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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零星的灯光照耀下,在淡淡的月华映衬下,夜幕似乎愈发深沉黯淡。
柳如峰强忍着伤痛,眼眸半眨不眨,昏暗角落的身影依旧模糊不清,面对询问,对方没有丝毫反馈和应答。
此刻他深感痛楚悔恨,今晚没将九簧抱笙带在身边,不能通讯传音,自然也就没求救的机会。
他颤声道:“降龙,你为什么杀我?”
嘴上虽然如此追问,但心里却急速思索,自己何时得罪的对方。
降龙,传说此人是歌鹿音响的琴师强者,然而没人知晓对方真实身份,降龙之名源自其弹奏的琴曲《降龙》,是首真正的攻伐曲谱,作为神曲,其音符演化出来的降龙之剑,威力远非寻常战斗乐曲所能比拟。
自己因何事惹到了他?
阴影中传来嗤笑:“柳如峰,想不到你还挺健忘,怎么,刚抢劫了人家的灵琴,这么快就全忘记了么?”
“抢劫,灵琴?”
柳如峰当即怔住神,旋即脸现恶意的道:“是张家让你来杀我?”他愕然不解,张阳怎么会和降龙扯上关系?难道,是弦鸣乐阁的张行远不成?他凝眸审视着眼前的降龙,全然没有相熟或似曾相识之感……
“不错。”
阴影中坦荡回答:“我是和张行远做的交易,受对方嘱托要求,帮忙取回通灵古琴。”
柳如峰彻底呆愣傻眼。
他的额头渗出冷汗,左手紧抱右肩,咬牙而切齿,他对降龙不敢怒更不敢言,但面对张家则截然不同。
他的脸色愈来愈惨白:“我并没有携带灵琴。”
阴影中笑声响起:“我知道你现在身上没有乐器,希望两天内你能将灵琴送还张家,对你而言不是难事吧?”
难易程度毫不重要,柳如峰很清楚,若不能按照对方意志行事,下场将不再是断臂那么简单。
“我该怎么办?”
强抢到手的灵琴,藏匿没超过半天,如此这般就要物归原主么?
柳如峰臂肩剧痛加深,眼角豆大的汗珠直流下来,若非有顽强耐力,他早昏迷过去,脸庞怨恨纠结与悔恨不甘交替……
视线之中,阴影远遁离去……
……
张行远将琴揽在腋下,当他深夜回到家时,已过子时临近丑时,家门石阶外,父亲如既往般在此守候,张阳依然没有纠缠和详问,显然只想确定他的安危,闲聊须臾,双方便熄灭烛光各自返回卧室。
翌日清晨,从睡眠中醒来,门窗通通打开。
张行远感觉神采奕奕,伸了会腰摇摆了会臂膀,呼吸着清新的空气,荷塘中,时不时有莲花香味扑鼻而来。
他安静平和的斜靠在红木椅上,左手拿着葫芦埙,右手紧握椭圆埙,比较两者的迥异和雷同之处。
灵琴的事情基本解决,他相当期待,通灵乐器究竟如何呢……
至于说柳如峰有没有可能反悔,他对此不含糊,单单降龙这个名号,柳家怕是没有抗衡的余地和勇气……
张家,厨房,桌旁。
父亲煮完米粥,张行远随便喝了点粥,放下筷子,神情似十分满足,团圆之际,凝望着父亲和母亲的面容,他继而想起赵行简,不得不说,离开弦鸣乐阁短短数天,感觉却分离数月,不知道她现在干什么呢?
“怎么,不吃了么?”
赵静半是唠叨半是叮嘱道:“刚吃完饭别去吹埙,葫芦埙和椭圆埙,我也给你放回地底密室去了。”
“知道。”
张行远微笑道:“娘,您没感觉哪儿不舒服吧?”
赵静摇了摇头,洒然笑道:“没啊,我觉得很好,况且我是皮肉伤,外表看似严重,但由琵琶治疗时效果更佳,现在的话,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就是可能有些伤痕遗留,总之,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张行远默默点了点头,治愈外伤,确实是琵琶音乐的特殊神通。
“您稍等等。”
言罢他跑到卧房,旋转碗状陶瓷密锁,自暗门进入密室,取出五弦琵琶和薄牛角片,接着重新回到厨房中……
“怎么,你这就要弹琵琶?”
张阳一边喝着米粥一边十分无语地发问道。
“不错。”
张行远微笑了笑,双臂拖住拨弦乐器,眼眸自上而下细细观测……
琵琶主要由头部和音箱构成,头分曲、直两种,音箱有圆形和梨形之别,当然除此外,像琴身长短或弦数多少,弹奏姿势和手法等都有所不同,如忽雷是曲项二弦的琵琶,他怀中所抱则是直项五弦琵琶。
……
张阳收拾好碗筷,张行远准备弹弦。
他坐在桌前,面对着母亲,左腿支撑音箱,左手攥紧琵琶头部的琴轸,右手执牛角拨片,异常的轻松……
拨子弹奏琵琶时,大都用左膝或右膝支撑箱底,当然,左手或右手的拨弄指法也会有所差别。
赵静的眼珠转也不转,昨日因为伤势在身,她没有细看行远弹奏琵琶,这回却是能够好好瞧瞧对方的音乐修行。
现在想想,他已经精通琴、埙和琵琶三种乐器了吧,亦或是不止于此……
张行远神色凝定,眼眸掠过五根丝弦,指尖的牛角拨子轻轻划过,就像水滴般的声音在乒乓作响。
琵琶之音,如同水滴之声,一滴接着一滴,连续不断,延绵不绝……
“似乎很好听啊。”
凝神聆听,倒真是能令人陶醉其中。
张阳注视着行远弹奏琵琶,眉开眼笑,蓦然想起古唐白居易的诗,对比此时的画面,可谓是相当贴切,他不由得低声吟唱起来:“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话音刚落,异变陡生,张行远执子拨弄弦身处,仿佛碰撞出火花,赤红色琵琶音符活跃闪现……
“好神奇的音符。”
“隐约有拇指般大小,形状像是微缩版的五弦琵琶。”
赵静的双眸愈加明亮,她伸出右手,触摸着飘舞而来的赤色音符,宛若飞蝶,音乐符号很快弥漫全身……
音符入体,舒坦清爽之感席卷而来,半晌之后,浑身伤痛亦缓慢消除……
时光悄然流逝……
张行远慢慢松开握紧的轸柱,牛角片离开琴弦,弦音散去,悬空漂浮的音符,同是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娘,您感觉如何?”
赵静沉浸于琵琶音韵中,顷刻后,她轻轻睁开双眼,臻首微颔道:“很好,有种充满力量的感觉。”
想必是错觉吧。
张行远闻言绽放出笑容:果然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