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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重阳节。
唐诗柳早早地就赶到了云宁这里,她想着道长和双胞胎姐妹俩这么多年来都是简单的道士装扮,这会儿可能打扮起来有些费功夫,就特意带了两个擅长梳头、打扮的丫鬟过去,她到时,云宁才起床,双子正在把衣服的一些细节地方改得更合身,她带的丫鬟正好能派上用场。
唐诗柳靠近云宁:“好香啊,用得什么熏香?淡淡的,却又好闻。”
云宁便将案上的一个白瓷的脂粉奁递给她:“喜欢就拿去用,这是我在金陵的时候做的,入秋了,皮肤干燥,所以要用些脂膏,结果正巧被谢斯年看见,非要加些花液,才有了这香气,我平时用不得,还是你拿去吧。”
“那我不客气了,姐姐做的必然都是好东西。”唐诗柳打开盖子闻了闻,十分满意,收下东西后,她亲自给云宁画眉,“姐姐守孝,不好上脂粉,但还是可以修饰一下。”
到了约定的时辰,霍子衡、霍青山、谢斯年和余轩和都已在外院等着,相互之间介绍寒暄了一番,待见到四位女子穿过垂花门,几人都不由得眼前一亮。
云宁是第一次被他们看到做寻常女子的打扮,自然是最显眼的,但见她身穿素色的杭绸衣衫,配着褶裥裙,乌黑浓密的秀发被绾成简单的百花髻,从头饰到身上配饰皆用的是精致素雅之物,更突显出玉洁冰清、超凡脱俗的气质。
霍子衡自然也被她所惊艳,眼睛都不愿离开一下,只是想到她身上的每一件都是别的男人所赠,心中就颇为苦涩。
四个姑娘,不论是云宁的秀丽、唐诗柳的清纯、还是双胞胎的娇俏,都十分引人注目,好在她们都准备了帷帽,让几人松了一口气,今日外出的人络绎不绝,一个不小心就容易出事,姑娘们太出众,他们守护起来也很不轻松,就是带着一圈的护卫,也多有不放心的。
按着余轩和的计划走,上午踏秋、放风筝,中午用饭,歇息后去逛庙会。
上午这些人还能玩到一起,到了逛街这事上,男女则明显分开了,唐诗柳带着云宁和双子一个接一个地看过去,打赏了不少幻戏、杂耍、舞蹈的表演,也在各个摊档上买了不少奇奇怪怪的东西,几个男子则离着几步的距离,慢慢地跟着,只有谢斯年偶尔会凑过去。
这个时候,人多声杂,要说点什么反而不怕被发现,霍子衡身边是霍青山和谢斯年,都可以不用避开,于是他就直接问余轩和:“听闻顾先生曾有意为余大人和云宁道长定下婚事?”
余轩和没有表现出不自然,坦言道:“确有此事。”
霍子衡眸色变深,语气却依旧十分平淡:“既然云宁道长已遁入道门,余大人也该避嫌才是,若被外人注意到了,难免会有些闲言碎语,有碍道长的清名。”
他这话其实说的十分没有道理,先不说他到底有什么立场来指责、规劝,人家两人是正经的来往,又是有前缘的,真正论起来,比之他和道长更为亲密,他自己都没有避嫌,却是大义凌然地说起余轩和来,其中用意,不言而喻。
边上的霍青山特别想捂起脸,将军在沙场上那真是,用英明神武不足以形容,比老将军更为出色,但怎么在有关云宁道长的事情上就开始昏头搭脑起来呢,转进死胡同就算了,居然还在竞争对手面前犯蠢,我的将军啊,道长深居简出,除非我们几个说出去,哪来的闲言碎语啊。
余轩和脸色微妙地看向霍子衡,他这一天的注意力主要都集中在云宁身上,跟谢斯年也挺能聊的来,就是和霍子衡接触不多,他们一个文官一个武官,本就话题不多,且他也不愿被人误解自己在攀附京中的大红人。
将这大半天的经历在脑子里过一遍,再看霍子衡现在的神色,他豁然大悟,原来如此,心中不由觉得好笑,他的知交好友中也有为情所困的,倒是能理解霍子衡现在这个态度,更有些可怜他,他的文澜妹妹可不是那么容易妥协的人,要想收获芳心,还有得熬。
余轩和耐心给霍子衡解释:“霍将军有所不知了,云宁拜师于上清宫清元道长,上清派属正一派分支,少有真正入道观修行的,多为散居或在家道士,此派不禁止门人婚娶,也没有什么清规戒律,朝中不少大人皆有入教,云宁入道门更多的是为了方便行医,她也的确是皈依了,但清扬道长可是没有给她办过度牒的,算起来,她也就是个火居道士,所谓的还俗,不过在她一念之间而已。”
“我与妹妹一同长大,受老师临终托付,多加关注是很正常的,就是真有人会拿这个来说事,我们也不会放在心上的,对我来说,若能和妹妹定下婚约也是一件大好事,起码我能保证对妹妹好一辈子,对老师也有个交代。”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将军未免太过多虑了。”
余轩和说完也没看霍子衡的反应,直接上前几步找云宁说话,他这算是帮了霍子衡的忙,解了他的心结,余下的,就看他能不能得云宁的青眼了。
霍子衡定在原地,心里原本被禁锢的一个东西瞬间被解锁释放,在身体里到处乱窜,从脑袋到肢体,像是打通了全身经脉一样,舒畅得不行,看什么都觉得喜人。
谢斯年瞥了他一眼,冷冷道:“霍兄别激动的太早了,道长还不一定能看上你呢,我看她对待我们的方式,看我们的眼神都没什么差别嘛。”
霍子衡充耳不闻,目光追随着云宁,自觉自己就是个大傻蛋,要早想开了,说不定现在都能和云宁和和美美地在一起了,说不定今天就只有他们二人漫步赏玩了,哪还有这群碍眼的,不说这几个男的,就是自家表妹挽着云宁的那只手,他都觉得碍眼的很。
他犹自惋惜痛恨自己的愚笨,幻想着两人美好的未来,半点没注意到谢斯年对他瘪了瘪嘴,舍弃他,追上去到唐诗柳身边去了。
夜幕降临,街上依旧热闹,几人都是年轻人,虽然在外玩了一天,但仍然精神十足,加之天黑后的玩乐与白日不同,更是不愿意早早归去。
唐诗柳提议:“附近就是保障湖,湖上有画舫、游船,船上也有吃食,我们坐船游湖怎么样?”
