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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要去上班?”
早上闹钟响起来,牟颖还是有些不放心。
“嗯,我没事了。”曾以萱说完没得到回应,只好侧头看了她一眼。
牟颖裹在被子里包得像个粽子,伸出一只手按下闹钟,一脸的不信任。
曾以萱有些好笑,想一想,又解释道:“还有一点头疼,耳鸣也还在。但真的没事了。”
牟颖撇撇嘴,慢吞吞爬起来:“你知不知道你的信用值已经破产了?”
“……”曾以萱忍不住笑起来,“你应该去银行工作。曾氏真是不适合你。”
“我就在这儿,哪儿都不去。”牟颖气哼哼地瞟她一眼,道,“不要妄想你能逃脱我的魔掌。”
“……”曾以萱目瞪口呆。
“……”牟颖张口结舌。
“我不是那个意思……”牟颖很想买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大早上头脑不清醒真的好容易犯蠢嘤嘤嘤。
“……”曾以萱张张嘴,却没说出什么来。
“我我我……我先下去了。”牟颖红着脸自动退散。
“把你的被子枕头抱下去。”曾以萱淡声道。
“……喔。”刚犯错的牟颖不敢违逆,垂头丧气地走了。
曾以萱对着空了半边的床发了会儿呆,轻笑出声。
傻乎乎的,真好玩。
昨天中午之后她其实就已经渐渐好转,又休息了一个晚上,现在的确是基本恢复了。
除了那些生活禁忌之外,这个病不发作的时候跟正常人没什么太大区别。发作起来就……呃……
她扶着床沿站起来试了试,果然平衡能力又回来了。不眩晕的日子真是神清气爽。头疼耳鸣什么的根本就是小case。
她先去冲了个澡。
昨天刚好转些她就去洗了个澡,还被牟颖鄙视了一顿。她一定没经历过出那么多汗还不能洗澡的困境,她想。
以前每次发病都只持续几个小时,她还没觉得洗澡这件事这么迫切,这次持续了两天,她简直觉得不能忍。
洗完澡下楼,两个人仍然面对面吃早餐。位置没变,人也没变,但显然,有些事已经悄然改变。
每当目光相碰,牟颖都会慌慌张张地躲开,过阵子又忍不住偷看,再被她逮个正着。眼看着牟颖脸越来越红,她的心情也越来越好。
噙着一抹浅笑吃完早点,就见牟颖又拿了温水和药片给她:“陆医生说这段时间一定要坚持按时吃药,每天三次。”停一停,又强调,“他说可能会有些副作用,但只要他没让停,就绝对不能停。”
两片敏使朗而已,搞得这么严肃干嘛?难不成她还会不肯吃么?曾以萱面不改色地接过来吞掉药片,自己还没怎么样,面前的人倒皱了脸。
“怎么?”她奇道。
“没事。”牟颖怏怏摇头。
明明才两天功夫,以萱就又瘦了不少,下巴尖尖的,看得人心里难受。之前躺着好像还不太明显,现在穿戴整齐好端端坐着,没事人一样,吃药也吃得无比干脆,除了瘦了些,根本看不出有什么不妥,反倒让她心里不是滋味。
“还是很累吗?要不要给你放一天假休息下?”曾以萱问。
牟颖无语地瞪她:“不要!”
曾以萱笑笑,起身往衣帽间走,忽地又顿住脚步:“啊对了,你这几天都没去看你母亲……是因为这个么?”想一想,又转身道,“要不你先去看看她?下午再去公司?”
牟颖愣了愣,咬牙道:“我可以等晚上你睡觉了再去看她。”
“……”曾以萱皱了眉,“你是在担心我?”
牟颖心里发涩,却只避开她的目光,没有出声。
一只手轻轻搭在了她肩上:“我知道我在你那里信用已经破产了,不过你总得给我个机会让我重新开始吧?”
牟颖慢慢抬头看她。她唇边带笑,目光柔和,像是在看一个耍脾气的小孩子。她们四目相对,离得很近很近,一伸手就能抚上对方的脸,一抬头就能吻上对方的唇。
牟颖按捺着拥她入怀的冲动,勉力把注意力从那只搭在肩上的手那里移开。
“我现在不相信你了。”她挪开目光,轻声说。自己都觉得这话说得特别任性特别胆大妄为,然而她就是这么说出了口。
忍不住,忍不了,这两天忍下的那些担心后怕似乎都在这一刻喷薄而出。
她不再相信任何人能照顾好她,包括曾以萱自己。她只信自己。
她不敢离开。
另一只手也搭上了她的肩。
然后她陷入了一个轻柔的温暖的拥抱。
“对不起。”那人低声说,“让你担心了。”
温热的触感让牟颖手足无措,她觉得自己脸瞬间滚烫,脑子腾地一下全空了。
忘了生气,忘了担心,忘了害怕。
她什么都忘了。
好像在那短短的一个拥抱里,她彻底迷失了自己。
事实上这拥抱大概只持续了几秒而已。在她尚未回神之前,对方已经松开了她,拍拍她的肩,微笑着道:“我会吸取教训认真改造重新做人的,你监督我,好不好?”
