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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林笙箫被噎得无话可说。
陆子卿诧异地挑了挑眉,看何路这反应,他是对同性之间的感情很反感么?
“请你们都出去,这里有我照顾就足够了。”何路将他们都撵了出去,林笙箫不甘示弱咬咬牙警告道:“何路,你给我等着!”说完,跺跺脚离开了。
沈尽欢不肯走,她满身是血,手上也全是,此时此刻仍处于震惊之中,何路上下扫了她一眼,眉头紧皱:“你这副样子怎么留下来照顾秦总?秦总醒来若是看到你这么狼狈,他说不定还会怪罪我。”
“何助理……”
“行了,我不想听什么解释,你若是真想照顾秦总,那就请你先回去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来。”
“好,谢谢你。”谢谢他在发生这种事情后还愿意让她留下来照顾秦深。
……
病床上面色苍白的男人眉心耸动了下,长而卷的睫毛轻轻颤动,而后那双漆黑的眸子便在灯光下悄悄打开。
沈尽欢正低头握着他的手指,并没有注意到他已经醒来,男人因而可以肆无忌惮地看着她。
胸口巨痛,秦深抿了下唇,感觉喉咙口干涩得要冒火。
他没死吗?
还是说他已经死了,这只是他的幻觉?
难道说他像小说里写的那样,狗血地重生了?
秦深胡思乱想着,手指动了下,身边女人立马警觉地抬起头,那样着急慌乱的眼神一下撞进他深邃的眼涡中。
秦深愣愣地看着她,黑眸里跳动着异样的光芒,不知是高兴还是悲伤。
他没死成,沈尽欢还会继续和他提分手吗?她还会怪他和林笙箫之间发生的那一晚吗?
她是会看在他大难不死的份上留下来陪伴他,还是说会借此机会狠心离开?
秦深彻底慌了,若之前他一定信心百倍,觉得沈尽欢这辈子绝对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可经过这件事之后,他才发现,一个人真要远离你,就算身体还在,心已经死了。
大概,她现在之所以还留在他身边,只是看他受了伤可怜他吧。
思及此,秦深目光骤冷,他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看着看着,就发现她脸颊浮肿,上面隐约有指痕,是谁又打了她?
秦美雪已经回美国了,那么动手打她的人会是谁?
秦深心里窜起无尽的怒火,事到如今,但凡是有人欺负了她,他还是这般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恨不得现在就将那个打她的人揪出来,狠狠甩它十巴掌方解心头只恨!
“你、你醒了?”
沈尽欢眼眸一亮,嘴角僵硬地扯动了下。
“……”
秦深默不作声,只是目光清冷地凝视着她,那眼神看得人不寒而栗,沈尽欢不由打了个冷颤,问:“你感觉如何?胸口还疼不疼了?陆医生说幸好没伤到心脏,静养一段时间就无大碍了,不过我看你气色很不好,是不是胸口还疼?”
“……”
难得见她这么关心自己,秦深心里相当不是滋味,这么嘘寒问暖是因为做好了要离开的准备么?
“你怎么不说话?”沈尽欢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温度已经消下去了,看样子度过了难关,只是为什么从他醒来之后,他就一直傻愣愣地盯着自己?
秦深看着她的嘴一张一合,心里顿时沉甸甸的。她为什么还要和他说这么多废话?是真的出于关心,还是走个过场而已?等嘘寒问暖过去了,她就要抽身离开了?
“你别担心,你不会有事的,子弹打偏了一公分,陆医生说等麻醉过后会疼个几天,不过等骨头痊愈就没事了。”
“……”
男人薄唇抿得紧紧的,依旧不肯开口,这样的他宛如一个倔强的孩子。
沈尽欢见状只得起身,打算去找医生过来给秦深再做一个全面的检查,只是她刚起身,手腕就被秦深猛地扼住!
沈尽欢转过脸来:“怎么了?我去叫医生过来给你做检查。”
秦深悬到嗓子眼的心瞬时落回肚中,幸好,她不是要走。
他深沉的视线浇筑在她身上,手依然不肯松开,良久才哑着声音开口:“你救了我?”
沈尽欢拧眉:“不是我救了你,是这枚戒指。”说完,她将戒指递到他手心里,目光灼灼地望着他。
秦深皱了下眉头,见到那枚变形的戒指,忽然十分紧张地一把攥紧:“怎么会这样?戒指怎么会坏?”
他将那戒指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因而当发现戒指变形后,他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那是满载了他所有记忆的戒指啊!怎么能变成这副德行?!
