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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杨芳草长亭路,年少抛人容易去。
楼头残梦五更钟,花底离愁三月雨。
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这首“玉楼春”词是北宋词人晏殊所作,此词上阕写离别践行,难分难舍,下阕写别后思念,无穷无尽,写尽了人生离别相思之苦。
此时正值北宋仁宗明道元年四月,地处荆HN路潭州府岳麓山下,正有一青衫书生在一座孤坟前低声吟诵此词,声音喑哑,几度哽咽。
此人三十岁上下,面目俊朗,神情颓废,负手立在坟前,腰间插着一柄竹萧,山风吹来,衣襟带风,说不出的孤单落寞。
他峭立良久,天上突然飘起了蒙蒙细雨,他竟不躲避,反而取下腰上的竹萧吹了起来,箫声哀婉凄绝,闻者生悲,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痛,扶着墓碑失声痛哭,双手不停的抚摸着墓碑,墓碑上却空无一字。
正当他伤痛欲绝之际,山道那边突然传来兵刃相交之声,打斗甚是激烈。他移目看去,只见正有三人围攻一人,被围攻的是个五十来岁的老者,手执长剑奋力抵抗,满脸满身都是鲜血,已然处于下风。另外三人四十来岁,一人身材矮小,身体微胖,手持一柄短剑,只攻不守,第二人身材中等,左脸一道疤痕从耳根至嘴角,双手各握一柄银枪,招式狠辣,另一人身材高瘦,一柄软鞭不住攻向老者的下盘。青衫书生看了几眼,便已认出那三人是湘北三雄刁氏兄弟,老大惊雷剑刁通,老二铁胆银枪刁奎,老三软鞭太岁刁猛,被围攻的老者是SC成都府威远镖局的副总镖头丁信,江湖人称一剑开山,师从青城派掌门冲净道长,是青城派俗家弟子中一等一的高手。若单打独斗,刁氏兄弟无一是丁信的对手,以三敌一却落了上风。
丁信长剑一抖,挡开了刁猛的软鞭,左脚后踢,踢中了刁奎的银枪,这一招是青城剑法的精要所在,长剑抖动,敌人的周身大穴都在剑势的笼罩下,左腿踢出,又将后面的攻势尽数化解,只是此时丁信腿上有伤,这一脚不够凌厉,反使自己左侧门户大开,刁通短剑直刺丁信小腹,猛力向上一划,在丁信小腹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丁信再也支持不住,摔倒在地,伤口鲜血直流。
丁信身体一着地,便将左手伸入怀中,刁氏兄弟以为他要发射暗器做最后一搏,不敢上前,各自舞动兵刃护住全身。
刁通见丁信从怀中拿出来的手空空如也,一跃上前,伸指点了丁信的玉堂和巨阙两处大穴。其实他这一手纯属画蛇添足,丁信腹部中剑委实不轻,已经毫无反击之力。只是刁通忌惮丁信武功太高,怕他垂死挣扎,这临死时的致命一击恐难抵挡,才又补了这两处穴道,以便万无一失。
刁通收起短剑,说道:丁二爷,得罪了。“刁猛道:“大哥,别跟他废话,一刀宰了他。”他左臂被丁信所伤,一剑见骨,着实不轻。刁通也不理会刁猛,仍是客客气气的道:“丁二爷,只要你把东西交出来,兄弟立马为你治伤。”丁信只觉腹部伤口处鲜血不住外流,知道这一剑已然伤及内脏,命不久矣,惨然说道:“我们做镖局行的,镖在人在镖亡人亡,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刁猛大怒,挥鞭向丁信脑袋砸去,刁奎一直一言不发,见三弟这一鞭下去丁信的脑袋必定四分五裂,急忙举起银枪挡住。刁猛怒道:“二哥,你干嘛拦我?”刁奎不理会他,刁通斥责道:“老三,住口。”刁猛对大哥十分敬畏,不敢再做声。刁奎道:“丁二爷,我三兄弟和威远镖局无冤无仇,近年来贵镖局对兄弟向来不缺礼数,原本万不敢对丁二爷下手,只是这件东西干系重大,还请丁二爷赐教。”丁信说道:“三位刁爷……定是……定是信了小人的谣言,那件东西……丁某向来也是只有耳闻,从所未见,又怎么会有人将这样的东西托镖呢?”刁奎微一沉吟,随即俯身在丁信全身搜了一遍,回头向大哥摇摇头。刁通道:“丁二爷,你若宁死也不肯交出来,莫怪兄弟手下无情了。”说着向刁猛使了个眼色,刁猛大喜,抡起鞭子砸了下去,眼见这鞭子的力道简直可以开山裂石,丁信定然无悻,却突然凭空飞来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击中了刁猛的手腕,刁猛只感觉手腕一阵剧痛,鞭子拿捏不住,脱手飞了出去,整个手臂都暴起了青筋,不停地颤抖。
