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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过知道太皇太后撤去帘子是显示对他的信任,躬身道:“臣愚钝,臣不知。”
“因为你在奏章里面说的一句话。”太皇太后道,“你说这天下是天下人之天下,你说大宋是所有大宋子民的大宋。老身相信你是一个真正有仁义之心的儒者。”
刘过深深地看了太皇太后一眼,躬身施礼道:“臣多谢太皇太后信任。”
太皇太后正要说话,一个老太监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走上来,小声提醒道:“太皇太后,您该喝药了。”
太皇太后脸上露出一抹苦笑,道:“药能续得了几许命?”说完就着老太监的手把药喝了,老太监又送上开水,太皇太后漱了口,挥手打发老太监下去,依旧凝视着刘过。
刘过见了太皇太后脸上的苦笑,便知她的病已经十分沉重,无力回天了,忍不住也在心中叹了口气。
太皇太后忽然问刘过道:“刘卿和官家相处也有一段时日了,刘卿觉得官家如何?”
刘过闻言一怔,抬头惊讶地望着太皇太后,只见老太太表情严肃,绝对不是老奶奶和朋友谈论自家孙儿的神色,刘过心念急转:她这是什么意思?是想要废掉小皇帝吗?赵煦和太皇太后不和,这几乎是皇宫内部众所周知的事情,太皇太后让他刘过做她和皇帝中间的调停人,就是要缓和他们之间的关系。
难道太皇太后已经放弃和赵煦修复关系的打算,直接想把他换了,换个和她政见相同的人做皇帝?以太皇太后今时今日对朝堂的掌控能力,要是废掉赵煦另立新君,也不是没有那个能力。
“官家聪慧仁爱,智虑过人。”刘过最后觉得这时候还是为小皇帝说一句好话的比较好。
“聪慧的确算得上,但是仁爱嘛……”太皇太后嘴角不可察觉地露出一抹冷笑,忽然转移话题道:“刘卿这次的任务责任重大,说是关系我大宋社稷也不为过,刘卿务必勤勉努力。”
“臣定当不负太皇太后的信任。”刘过躬身道。
太皇太后摆摆手道:“你退下吧。”
“臣告退。”刘过这时候巴不得快快离去才好,闻言松了一口气,立刻深施一礼,退了出去。
看着刘过退下,太皇太后脸上露出倦意,她确实有过废掉赵煦、另立新君的想法,可是想想那样做的成本,太皇太后又下不定决心,再说赵煦是她亲手养大的,对这个孙儿还是有很深的感情的,从古至今废帝就没有一个善终的,太皇太后不忍心看着自己疼爱的孙儿死于非命。
“太皇太后,这刘过是有才干不假,可是他入朝不过两月,年纪不及弱冠,这时候让他担任都河使者这样的重任会不会……”都知梁惟简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道。太皇太后严禁宦官参政议政,梁惟简也是确实觉得太皇太后这个决定太过轻率、而且他对刘过很有好感,觉得让刘过骤然担任这样的重任对他未必是好事,所以忍不住才出言询问。
“老身又何尝不想让他好好磨练一番,可是时间不等人啊。这次就当是对他的考验吧,如果他能把这事办好,说明这刘过确实是栋梁之才,有能力成为我大宋的肱骨,如果他把事情搞砸了……”太皇太后没有说下去,但是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梁惟简打了个冷战,不敢再说话了。
“真宗时有寇凖力挽狂澜、使大宋转危为安,仁宗末年时,有富弼、韩琦等老臣力扛社稷,顺利度过危机,这大宋朝是属于赵家的不假,可是也是一干有理想、有抱负的大臣前赴后继努力而来的,只希望这刘过别让我失望才好。”太皇太后心想,她对她的孙儿已经不抱期望了,转而把希望寄托在以后的大臣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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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垂拱殿出来,刘过心中还在想着太皇太后说的那句话,如果她不是对赵煦失望到极点的话,是不会问一个外臣这种话的,只有她在考虑赵煦这个皇帝是不是称职的时候,才会这样问。