“这戒指,你一直戴在身上么?”沈尽欢无措地看着他,内心羞愧不已。
秦深点点头:“是,你送我的东西,我一样都舍不得丢掉。”
“我……”
到嘴边的话全都哽住,沈尽欢只能悲伤地看着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过了会儿,沈尽欢忍住眼泪说道:“我去找陆医生。”
“不要走!”
秦深再次握紧了她的手,生怕她会离开。
“我不走,我只是去找医生。”沈尽欢宽慰道。
男人深深地看着她,声音沙哑:“你真的不走了么?”
沈尽欢明白他问的不仅是这会儿的离开,还包括她今后的去路,她深吸了口气,扯出一抹苦涩的笑,说:“秦深,我心里很乱,你需要给我时间让我冷静冷静。”
秦深紧紧扣着她的手腕,蹙眉逼问:“我给你时间,你会不会最后决定离开我?就像昨晚一样?”他下跪,不顾尊严与身份,却都无法挽回她,到最后若不是机智地开了那一枪,以死来赌一把,恐怕她早就离开他了。
没错,这又是秦深的苦肉计,只是这次用命来搏,风险未免太大。
他一辈子都不会告诉沈尽欢,那一枪,是他故意打歪的。
沈尽欢经过他的提醒也想起昨晚血腥残酷的一幕,她咬紧嘴唇,那种疼痛她此生都不愿再经历第二次了。
“秦深,别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为我你不值得这样做,命是你的,你该珍惜。”
男人盯着她,深邃的目光看得她浑身都不自在,他鄙视她的眼,一字一顿地强调:“谁说不值得?只有你沈尽欢才值得我这么做!”
“……”
沈尽欢心尖滚烫,她沉默地紧咬牙关,不知该说什么。
“你还会离开我么?沈尽欢,你是我的命,我早就将你烙印在我心中了,你若要走,就请挖走我的心吧。”秦深别过脸,神情倔强而哀伤。
沈尽欢眼中含泪:“好,我不走了,但是要看你表现。”
秦深猛地一怔,她说什么?
她说她不走了?真的么?!
“真的?!”秦深一激动便牵动胸口的伤,沈尽欢连忙替他顺气:“真的,你别激动,陆医生说你不能再激动了。”
秦深反手握住她的手,贴于自己的心口:“你真不走了?不是在敷衍我?”
“不走了,你说得对,不管发生什么我们要一起面对,之前在北海生死攸关之际我们都挺过来了,这次没道理被一个林笙箫就拆散。”
这也是沈尽欢在他昏迷期间思索了很久很久的问题。
秦深心中激动不已,听到她说不走,这颗心才终于落回了肚中,细看能发现男人紧抿的薄唇因为紧张而隐隐颤抖着。
男人费了力气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心疼地抚上她的脸颊。
被林笙箫掌掴的地方原本一点儿也感觉不到疼,这会儿被他的大手熨帖着,沈尽欢竟然觉得火辣辣地刺痛,她一笑,心想自己可真矫情。
“谁打了你?”秦深见她低头不吭声,便追问,语气里透着一股杀意,仿佛只要她说出个名字来,他立马就杀了对方。
笑话,他的女人他自己都舍不得打,别人怎么可以打?
沈尽欢摇摇头:“算了,这一巴掌是我心甘情愿挨的,你能醒来没事就好。”林笙箫那巴掌算是打醒了她吧。
那巴掌打下来的时候,她甚至觉得林笙箫说得非常对,她就是个祸害,应该离开秦深的,可现在见了清醒后满心眼里只有她的秦深之后,她改变主意了。
她为什么一定要离开秦深?
林笙箫是怀孕了,肚子里的种是秦深的又如何?她不也怀孕了吗?除了肚子里的这一个孩子外,她还有火儿。
就算林笙箫有林建东为她撑腰那又如何?
只要她和秦深同心同力,这世上就没有他们跨不过去的坎儿。
她连五年前对他的仇恨都可以放下,为什么不为自己的爱情争取一下?
沈尽欢本来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经此一事思虑笃定,不管未来如何,她都要把握当下,以后的事情就留到以后再说吧!
“你告诉我,这是谁打的,我现在就派人去剁了她的手!”
“……”
呃,秦深说话声音中气十足,有点儿不像是陆子卿口中说得受伤惨重啊。
沈尽欢狐疑地看了他两眼,秦深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眼神一秒钟暗了下去,整个人立马呈现一副病怏怏的姿态,可怜到了极致。
“你还是先养好身子再说吧,就你现在这样子,出去别说剁别人的手,估计一阵风就能把你吹跑了。”
沈尽欢调侃了一句,想明白后一身轻松。
“是么?我保证,我现在这体力能让你三天下不了床!”
