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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坐在我对面的徐源,此刻竟是既熟悉又陌生。自春和楼那日一起吃饭,与他相识也有五年了。给我的感觉是话不多、沉稳、精明、干练。然而他刚才和我说的一番话,却完全颠覆了我对他认识,要再加上一个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城府。
“徐老板,你这是和我开玩笑吗?你刚才说你叫什么?”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金财宝,金银财宝的金财宝。”徐源淡定的说道:“我想你应该已经从我朋友那儿听说过这个名字了吧。”
不错,我确实听说过,这个名字太俱个性,听过一次就很难让人忘记。当年我和白且在广宗城外,无意中邂逅了一个辎重队长廖嵋,在我们的威逼利诱下,他供出了有个朋友兼保镖的人物,那就是金财宝。而且这金财宝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身份,那就是达游公司的程序员。可徐源就是金财宝这件事,着实让我始料未及。照这么说来,徐源一直都是天选者,这些年来早已对我了解的底透,可我竟对他丝毫都没有防备。
“徐。。。金。。。”思绪太乱,一时间倒不知该叫他什么好。
“还是叫我徐源吧,这是我的本名。”
我点点头,感觉有很多问题想问,反而不知该从何问起。思量了半天,才问道:“徐老板,你既然隐藏了这么久,为何选择今天暴露自己的身份。”
徐源低头叹了口气,转而对旁边听天书的魏西寒说道:“魏管家,麻烦你带两个可靠的人,去马车上把人抬下来。”
“哎!好。”
看着魏西寒跑下去,我和徐源起身站到阳台上观瞧。过了一会儿,见他带着两个家丁从马车上抬了一个满身是伤的人走进府内。那人身形瘦削,浑身缠满了绷带,但看上去也只是匆匆处理的,鲜血早已将绷带浸染成了红色。那人脸色土灰,也不知已经昏迷了多久,仿佛已是只剩出气没了进气。我仔细瞧了瞧那人的脸,觉得有些眼熟,待他们走近一看,竟然是廖嵋。
“快!把他抬进厢房!叫郎中来!”我急忙大喊。
“不可!”徐源急忙拉住我道:“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他在这里!”
也来不及详问,毕竟人命关天啊!我赶紧冲魏西寒大喊:“去糜府!把沈大夫叫来!”
我看了一眼满脸愁绪的徐源,将他拉回屋里坐下道:“徐老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廖嵋为何伤得这么重?”
“唉!是我害了他啊!”徐源苦笑着,娓娓说起事情的来龙去脉。那日广宗城外一战后,廖嵋很听话的跑回了洛阳。当时还任城门校尉的徐源,一听他闯下了大祸,便将他藏匿在家***他吃喝。
但稀薄的俸禄,也仅供两人勉强度日,这对爱钱的徐源来说,着实不能让他满意。于是他在一个贵人的帮助下,辞掉了官职,开始经商,这个贵人正是他在初做城门校尉时认识的凌天嗣。
当时的凌天嗣,靠花钱买了个小小的部曲,也就是管着二百人左右的小官。在一次追缉逃兵时,两人通力合作,很顺利的完成了任务。事后二人交谈,才发现竟是同出新安的伙伴,于是也很快成为了挚交。
虽是挚交,两人却极少见面。因为没过多久,黄巾起义爆发,作为战时最易升迁的军人,凌天嗣很快就以出色的指挥才能和谋略,累迁至中郎将。而一直没有立功机会的徐源,也在此时萌生了经商的想法。黄巾之乱后,他找到凌天嗣商量此事。凌天嗣听闻后非常赞成,并愿意出资帮他成立商号,条件也只是收取每月一半的营业额,洛安商号由此成立。
