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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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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林门议事大厅从外看十分普通,内里构造却别有乾坤。

    才一走进大门,狄岳便感觉到阵阵暖风扑面而来,大厅的四角等隐秘处,埋着十八个火盆,将房间内变的温暖如春。整个大厅足有百米多长,一眼看去极为通透。

    不知是刻意还是巧合,整个房间内没有一面墙壁用来阻隔。

    进门之后,狄岳便可以远远看到百米开外坐下的门派高层。在众人的目光中,狄岳不急不缓向前走着,因为房间宽广的缘故,一直都要处在高台下门派长老高层的注视下。

    换成其他门派弟子,被门派高层如此观察,可能会相当不适,心内一定会十分紧张。

    但狄岳全完全不同,表面是第一次来到这议事大厅,但在前世,他已经来过许多次,见过无数大场面,并没有一点多余的情绪。

    渐渐近了,可以清晰的看到,七位容貌各异的门派高层,一字排开坐在大厅尽头。这七人,有两位算是“熟人。”

    一位是坐在最右边,看起来地位最低的高长乐。

    成功去到细雨楼后,狄岳私下求见过高长乐几次,真金白银送了两千两。虽然内心深处看不起狄岳,但既然狄岳主动靠近,又有高天聪的渊源,高长乐也把他看成了自己的属下。此刻看向狄岳的目光比较温和,想让他尽快放松下来。

    除了高长乐以外,另外一位熟人可就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一身洁白长袍,笔直的坐在左起第二位,看向狄岳的目光中,带着玩味与隐怒,正是那来历神秘的吕潇。

    眼角余光扫过两人,狄岳步伐频率不变,终于走到七人之下两米处,大礼拜倒:“外门弟子狄岳,参见掌门与六位长老!”

    七人似乎全部听过狄岳的名字,行礼参见后,却并不急着回话,而是用或者玩味或者不屑的目光看向了他。门派唯七的先天高手们,全部看向狄岳,隐含的压力极大。

    低头保持参拜姿势的狄岳,背上肌肉一阵紧张,要不是前世记忆存在,甚至可能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饶是如此,他还是故意让自己双腿抖了几下,露出了十分“害怕”与“畏惧”的假象。

    “起来吧。”整个门派内以左为尊,这苍老声音的主人,正是九林门掌门肖侃。

    虽然一身先天修为已经达到颠峰,但毕竟已经八十高龄,面容也渐渐老朽,再无年轻时的锋芒。

    “狄岳是吧,我这里有十八份报告,全部是参劾你在细雨楼贪污、跋扈、目无门派的。对此,你有什么想要解释的吗?”狄岳刚刚站起来,根本不给他平复心情的时间,吕潇已经带着杀意开口。

    只看他在掌门说完后立刻插话,就可以知道此人在门派中地位极高,几乎是下一任掌门唯一的人选。其他长老虽然心中不爽,两个性格火暴的甚至满脸不忿,但却也没有人开口讽刺他没有资格在这时说话。

    狄岳脑中,回想起三日前与高长乐见面所说,对吕潇此刻发难早有预料。

    只见他故做迷惑的看了一眼吕潇,脸上表情一下变的无比的委屈,嘴唇紧紧抿了起来,脸色胀的通红,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一副“你是门派长辈我不和你一般见识”的样子。

    “怎么不说话?莫非你是默认?”吕潇根本不给狄岳推脱的机会,开口就要把话说死。

    “吕师叔,在下虽然年纪小,但也知道自己的一切都是门派给的。有机会出门做外务,不说其他,只会把门派的利益放在最重的地方,怎么可能做下贪污这等龌龊的事情?”狄岳似乎忍无可忍,终于大声反驳。

    吕潇楞了一下,似乎没想到狄岳胆子这样大居然敢在众人面前反驳自己,口气更加阴森:“狄岳,你莫非是在细雨楼里跋扈惯了,对待长辈也是如此态度?照你这么说,难道是我故意冤枉你了?”

    狄岳知道这话必须赶快回答,不然后果堪忧,飞快开口:“师叔所说那些大罪,比如贪污之类的事情,弟子是真的没做!绝对不是故意冒犯师叔!”

    “吕师弟,有话你就直说。既然有十八份弹劾报告,为何不拿出来给我等看看?”高长乐终于出声维护起自己的属下来。

    吕潇虽然预感今天事情不会太顺利,但也没想到狄岳居然得到了高长乐的庇护。

    本以为只是几句话可以碾死的“蚂蚁”,给了他意外的回击,一时有些发楞,片刻后才招了招手,将自己手下张明唤了进来,拿过了一堆文稿,分发给掌门等人。

    “狄小子,这张秘告上说的可是真的?据说你上任不过一月,已经贪污白银三千两?一日贪污一百两,真是耸人听闻胆大包天。”一位中立的先天长老,看着手中文件,语气不大满意。

    狄岳立刻回话:“回孙长老,小人无法证明自己到底贪污没有。小人只想说,细雨楼已经开了十年多,每日进帐虽有起有落,但也有大概的固定数额,一日大概五百两的样子。除去其他开销,小人今次带来了一万两千里的供奉。如果真的每日贪污百里之多,怎么可能有如此多的供奉?”

