男人也用同样的借口,殷黎在心里不禁同情起少年来。
“好,我信你。就算你不想徇私,从军队的角度考虑,难道我不是副官的最佳人选?”
男人没有答话,似乎被少年的话打动。
“你还不了解我吗?如果不是真的对骑兵团有好处,我也不会求着你要进来。入伍以来,我有提过任何特别要求吗?”
藤椅又吱呀了几声,男人站了起来:“沙哈托,先喝点水。”
男人的语气缓和了许多,低沉而富有磁性。
门帘上的影子动了动,卷发少年接过陶罐,仰头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