在随后的几个月内,徐源讶异的发现,凌天嗣的能力真是深不可测。没有自主商品的洛安商号,依仗凌天嗣的情报与人脉,仅靠引进和内销便成为司、并、雍三州最大的商号。真可谓是日进斗金,财源广开。当时徐源来到徐州,也是凌天嗣收到了消息,说扶南的二世子混盘道想要拓展檀木生意,为了分一杯羹,徐源这才与我一同在春和楼相识,凌天嗣的眼线情报能力由此可见一斑。
而凌天嗣本人,也是在这段时期巴结上了大将军何进,深受其信任。何进认识到了凌天嗣的好用之处,于是简任他作为自己与天选者的桥梁,以高官厚禄四处笼络天选者为朝廷效力,但凌天嗣的工作此时竟毫无成效。
然而第二年发生的一件大事,却让何进对天选者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并使他萌发了除掉不听话的天选者的念头。而这件事,正是我们在上党作下的滔天大案。这也让何进很果断的破格擢升凌天嗣为廷尉,专门缉拿不臣的天选者。
令我感到意外的是,透露出我身份的并非蒋无氏,而是廖嵋。凌天嗣坐上廷尉的宝座后,开始还比较平静。这廖嵋能力不咋地,官瘾却是不小,削尖了脑袋就想当官。有一天,他在家无聊翻弄竹派,偶然输上了欧阳信三个字,他惊奇的发现,原来我就是那个朝廷一直通缉的欧阳信。出于私心,廖嵋求徐源把他推荐给凌天嗣。徐源见他在家总无所事事也不像话,于是试着向上推荐,没想到有此敲门砖,凌天嗣立马将廖嵋收入了麾下。
随着时间的推移,凌天嗣对天选者的态度越发趋于高压。尤其当我名声鹊起,并在阙宣事件中巧妙脱身后,使得他对我更加忌惮。据徐源所说,大将军何进经此事后,其实已经并不把天选者当回事了,他认为既然我奉了旨,也就表明自己为大汉效力的立场。至于在哪效力嘛,率土之滨,莫非王土,都是一样的,只要能听他调遣就好,于是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与十常侍的争斗之中。
可凌天嗣不这么想,他很不爽。他对我能识破他的计划不爽,他对何进不再重视天选者而不爽,于是他开始秘密布下了一个大局。凌天嗣先以何进的名义四处分兵,将各大新手村都监视、围困起来,这便是赵岐途径新安时所见到的光景。表面上他并不做什么,其实各地将官已被授意封锁天选者的所有行动,并渐渐施压,这使得玩家们奋起反抗,屡屡与官兵发生冲突,这些自然也会被上报至朝廷。在这大战一触即发的时候,凌天嗣竟然走了一步十分恶毒的棋。
在除夕之夜,凌天嗣将毫无用处的廖嵋带进了宫里,并承诺给他做高官的机会。被冷置了许久的廖嵋自然欣喜若狂,毫不怀疑的答应下来。凌天嗣将一只由金玉制成、华美无双的酒杯递给廖嵋,示意他在各国进贡时呈给灵帝。灵帝见了果然大喜,立刻使人传上来用其饮了一杯酒,结果没多久的功夫,便脸色发黑,昏迷倒地,不省人事了。
百官这才意识到,酒杯口上被人抹了毒。正当万分混乱之际,凌天嗣第一时间把廖嵋押进了大牢,严刑逼供。凌天嗣事后告诉何进,这是天选者对朝廷的报复,专门密谋前来鸩杀皇帝的。何进闻言大怒,命令凌天嗣严查此事,查明后就将所有被监控起来的天选者杀掉。
徐源闻讯,趁凌天嗣去了新安之际,用尽各种手段将廖嵋救了出来,也顾不上什么生意、财产,驾着马车日夜兼程赶来了徐州。
我听完蹭的蹦了起来,只觉一股凉气由头至脚传遍全身。“照你这么说,现在所有的新手村都面临着灭顶之灾!?”
看着徐源无奈的点点头,我顿时觉得全身发凉,也顾不上多解释,转身就要往楼下走。却不想徐源一把拉住我道:“你这是要干嘛去?”
“去救人啊!”