大家都一致同意,跟随的护卫当即就往小码头过去,没一会儿就回来说包下了一条双层画舫。
众人上船后都十分满意,这画舫雕刻精细,四面都是花窗,方便观景;船上备好了酒水、点心、热食,另还有一重阳糕;乐人、歌姬躲在帘幔后面并不露面,只传出乐声、歌声。
他们并非围桌而坐,而是每人面前有一小几,中间空阔处还能叫一二优伶上来表演。
微风穿过,云宁忽闻到茉莉花的香气,扭头一看,原是唐诗柳在发鬓上簪了一串茉莉花,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得来的。
就对唐诗柳笑道:“还不赶紧把那茉莉取下来,扔外面去,一会儿你家表哥该嫌弃你带着小人上船了。”
唐诗柳还懵着呢,就见云宁和霍子衡相视而笑,霍子衡附和着:“是呢,可别再过一阵子让这小人之气盈满室内。”
她不满道:“再不理你们了,竟然拿些莫名其妙的典故来戏弄于我。”
谢斯年:“就这么游湖有些无趣,该玩些什么才是,行酒令、猜枚还是投壶?”
余轩和:“还是射覆吧。”
“这不是为难我和唐诗柳呢么!”谢斯年反对。
唐诗柳挑眉:“你自己不学无术,可别拉上我。”
云宁:“我也觉得射覆好,不过我们可以玩得简单些,每人在心中选定自己身上的一件物品,可给提示,也可以不给,其他人来猜,答案不可以相同,还要说出理由,若有猜中的,此物就得送出去。”
唐诗柳抗议:“这对我们不公平,姐姐修道多年,精通玄学,什么梅花易数、奇门八卦的手到擒来,岂不一猜就中。”
云宁:“你可真看得起我,我的时间都用在学医上了,哪还有功夫深入研究这个,就是和你们比,我的周易八卦也拿不出手。”
霍子衡也帮腔道:“虽说物皆有数,数皆可求,但一个人身上的东西有限,可以从那人的性情、神色、行为中推断一二。”
“对啊,又不拘你用什么方法,推断、瞎猜都行,你随便说一个,再装装可怜,说不定就让你赢了。”云宁道,“就先从我开始吧,提示是我今天买的。”
唐诗柳:“你今天买的东西不多呀,木梳!我瞎猜的。”
云宁摇头。
谢斯年:“那就是画卷,我就看到你买这两样。”
云宁又摇头。
其他人有用猜的,也有像余轩和这么繁复推算的,都没有能猜中的,最后是霍子衡,他只说:“兔子,我看到你买的。”
“姐姐有买兔子么?”唐诗柳奇怪道,她跟云宁都是贴身在一起的,怎么她和双子都没猜到。
云宁点头,从怀里取出半个巴掌大的陶瓷兔子,递过去:“你这都不算是猜的,只是排除了他们的答案。”
霍子衡:“可是你说不拘方法的,这个是兔儿爷,没想到从京城传到这里,以后你到京城,我一定送你一整套做回礼。”
兔儿爷是中秋应节应令的玩具,兔头人身,云宁买的这个是最常见的金盔金甲的武士模样,上色不错,看着有趣。他无意间看到云宁买兔儿爷的神情,知道她肯定是很喜欢的,但还是想夺她所爱,等带她回京后自己再送她一套更精致可爱的。
游戏继续玩下去,有猜中的,也有一个都没猜中的,唐诗柳的运气不错,一直瞎猜,正好猜中了余轩和的。
唐诗柳接过余轩和给她的一个冰花芙蓉玉玉坠,一看是兔子形状,就不好意思地要还给余轩和:“这个我不能收。”她知道云宁是属兔的,以为这是人家要送给云宁的。
“这是今天看到,一时兴起买的,并没有用处,唐小姐要是不嫌弃还请收下吧。”余轩和送给云宁的生辰礼早就准备好了,这个玉坠确实是今天看到才买的,他原以为云宁一定能猜到,所以就用了它来做赌注。
唐诗柳收下,她还挺喜欢这种淡粉色的玉,问云宁:“我听说每晚将冰花芙蓉玉放置在水中,滴入两滴醋,第二天再用这个水洗脸可以美白护肤,是真的吗?”
云宁不以为然:“它有没有这个功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洗脸时加两滴白醋同样可以美白护肤。”
经过一晚上的吃喝玩笑,云宁也没有猜中一个,到了最后,在霍子衡那里,只随口说了个簪子,竟然就猜中了,平白得了他一根玉簪。
几人回到岸上,夜也深了,放了河灯后,告别,各回各家。
余轩和等其他人走后叫住了云宁,把准备好的礼物送给她,叹息道:“我明日就回京城了,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我那里还有这些年来为你准备的生辰礼。”
“一路顺风。”云宁转身,背对着他,“这个我收下了,其他的就算了,今天一天都很高兴,你可以放心了。”
接着,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