“你……真不害臊。”
眼看着话题越来越污,沈尽欢赶忙以找医生检查为由,逃也似的离开病房。
等到她离开后,秦深朝门口再三张望,确定她走远了,这才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将那枚被高温融化变形的戒指紧紧握于掌心。
这一招苦肉计,他差一点弄假成真! ……
“秦深,有件事我想对你坦白。”
医生来给秦深做过检查确定他没有大问题之后,沈尽欢坐在床旁边的椅子上,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秦深心里猛地咯噔一下,难道她又要提林笙箫的事情吗?
沈尽欢双手摆在膝盖上,她打算告诉他火儿的存在,可一时又不知该如何说起,愣了半天,支支吾吾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你想坦白什么?”男人深究地看着她。
“我……其实我……”
“你什么?”
“我……算了,等你出院后我再告诉你吧,但愿你不会被吓到。”
沈尽欢最终决定还是等秦深出院身体好些了再将火儿带到他面前与他相认吧,毕竟她还不清楚秦深对孩子是怎样的态度,况且又出了林笙箫那样的事情,男人此刻肯定是不愿意听到与孩子有关的话题的。
沈尽欢垂眸,手不由自主地抚上自己的小腹,她眉梢温婉,整个人变得柔情万千,秦深简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何时见过如此温柔的沈尽欢?
她究竟想对他说什么?
男人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出院,听到她所谓的坦白了。
……
秦深住院休养,沈尽欢寸步不离地照顾他,两人之间谁也没再提林笙箫,第三天的时候,王玲倒是得到消息来医院探望秦深了。
王玲特意买了一大捧鲜花,笑眯眯地塞给沈尽欢,说:“我可是看你面子上才买的啊。”
“嗯,我知道。”沈尽欢冲她笑了笑,王玲伸手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地别过视线。
她走到床边,上下扫了眼秦深,随后鄙视道:“那天去我家里不是耀武扬威扬言要砸了我家么?现在怎么病怏怏的?”
秦深瞟了她一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嘴里能吐出象牙?搞笑了,秦深,你别以为你是病患,别以为尽欢现在原谅你了,你就又得瑟起来了。”王玲哼了哼,男人侧首看向窗外,漫不经心道:“沈让若是知道你在这里,你猜他会怎么着?”
“你少多管闲事!”王玲瞪他一眼,随后拉着沈尽欢出去。
两人在医院门口的湖边找了个长椅坐下,湖旁柳树垂阴,刚好遮去头顶的烈日。
“尽欢,究竟出什么事了?秦深为什么会受伤住院?我听医生说他是胸口中弹?怎么好端端的会中弹啊?”
沈尽欢看了眼王玲,而后目光平静地望着被风吹起涟漪的湖面,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王玲。
王玲听后深表震惊:“我的天哪!秦深他疯了吗?!”
“我也以为他疯了,不然正常人不会这么做。”
“果然人格分裂就是可怕啊,发起病来六亲不认,连自己都能伤害。”
“……”
想来,秦深已经好久没发病了,自从那次南城相见,在胸口纹下纹身之后,沈尽欢再也没见过秦时。
这算不算一个好现象?
起码说明她不是灾星,秦深并不是一靠近她就会情绪失控发病的。
“前几天你和秦深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我见到你一个人在路边上哭泣?秦深这么在乎你,他不应该伤了你的心。”王玲忍不住问道。
“是林笙箫,”沈尽欢叹了口气,几天下来她也冷静了,便将心里话说给王玲听,“她怀孕了,孩子是秦深的。”
“什么?!”
王玲震惊地睁大双眼,这怎么可能?那秦深对沈尽欢不是一往情深吗?他不是这么多年来一直为她守身如玉吗?他在烂醉的情况下都没碰那个锦瑟,怎么可能会对林笙箫那种刁蛮大小姐动了心思?
不可能,这绝对是林笙箫的诡计!
“尽欢,我不相信秦深会对林笙箫怎样,说不定这一切都是林笙箫杜撰出来的,为的就是挑拨你们二人,离间你们之间的感情!尽欢,这种话你可千万别信,你也真是傻,怎么能因为林笙箫的片面之词就误会秦深?你把他伤得那么重啊!”王玲捶了她肩膀一下,颇为怨愤。
沈尽欢吸了口气,眼睫轻颤下,说道:“这是真的,不是林笙箫为了挑拨我们,秦深已经承认了,一个多月前的晚上,他发病了,秦时带着沈让一起去夜总会,并且和林笙箫发生了关系,孩子就是那晚怀上的,只是秦深他自己也记不得了。”
“你说这事沈让也知道?”王玲眉峰一抖,怎么什么事情沈让都要插一脚?这个男人可真烦的!