徐源叹了口气道:“别费力气了,每个新手村旁边至少被安排了三千多甲士。再说了,你现在赶去也来不及了。现在唯一还算安全的也就是你这里,估计也用不了多久,就连徐州也会成为绞杀天选者的地狱。”
“不行!”我咬着牙道:“别的地方我管不了,东莱村我必须得去救!哪怕碎尸万段!我也得把那里的人给救出来。”
一扯开他的手,我一路飞奔进了徐州府衙,也不等衙役通传,疾步来到了后堂。但见陶谦正和两个儿子陶商、陶应吟诵对诗,这才晓得自己有些鲁莽,可事情紧急,再退出去又不舍弃,就这么站在门口进退为难。
陶谦见我先是一愣,接着对两个儿子吩咐了几句,等两人都走了出去,他才淡淡的问道:“博峰,什么事这么着急忙慌的?”
“主。。。主公。”话到嘴边,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你是不是想向我借兵啊?”
我闻言满脸惊奇的看着他,没想到陶谦这三年越发的老道。只好低头应道:“是!”
“三年前我就料到了会有今天,这些年你兢兢业业的为徐州出力,劳苦功高,按说我也该有求必应。但是,这件事却不行。”陶谦示意我坐下,接着说道:“我虽为徐州之主,但毕竟也是朝廷命官。若借给你兵马,则是和朝廷作对。博峰啊,这件事不单是我,就连你去救,我都不能答应。”
“主公!您的苦衷我能理解,可与政治立场相比,东莱村的上百条人命更为金贵啊!欧阳信从未求过您,只此一次,就请您借我一千兵马,救救那些人吧!”说着,已经双膝跪了下去。
“唉!”陶谦叹了口气,双手把我扶了起来。“爱莫能助啊!博峰,你若要去,我拦不住你,但借兵之事万不可行。而且,你如果去救的话,也不能在徐州落脚了。”
“主公!”
我刚想说话,陶谦却一伸手打断了我,转过了身去,仿佛在自言自语的说:“彭城以西,有一小沛,匪盗横行,难于管理。原朝廷钦犯欧阳信,虽曾归化社稷,却本性难改,匪习再显。其携众潜至沛郡,逼走命官,聚啸自立,招兵买马,公然对抗朝廷。臣已年迈,病重于榻,况徐州兵士久疏战阵,实无力剿之,还望圣上明察。”
我听完已是热泪盈眶,对着陶谦的背影,躬身抱拳道:“欧阳信,谢陶府君厚恩!”言罢,转身就走。回到府前,正遇魏西寒送走沈大夫,忙一把拉住他道:“西寒,五日内,尽可能将所有家产变现,收拾好东西把人带去小沛。如果有人不想离去,就留下几处房产,再将田地赠予他们。”
“等等等等!你这什么情况?稀里糊涂的说什么呢?”
“没时间解释了!听好了西寒,你用三分之一的钱,买成粮食,不凑手就去找糜竺帮忙。再多购置兵甲,一同运往小沛,听明白了吗?”
“我靠,你这是要举兵造反吗?”
“没错!逼上梁山不得不兵行险招了。到了小沛后,你看能不能多招募些士兵,加固好城墙,多备些滚木礌石。如果我们一个月还没回来,你就遣散众人,想辙自救吧。”
“不是,这就生离死别了?你别吓我好不好?”
我努力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西寒,我会争取活着回来见你的。”
“滚!”魏西寒闻言眼泪都下来了。“少立FLAG!老子就他娘的在小沛等你,你一个月不回来,老子就等你一年!你一年不回来,老子就等你到250年!最多跟官军拼了,大不了一死!”
携着对魏西寒的这份感动,我带着童无涯及镖局的三十多人,踏着月色往北进发。快马疾驰,我们几乎不敢休息。这一路上,我早已拟好了策略。仅凭这三十多人前去与大军对抗,无异于螳臂当车,即便连靠近东莱村也是极难之事。不如直插官军身后,阻其粮道,待时日一久,断了粮的官军必然大乱,到时再趁隙救人,方有一线生机。但这个计划也得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东莱村能够扛的住官军的猛攻。
然而出乎我的意料,当我们插到官军身后的官道时,地上已经躺了一片官军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