她鬼使神差地点完了头,才反应过来对方到底在说什么。
曾以萱笑一笑,转身走向衣帽间,又道:“晚上正常去你母亲那儿吧。如果我有问题,会打电话给你。不用担心。”
“……好。”她赶紧跟上去,心里还在七上八下地瞎琢磨。她刚刚好像收获了一个拥抱外加一个承诺?对不对?她应该……不是在做梦吧?
魏渺仍然坐在车里等候,看到她俩一前一后出来,也松了口气。
这两天,不少人已经开始向他探问消息,虽然公司股价尚未波动,但如果曾以萱再不露面,传闻恐怕会愈演愈烈,到时股价必然会受到影响,目前公司正在进行的一系列并购也会横生波折。
这还只是短期影响,如果曾以萱真的身体出了大问题,那曾氏集团乃至整个商界都会面临很大震荡,后果根本难以揣测。
好在看起来曾以萱只是小病了一场,虽然瘦了些,精神似乎还不错。
他定了心,却还是问候了一声:“早上好,董事长,您身体……”
“我没事了。”她淡然回复,“这几天有什么消息,一项项仔细说时间来不及,你先大略说一说,回头把报告发给我。”
他点头道好,又顺便溜了眼牟颖。她也瘦了些,气色也不甚好,乍一看去,几乎分不出她和董事长到底是谁生了场病。他心下纳闷,又不好问,便没多说,只是赶紧集中注意力开始汇报。
车子开动,曾以萱照旧闭眼听着,时不时插~进些问题,直问得他一身冷汗。犀利依旧,他想。看来是真没事儿了。他还是担心担心他自个儿吧。
牟颖心里没底,当着魏渺又没法问她,也不好一直盯着她看,只得自己拼命安慰自己:资料里说间歇期只是会比较疲乏,可能会有些头晕头痛耳鸣之类的症状,但应该不会太严重。她以前发作频率不高,应该不至于一下子变成天天发作的吧?
直到进了董事长办公室,她依然还在胡思乱想,连曾以萱走到她面前都没发现。
“想什么呢?”曾以萱问。
“啊?喔,没……没什么。”她心神不宁地答。
“没什么啊……”曾以萱笑笑,毫不客气地推给她一大叠文件,“那就把这些文件先看一遍,把你的处理意见给我。”
她只好认命地接了。
曾以萱给她的文件很杂,不光种类杂,来源也杂。有财务部报上来的集团新年预算,有采购部报上来的总部当月采购明细,有法务部报上来的风险提示,也有各大子公司的年终总结新年计划,某项目的政府招标书及投标预案,某集团的战略合作企划,某子公司的近期路演报告,某并购案的第n次商谈备忘录,甚至还有某慈善机构发来的捐款邀约函……
绞尽脑汁地弄了一半,一看时间,居然都已经快中午了。
她起身绕过屏风,就见曾以萱坐在桌前,微微皱着眉,正低头看着一份文件,左手食指和中指下意识地摩挲着眉心。
她走过去,弯腰看她:“头疼?”
她似乎被她惊了一下,缩了手指,抬头看她,见她一脸的不高兴,顿了顿,才道:“有一点。”
哼,反应倒挺快。牟颖翻个白眼,伸手替她按太阳穴:“如果我没看到,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告诉我了?”
她闭着眼任她按,微笑道:“稍稍有一些而已,你不问我也没有觉察到,问了想一想,才觉得好像是有一点。”
嗯嗯嗯,反正你是没打算瞒我是吧?鬼才信你好吗!牟颖心里不爽,手上就加了几分力,明显觉得那人僵了僵,却还是没发出什么声音。
真能忍。她心里轻叹,嘴上却不肯饶人:“不舒服就开口说出来,我就这么一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要求,你就这么难做到吗?”
“……”曾以萱停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道,“如果这种程度我都要跟你报备的话,恐怕你整天都会听到我不停抱怨了。”
牟颖心里一颤,手下就停了。
曾以萱抬眼看她,淡淡道:“即使是间隔期,也会有很多不适,再加上吃药的副作用,我可能这会儿头痛,下午又耳鸣,开完会又觉得头晕,到晚上可能变成胃痛或是心悸,但这些症状都很轻微,没什么太大影响。如果我觉得很难受,自然会告诉你,但也没必要一直提啊。”
牟颖怔怔看着她,说不出话。所以……其实是一直都不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