“嗯。”沈尽欢点了点头,想到这件事,她的心依旧不舒服,也对,没有哪个女人能真正做到释怀的,秦深和林笙箫的事情就像是一根利刺,早已深深扎入她肉里,动一下,便刺痛一分,时刻提醒着她他曾经的背叛。
不对,算不上背叛。
沈尽欢矛盾地低下头,手指暗暗收紧。
王玲听后蹙眉,思忖片刻后说道:“要我说,这八成是林笙箫的阴谋,你想啊,她如果真和秦深发生了什么怎么可能到现在才站出来说话?她那么恨不得嫁给秦深,早该以此为由威胁秦深娶她了,怎么可能等到现在?而且林氏地产之前还散播假订婚的消息,林笙箫如果真和秦深有什么,她早该利用媒体站出来澄清她和秦深的关系了。”
“王玲,我知道你想安慰我,但这的确是事实,现在林笙箫怀孕了,秦深说无论如何都不会让那孩子出生,可我觉得孩子是无辜的,他总不能剥夺林笙箫做母亲的资格吧?”沈尽欢连连叹气,这也是她纠结的地方,心里是因为那一枪而原谅秦深了,可却过不去自己的那个坎儿。
“沈尽欢!都他妈这种时候了你还打肿脸当圣母!我也是服了你了!”王玲一巴掌扣在她后脑勺上,沈尽欢捂着脑袋,皱紧眉头:“你打我干嘛?”
“老娘要打醒你,敢情你那天要死要活的就因为这点事情?不就是林笙箫怀了秦深的孩子吗?多大点事!且不说那孩子到底是不是秦深的,就算真是秦深的,那又怎样?秦深都说了不会让她生下来,这辈子除了你之外谁也不娶,你还不满足?再说了,你不也怀孕了吗?你五年前就给秦深生了个孩子了,等到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你就有两个娃,好歹也能母凭子贵,怎么着也都比林笙箫有资格留在秦深身边吧?”
“我……”
沈尽欢猛然抬头,怔忡地望着王玲。
“你真是蠢到家了!我就没见过你这么傻的女人,哎,你就是因为当年受过伤害,所以一碰到点事情就喜欢缩起来当鸵鸟,要知道遇事就退缩的话你永远解决不了那件事。”
王玲一句话竟真的将沈尽欢骂醒了,她愣愣地看着她,原本灰败的眸子逐渐恢复生机。
王玲继续对她一顿猛喷:“火儿那么聪明,不管是谁看了都会喜欢,何况他那张脸简直就是从秦深脸上抠下来的,秦深的家人若是知道了,他们肯定会支持你,一个小小的林笙箫,就算背后有林建东的支持又能掀起多大的风浪啊?”
“……”
说的好像非常有道理!
沈尽欢眼睛一亮,顿时喜上眉梢。
她是疏忽了,她以为秦江淮一定会喜欢林笙箫的孩子,却没想到她还有火儿,火儿那么讨喜,无论是谁见了都会喜欢他的。
“现在至关紧要的就是抓住秦深的心,只要他心在你身上,再大的艰难险阻两个人一起面对,都不是问题!”
王玲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说到别人的感情她比谁都厉害,可一旦自己碰上,就彻底慌乱了。
“王玲,我明白了,谢谢你点醒了我!”沈尽欢豁然开朗,她激动地对王玲一再道谢。
王玲拨了拨自己的短发,说:“得了,废话不多说,赶紧把这些事情告诉秦深吧,免得夜长梦多林笙箫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我想等他出院了再说,到时候把火儿接到浅水湾,让他们父子见面。”沈尽欢露出腼腆的笑,王玲见到她满血复活的样子,打心眼儿里替她高兴。
“尽欢,你结婚的话我一定要给你当伴娘,你可不许嫌弃我啊!”
“说的哪里的话?我怎么可能嫌弃你呢,如果没有你,我和秦深还死磕着呢。”
“嘿嘿嘿。”王玲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
从外面回到病房,沈尽欢明显情绪转好,连日来的扑克脸顿时春风满面。
秦深好奇地看着她,又望了望她身后,说:“这么高兴?那女人跟你说了什么?”
沈尽欢挑挑眉:“什么这女人那女人的,王玲可是你的恩人,若不是她,我才不会这么快原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