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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阿和这么一笑,车内尴尬的气氛才稍稍解开了些。两个人都没再出声,心里却仍是各自猜疑。
一个冥思苦想希望能多记起几分,一个默默祈祷对方最好什么都不记得……
等进了电梯,牟颖才想起留神细瞧,一瞧之下果见曾大小姐面色不对,立刻伸手扶住她。
“怎么了?晕得厉害吗?”她急了,从仁和过来车程不过十分钟而已,按理说不应该让她这么难受。
曾以萱知道是之前的药效差不多过了,她本来在曾家就不舒服,如果不是当时服药硬压住,都不一定能撑到晚饭结束。发病的原因自然是因为前一晚熬夜所致,但她不愿告诉牟颖,怕她想太多。
“有一点。没事。”她半靠在电梯壁上,额上开始微微冒汗,“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牟颖抿了唇不说话,只牢牢扶着她,带着她一路踉踉跄跄地进了自己卧室。
“今天就在楼下睡吧。”她把人扶到沙发上躺着,一边蹲下来替她脱鞋子,一边开口,“正好被子枕头都还在下面。”
曾以萱正晕得很,闻言也只“嗯”了一声,再无下文。
牟颖知道她略有洁癖,不是晕到完全动不了的程度大概还是会要洗澡的,于是先帮她调了水温放水,收拾停当再去找她,就见曾大小姐已经自个儿坐了起来,虽然还是闭着眼,头也还靠在沙发上。
怕灯光晃眼让她不适,牟颖只开了盏台灯,还调到了最暗。整个房间都幽暗而静谧。
“以萱?”她半跪在沙发上仔细查看那人——脸色果然还是糟得让人看不下去,轻声唤她,“去洗澡吧。水我放好了。”
“好。”曾以萱答是答了,却没有动。
牟颖犹豫了一下,慢慢道:“……我帮你?”说完自己先红了脸。
曾以萱轻轻笑了笑:“怎么帮?”她嗓音里带着明显的倦意,尾音却微微上扬,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牟颖被她拿话一堵,顿时心慌意乱,见她睁了眼笑笑地看过来,心跳都停了一拍,慌乱之下口不择言:“你怎么帮我我就怎么帮你咯。”
曾以萱顿了顿,心虚地移开目光:“你……都记得?”
牟颖本来并不记得,只是猜想而已,但这会儿猜想被间接证实,心里不禁又窘又气又喜又怕,情绪简直复杂到极点。
曾以萱话一出口,就惊觉不对,一边暗恼自己不打自招,一边试图补救:“扶我去浴~室就好。”说着便自己扶着沙发扶手慢慢站起来。
牟颖瞪她一眼,还是伸手搀住她:“哎,小心。”
室内很温暖,两个人都只穿了件衬衣,彼此的体温触手可及。牟颖觉得自己一颗心怦怦直跳,声音大到她自己都不忍卒听,只好寄希望于曾以萱已经晕到完全觉察不到她的异样。
换洗衣物她已提前帮人家准备好,剩下可以帮忙的无非就是扶人过去而已……吧?
话说回来,那晚曾大小姐到底干了什么?换衣服是她帮忙的吗?不会洗澡也是吧……那岂不是完全被看光了……啊啊啊啊要不要丢脸成这样啊!
懊恼了一会儿,忽然灵光一闪:既然都被看过了,她是不是也应该趁这个机会好好观赏一下曾大小姐哪?蠢~蠢~欲~动的心思开始复活。啊呀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哼哼,原先只是不想趁人之危,谁知倒被人抢了先,这一次可得好好把握机会……
她如意算盘打得山响,谁知一进浴~室,曾以萱便伸手扶住墙壁,另一只手顺势推她出门:“到这儿就行,谢谢。”
门就这么在她眼前关上了……关上了……
牟颖恨得直咬牙,却也不好意思再去敲门,只好闷闷地自己回去搬了个凳子,坐在门口凝神听里面的动静。
晕成这样,站都站不稳,谁知道人家会不会在里面摔倒啊……
曾以萱倒是没有这样的担心。她应对头晕已经颇有心得,动作起来都很小心,平衡的掌握也就还不错,虽然看起来有点惊险,但其实并不那么容易摔倒——在她还没有晕到完全失去平衡能力的时候。
她现在的困扰反倒是……出去之后该怎么办……昨晚下意识地就帮人洗了澡,并没想那么多,对方那会儿也不像还有知觉的样子,本以为没太大问题,谁知报应来得这么快……
见鬼。她当时到底在想什么啊,为什么会直接扒掉了人家的衣服啊……人家会怎么想她啊……曾大小姐抬手抚额,只觉得头晕又头痛,完全不想面对外面的那个人,恨不能直接在浴~室里晕过去算了。
然而磨蹭再久,也还是要出去面对。她也不得不正视自己扶着墙都已经快要站不住的事实。真要晕在里头,人家还得撬锁……她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无厘头想法逗得笑了笑,深吸一口气,拉开了门。
面前的景象让她呆了呆。牟颖搬了个凳子坐在门口,闭着眼,头一点一点的,正在打瞌睡。小小的一只,孤零零的,让人很想拥她入怀,好好抚~慰一番。
牟颖迷迷糊糊中听到门响,顿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揉着眼睛看过去,就见那人只披着件睡袍,手扶着门,半个身子都倚在门框上,摇摇欲坠的,看得人胆战心惊。
她匆匆忙忙跳起身,两步冲到她身边,伸手扶住她:“洗好了?”又打个哈欠,小小声抱怨道,“真的洗很久哎。”
曾以萱顺势扶住她的肩,靠到她身上,任凭她带着她走,闭眼笑问:“等困了?”