    那长老听了,唤过身边服侍弟子,低声问了几句。确认狄岳所说为实,又真个带来了一万两千两的供奉后,心中疑惑得到解答,闭口不再多言。

    狄岳却似乎被背后的小人激怒了,满脸委屈:“掌门和各位长老,弟子虽然年轻,但一颗心全是为了门派打算,为了证明自己做事用心,我这一次就连帐本都一同带来了,如果掌门和各位长老愿意看,我可以现在派人送上来。”

    “也对,我等九林门可不是街头小帮,说话做事都要讲证据的。既然你有帐本,那就现在送上来给我们看看。”高长乐立刻开口支持狄岳,把事情定了下来。

    不多时,一本厚厚的帐本被车夫送了上来,流动在长老们的手中。

    至于掌门肖侃,不知是年纪大了精力不济还是懒得为这等小事费神,不论是吕潇拿出的参劾文稿还是狄岳送来的帐本,都没有看上一眼。

    帐本在六大长老手中停留,其中在那背景神秘的吕潇手中停留了最长时间。台下的狄岳,看着全神贯注一字一句看着帐本的他,心中浮起了冷笑。

    吕潇或许背景神秘,或许有惊天的大秘密,或许有极强势力作为底牌。但无论如何,比起前世经营过三个营地的狄岳来,他在财务上的水平与狄岳完全是天壤之别。

    依照前世从凡间积年老掌柜处学到的四柱假帐记法,根本就没有一丝破绽。别说吕潇了,就连狄岳自己,如果不事先打起十二个心眼,也根本看不出一点不对的地方。

    吕潇来历神秘,年纪轻轻已是先天强者,一向对自己自视甚高。看着手中帐本,全神贯注,可惜却找不到一点破绽,也找不到哪怕一条狄岳贪污的证据。每一两银子或进或出,都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没有一处含糊的地方。

    啪的一声,吕潇含怒一摔,帐本直接对着狄岳甩来。

    感觉到帐本就要打到自己的脑袋,狄岳身子一动,心中却赶忙克制住了闪避的想法。站在原地,直直挨了这一下。

    帐本力气不小,打在他脑袋上,束好的头发被一下打散,凌乱的披在了背后,显得十分狼狈。

    狄岳心中微怒,但强大心理,让他脸色没有透露分毫,双眼瞬间变的通红,似极为委屈。

    吕潇这一下,极为阴毒——要是狄岳胆敢闪躲甚至反抗,他就立刻会给狄岳安上一个不敬长辈的罪名。

    以他的身份,只要给他一个发作的理由,狄岳今天就绝对讨不到好。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两人表明上的身份与修为差距实在太大,只要吕潇愿意不要面皮,有很多办法可以料理狄岳。

    不管什么组织,最重视的就是“规矩”。除非你本身就有打破规矩的实力,或是身后有本身代表规矩的靠山。不然只要你敢犯规,上位者就会告诉你犯规的可悲下场。

    看着委屈看向自己的狄岳,吕潇心中吃了只死苍蝇一样的恶心。

    刚才甩出帐本那一下,他刻意的放慢了速度,没有使出先天修为。在他想来,就算那狄岳只有武师修为,也可以轻松的躲开。真是如此的话,接下来他无论怎么摆弄狄岳,都可以让掌门与其他长老说不出一个字。

    “吕师弟,你也年纪不小了,何必这样以大欺小呢?吓坏了这狄岳怎么办?”高长乐悠悠开口,口气嘲弄。

    吕潇被这话噎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看向狄岳的目光,杀意几乎克制不住的冒了出来。

    虽然才去那细雨楼一个月,但因为灭杀何东林改进楼内经营方式,他在楼中普通伙计群体内威望极高。唯一可以接触到银两帐本的三大掌柜,张丁是他新提拔的心腹,魏刘两大掌柜早就被他逼着上了贼船。楼内被他里里外外完全掌控,根本不会有任何对自己不利的消息传出。

    想到这,狄岳全不在意此人充满杀意的目光,将何东林雷霆杀死前,他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见那吕潇无言以对,知道他根本抓不住自己的痛脚,一直悬着的心马上放松下来。

    过了片刻,掌门肖侃终于开口:“恩,狄岳你这一个月做的不错,以后记得保持下去。我等还有事情要商量,你且退下吧。”

    狄岳脸色已经恢复正常,听了掌门此话,再次对众人行了个大礼,不再多嘴直接退了下去。

    转身走向门口,背上肌肉阵阵刺痒,似被什么凶猛野兽盯上了一样。

    “吕潇,这是我第一次对你示弱,也是最后一次!”

    狄岳心中想着,脚步一点不乱,仪态端肃的走出了大门。

    天空中飘落雪花,寒风扑面而来,狄岳独行在风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