刁氏三雄大惊,向飞石飞来的方向望去,见一青衫书生立在一座孤坟旁,两起两落跃至三人身前。刁氏三雄距离孤坟少说也有一百来丈远,这书生身法之快,犹如鬼魅,刁猛倒还罢了,刁通与刁奎不禁相顾骇然。刁通沉稳老辣,刁奎足智多谋,刁猛却是个浑人,近十年来三兄弟在江湖上闯出了不小的名声,虽然待人仍是客客气气,却自视甚高,却不料眼前这书生看上去十分文弱,却身负上层武功。刁通仍是客客气气的道:“阁下好强的腕力,恕在下眼拙,不知尊驾怎么称呼?”青衫书生抱拳道:“刁大爷过誉,在下无名之辈,不敢有辱清听。”刁奎说道:“既然尊驾不肯赐告姓名,我等与尊驾也无嫌隙,那就请吧。”青衫书生道:“在下见丁老前辈宁死不屈,实乃大丈夫本色,好生敬畏,斗胆请三位刁爷高抬贵手。”刁通和刁奎脸色一沉,心想不知这书生武功深浅,单以轻功而论,江湖上就没有几个人能比得上,轻功如此,武功自然也不会太差。
刁猛见大哥二哥都是客客气气,这弱不禁风的书生却得寸进尺,不禁大怒,斥道:“你小子太******不识抬举,我大哥二哥对你客气,你却敬酒不吃吃罚酒,看刁三爷不宰了你。”刁猛此时已经捡起了自己的软鞭,刁通刁奎想探一探这书生的武功家数,更不出言阻止,刁猛见大哥二哥未阻拦自己,提鞭而上,一副软鞭舞得虎虎生风。这刁猛自幼拜湘北名宿为师,资质虽然普通,却天生神力,正是练这驭龙鞭的材料。他使出一招龙腾万里,软鞭虽软,却犹如游龙般矫健,在空中叭叭作响。眼见鞭子朝着青衫书生的双眼击去,只见青衫书生并不躲闪,从腰间抽出竹笛在鞭梢轻轻一拨,软鞭立马失了准头,刁猛手腕向上一抖,软鞭重新挥向青衫书生,青衫书生这次直接伸出左手抓住鞭子,向里回扯,刁猛只感觉软鞭上传过一股大力,自己若不撒手,整个身体都会被拉过去,急忙放脱了软鞭。
他武功虽不及两个哥哥,却也不弱,成名以来从未失过鞭子,这次却在一转眼的功夫连失两次,第一次还可以说是未加防范,这第二次竟然一招之内就遭遇惨败,实在是平生奇耻大辱,心中又愧又怒,一张黑脸涨的通红,却也不敢再上前邀斗。刁通刁奎在一边看得明白,暗暗心惊,这青衫书生实是手下容情,否则他若要痛下杀手,三弟早已横尸当场,想要出手相救都来不及,两人不禁面如死灰,眼见那件东西唾手可得,却不料突然出现这么个武功高强的书生,莫说取胜,竟连对方武功家数都摸不清楚。刁奎道:“阁下武功高强,我兄弟自愧不如,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告辞。”刁通刁猛拱了拱手,头也不回的去了。刁猛捡起鞭子,恨恨地看了青衫书生一眼,跟随大哥二哥而去。
青衫书生急忙蹲下探视丁信,见他气若游丝,眼见神仙在世也不能活了,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取出一粒红色的丸药,轻轻捏开丁信的嘴放了进去,这丹药入口即溶。丁信昏迷混沌之际突感腹部微热,神智竟清明了不少。见一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伏在自己身旁,不见刁氏三雄,便知道是眼前这人救了自己。他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心中有一件大事未了,此刻见了这人,如遇救星。他说道:“多谢,多谢大侠救命之恩,不知大侠怎么称呼?”青衫书生见他命不长久,不忍隐瞒,说道:“在下高齐。”丁信大惊,只感觉腹部一阵剧痛,强忍着道:“你是,你是‘玉箫书生’高齐?”他兀自不信。
这青衫书生正是十年前名震江湖的“玉箫书生”高齐,十年前他只有二十五岁,却凭借一支玉笛独战辽东七虎,十招之内将七人尽数毙了,后来又打败崆峒派的掌门冯云路,冯云路因此大病,不久离世,风头之盛,一时无二。十年前与鬼门阎王岳麓山一战,更是名动天下,后辈英才,无出其右。就在他声名日隆之际,却不知因为何故突然销声匿迹。
高齐点点头,说道:“正是在下。”丁信抬头向他腰上看去,高齐知道他在找那支闻名江湖的玉箫,便说道:“丁前辈,晚辈的玉箫已经不在身边了。”丁信一时分辨不出他身份的真假,只是自己即将身死,除了眼前这人也别无所托之人,说道:“高大侠,老朽,老朽有一件事,拜托。”高齐道:“前辈不要多说话,我这就带你去求医。”丁信摇摇头,道:“不中用了。老朽死不足惜,只一件事,如果高大侠不肯相助,老朽死不瞑目。”高齐只点头答应,说道:“前辈尽管吩咐,只要在下力所能及,必不推脱。”丁信微微一笑,道:“有一件东西,烦劳高大侠替我送到威远镖局,交给总镖头李元弼。”高齐道:“前辈放心,在下只要有一口气,必定不负重托。”
高齐却不知道他所托何物,料定必是刁氏三雄想要抢夺之物,只是刁通已经搜过丁信的身,不知这物件在何处。只见丁信将手伸进被刁通划开的伤口,从腹内取出一个手掌大小的布包,布包四四方方,浸满了鲜血。原来他中了刁通的短剑,知道自己必死无疑,急中生智伸手入怀,将这件东西硬生生塞进了腹内。高齐见状更生敬畏之心,却不敢伸手去接。丁信失血过多,手上力气不足,布包掉了下来。高齐见他气若游丝,双眼渐渐闭合,知他命在顷刻。在他耳畔说道:“前辈放心,晚辈定当不负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