刘过一时下不定决心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赵煦,心里想着事情,不知不觉就出了大内,当他一抬头发现自己已经出了左掖门时还没下定决心,心想反正太皇太后就算想要废帝也不会急于这一时,她肯定先要和她信任的大臣讨论讨论、开个吹风会之类才会决定,自己还是先回家再说。
刘过心情沉重地走在平坦宽广的御街上,看着街两边廊下那些正在做生意的普通老百姓,他们脸上洋溢着或奸诈、或诚恳的笑容,不管是哪一种表情,看起来都是那么的满足,刘过多么希望自己也是他们中的一员,而不是牵扯到这凶险的朝政中来。
忽然,街边有一个卖水果的摊贩被几个类似于后世古惑仔模样的少年踢翻了水果摊,几个“古惑仔”朝摊贩带说带比的诉说着什么,似乎是在向摊贩收保护费,摊贩则苦苦哀求着,一脸的凄容,就在刚才刘过还看到摊贩厌恶地把一个同他讲价的外地农民挥手赶走,没想到一眨眼他自己就又成了别人的“鱼肉”。
刘过忽然想到:这看似普通简单的小老百姓的生活,但何尝又不是充满了竞争和弱肉强食,这样一想,对政治的厌恶少了一点。
但是心中记挂着朝中的事情,刘过毕竟没办法振作起来,他神情恹恹地回到家中,后宅中的几位侍婢立刻就迎了上来,对他嘘寒问暖,刘过看着她们青春俏丽脸庞,忽然想到:“在本来的历史中没有自己,也没见赵煦被废掉,自己操那心干什么?况且就算赵煦被废,自己作为他的老师,最坏的结局也就是回家去种白薯,但是一旦介入皇位争夺,成功了不过还是一个臣子,失败了就是抄家灭族的命运,自己眼前的这些美少女也会沦为人尽可夫的官妓。”
自己能忍心让那样可怕的事情发生吗?答案很明显——不能。
“小皇帝,你自求多福吧。”刘过在心中说,死道友不死贫道,在这大宋朝,自己现在不过还是一只螳螂,让自己这只螳螂张开双臂去挡太皇太后那辆“大车”,除了在小皇帝完蛋之前自己就先完蛋之外,刘过想不到任何其他的结果,所以只能寄希望于太皇太后不会真的废了赵煦。
众女看到刘过兴致不佳,绿衣首先问道:“怎么了阿郎,是不是朝中有人找你麻烦了?”她确实想不到除了有人给刘过找不痛快外,还有什么其他事情是能让他烦心的。
“没有,你家阿郎我被任命为都河使者,要奉命去治理黄河了。”刘过回答。
“都河使者是几品官,比阿郎之前的官还大吗?”采薇也忍不住问道。
“应该只是一个临时的派遣,算不上什么正式的官职吧,我太子中允的品级还是没有变,那就应该还是个五品。”刘过道。
“那是不是要管很多的人,嗯,还有很多的钱?”绿衣像个好奇宝宝似的问道。
“嗯,应该是,整条黄河的治理都归你家阿郎管,你说你家阿郎我威风不威风?”刘过微笑着问道。
“威风。”绿衣满眼崇拜的说,芄兰和采薇也是满脸兴奋:阿郎被委以重任,显然是太皇太后、官家、还有朝臣对他能力的认可,她们也替自家阿郎开心。
只有菁儿在听说刘过被任命为都河使者的时候脸上露出思索的神色。
“那阿郎这次出差,会不会和上次一样,家里什么人都不带?”绿衣马上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治理黄河工程量不小,按照那赵偁的说法,也要一两年,况且这次主要是去管工程,不是去野外考察,所以家属虽然不能带,但是照顾生活起居的侍婢还是可以带的,不过毕竟你家阿郎现在是天下有名的大儒,读书人的表率,生活不好太过奢侈,那就带一名吧。”
刘过说完目光落在芄兰身上,还不趁这个机会摆脱菁儿这个“监军”,把芄兰这块“碗里”的肉给吃了,又等待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