奇怪,等真见到牟颖,她忽然就不觉得忐忑了,丢脸也好,被当作色心大起也好,如果是牟颖的话,似乎也……没太大关系?
牟颖想到刚刚睡着的样子大概又被她瞧见了,就有点不好意思,又不想承认,只好低低道:“本来就不早了……”
曾以萱也不追问,只道:“辛苦了。”
牟颖轻轻“嗯”了一声,让她靠着床头坐好,自己拿了吹风机过来。乌黑的长发柔顺地垂在肩头,曾经的美梦竟然就这么成了真。她捻起一缕发丝,恶趣味地copy了自己梦里的话:“我帮你吹头发?”
曾以萱也果然回了她一个“好”字。
发丝乌黑,如绸似缎,捏在指间,水汽便安静地沁入肌肤,说不出的柔软婉转。
牟颖笑弯了眉眼,只觉这一刻胜过天上人间。她想要的真的不多,就这样一世相守,便已是心满意足。
因着牟颖的坚持,晚上她们依旧同床而眠。虽然床很宽大,不刻意伸手根本不会接触到对方,牟颖仍然有些紧张。
那人的气息近在咫尺,呼吸仍然有些急促,显然并没有睡着。
深呼吸再深呼吸,牟颖悄悄伸出右手,慢慢蹭到对方那侧,心里忐忑得很。
她运气不错,碰到的是一只柔软的手,入手细腻,体温微凉。她把那只手小心翼翼地捏在指间,一动也不敢动。
那人也没有动,只任凭她捏着,呼吸的节奏却好像更乱了。
两个人僵在黑暗里,彼此的心跳都在沸腾。牟颖的掌心开始冒汗,停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又松开了手,想要撤回来。
谁知竟被那人反手抓~住了手腕,微一用力,便又压回了被褥间。牟颖吓了一跳,小小“啊”了一声,惹得那人一声轻笑:“怎么,敢做不敢当?”
她声音微哑,气息也很不稳,但话语间自带一种天然气势,让人忍不住就想俯首称臣。
牟颖脸烫得厉害,嘴上却不肯服输:“到底是谁敢做不敢当?”哼哼,她不过就是偷偷牵个手嘛,曾总您呢?又是替她洗澡又是替她换衣,想给您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都难……
曾以萱默了默,轻咳一声:“我可什么都没做。”听起来底气颇为不足。
“什么都没做?”这是要打死不认么?
“嗯,没做。”曾大小姐头晕得很,干干脆脆地耍赖。
牟颖又好气又好笑,话到嘴边却到底说不出口,只得示威似地捏紧那只手,“以后你洗澡不许锁门。”
“……”曾以萱无语。要不要这样啊,小心眼。
“听见没?”小心眼的女人不依不饶地侧身过来,鼻尖几乎碰到她耳朵,气息热热地喷在她颈侧耳畔,弄得她痒痒的。
“……”她决定装死。
“喂。”牟颖哭笑不得地晃了晃两人牵着的手,“不要以为不回答就可以逃掉。”
转转眼珠,她坏笑着提议:“或者我也帮你洗一次澡换一次衣服,也算咱们两清。”
“这件事我们明天再讨论。”曾大小姐显然想要选择一个更有利的谈判环境。
“不行。”牟特助关键时刻坚守立场,“今日事今日毕,你教我的。”
“……”曾大小姐终于发现教得太认真无异于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大坑,晕晕乎乎间也有些好笑,“那就不锁门吧。”
牟颖本以为还要再磨一阵,没想到这么快就有结果,惊喜之余难免又有些担心,停了停才道:“很难受么?要不要叫陆锋过来?”
“没事。”她低声笑道,“既然我教你的你都学得不错,也可以给你点奖励。”
牟颖“腾”地一下又红了脸,结结巴巴地道:“什……什么奖励?”
不锁门哪……不然你以为还会有什么奖励……
曾以萱被这家伙弄得无语之极,待要不理又不忍心,想一想,抬起两人紧紧相握的手,凑到唇边轻轻一碰,旋即松手。
牟颖呆呆举起自己的手看了半天,把它放到自己唇上,过一会儿又搁到胸前。温润的触感残留在肌肤上,伴着怦怦的心跳,伴着急促的呼吸,入夜,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