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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昔情难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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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齐救醒李清时,告知他父母之事,李清时悲痛不已,抚尸流泪。高齐见他年纪虽小,如此悲痛之下竟极为克制,性格内敛,竟与自己颇为相似,自己为情所困,一生之中少有欢乐,不知他将来会怎样。

    高齐将李元弼夫妇葬了,带着李清时返回七星镇。他按着李元弼的遗言,在李元弼住过的客栈房间里到处搜寻,却未找到那个玉盒。他知道那玉盒干系重大,已害的李元弼家破人亡,必定有人捷足先登,先行偷了去。他知那玉盒是有人托镖送与福建莆田林家,他与那林家渊源颇深,这十年孤苦与其有莫大关系。这玉盒必定隐藏着巨大的阴谋,说不定林家也将遭逢大难,他想到此处,不敢耽搁,带着李清时快马奔向福建莆田。

    他心念辅动,便忧急如焚,恨不得立马插翅飞到福建莆田去。他晓行夜宿,连日奔波,骏马也不知换了多少匹,他还罢了,那李清时年纪尚幼,从小养尊处优,从未吃过半点辛苦,这番风餐露宿之艰辛,委实难以承受,然而李清时却从不叫苦,一路咬牙硬撑。

    未料,两人刚入福建境内,李清时便发起烧来,连日不退,严重起来竟浑身发抖,昏迷不醒。高齐不懂医术,他心急之下所选之路皆是荒僻的捷径,无处寻医问药,只得将内力源源不断的输入李清时体内。高齐内功深湛,几日后李清时渐渐好转。

    李清时见自己因病耽搁了高齐的行程,心内歉然,他对高齐言道:“高叔叔,是我拖累了你,我已经好了,我们上路吧。”高齐听他言语,心中愧疚不已,他心中焦急万分,只得上路,只是并不如先前那般快了,一路上又不断运功为李清时祛病,到了莆田界内,李清时的病已全好了。

    高齐将李清时安置在莆田乡下的一户农家,自己又快马驶向莆田城里。

    其时,月上柳梢,晚风轻拂。高齐问明了林家府邸所在,便沿路寻去。那林家是当地的名门望族,府邸占地颇广。高齐站在林家高墙之外,已感到一派富庶豪奢。高齐见墙里灯火通明,想来林家安然无恙,心下稍宽。他原本心中急切,来至此地,反倒害怕起来。他这十年,所逃避的就是这高墙里的主人,此时此刻却自己找上门来。

    高齐在墙下徘徊良久,心内十分矛盾,林家既然安然无恙,他该悄悄离去才是,可他心中却有了偷偷看一眼心上之人的念头。他轻功高强,即使在窗下偷看一眼,也不至被人发现,只是所念之人既已为人妇,先贤有言:“君子慎其独也。”他既饱读诗书,怎能允许自己去干这种勾当。他想到此处,额头竟岑岑流下汗来。

    他正要离去,忽想起来此初衷,该将玉盒之事告知林家才好,林家既知晓此事,必能防备,只是如此一来,难免相见,他又不愿。想到此处,忽生一计,心想:“我只在书房中悄悄留下字条,使用前人的字体,十年未见,想来他们也认不得我的字了。”

    他也不知这是不是自己思念心切才想出来的借口,既然有了这个由头,他便心安理得了。

    高齐轻轻一纵,便越过了林家的高墙,他落地时甚轻,未有丝毫响动,见周遭无异,才迈步向后院走去。只走了几步,突觉林家安静的出奇,竟无半点声响。此时,夜尤未深,林宅之内灯火通明,绝不可能没有丝毫的声音。高齐一面迈步向前,一面暗暗戒备。

    他在正堂前的游廊下峭立良久,依然未听到半点声音。再也顾不得自身安危,推开正堂的门一探究竟。他这一推之下,房门向里洞开,高齐倒吸一口凉气,这正堂之中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几具尸体,有的横卧,有的蜷缩,有的瞪着双眼,神情十分可怖。高齐见了这种场面,本能退后了两步,将玉箫握在了手中。

    高齐凝神细查里面无丝毫异样,这才进入堂内。他细看这些尸体,这些人皆着仆人服饰,年纪有老有少,下手之人出手十分狠辣,皆是一招毙命。高齐挂念林之奇夫妇的安危,闪身进入后堂,穿过后堂,见天井之中又有十几具尸体,他四下搜寻,不见一个活人,又忧又惧,不免心浮气躁起来。他回到前堂,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四面八方传来飒飒响声,高齐不及细想,听声辩位,他从不携带暗器,从怀中摸出一把铜钱向四面八方射了出去,随即身子外上一纵,哪知又有兵刃迎面劈来,高齐玉箫横出,使上了七成力,将击来的兵刃挡住,借势跃了回来。

    高齐听得“当当”几声响,发出的铜钱被敌人悉数击落,他被人伏击,料定这些人就是杀害林家仆人的凶手,所以出手毫不容情,发出的铜钱用上了本门的厉害手段,虽求自保,却也拟定伤及敌人。岂料他连日为李清扬运功祛病,自身耗损极大,功力大减,这发出的铜钱劲力不纯,被敌人轻而易举的挡开。他站稳身形,细看敌人,只见八名僧人将自己团团围住。四人白须飘飘,手持钢杖,四人亥下微须,紧握长剑,全都怒目而视,凝神备战。高齐虽与众僧只交了一招,便知这八人武功全都不弱,而自己内力不济,久战必败。他暗暗筹思脱身之计。

    一僧突然说道:“施主,好狠毒的手段。”高齐见这说话的老僧所占的方位,正是拦住他向外一跃之人。他手持一柄钢杖,白须飘动,虎虎生威。高齐颔首说道:“敢问大师,这些人为何人所害?”那老僧森然道:“施主何必明知故问,这林家四十余口的性命不正是施主所做的恶业吗?”

    高齐这一惊非同小可,自己竟被认作了元凶,他当即说道:“大师乃有德高僧,如何诬陷于我?”那老僧道:“阿弥陀佛,施主即做恶业,如何反说老僧诬陷?难道这林家四十余条人命不是施主所害?”高齐正色道:“大师明鉴,在下来到林府,这些人已然被人所害,并非在下所为。”

    那老僧听他言辞,沉思真假。东首的中年僧人一挺长剑,恨恨的道:“师叔别听此人狡辩,这些人若不是他所杀,他来此何干?”那老僧点头称是,眼望高齐,高齐道:“在下此番前来,是有要事相告林之奇林大侠。”那中年僧人道:“你既有要事相告,事先可知这些人枉死于此?”高齐道:“在下不知。”那中年僧人冷笑道:“既然不知,你如何不走正门,却翻墙而入?”

    高齐心下暗惊,原来这群僧人先一步而来,自己翻墙而入,堂前止步,这些僧人全都在暗处瞧得明明白白。高齐翻墙而入,虽无恶念,却毕竟有违君子之道,他本就十分矛盾,被这僧人当头一问,更是心虚,如何说得明白?他一时难以回答。那中年僧人见他迟疑,以为他无从狡辩,又厉声问道:“你翻墙而入,见了这么多尸体,如何不去报官,反倒四处搜寻?尊驾是在找什么东西吧?”高齐听他之意,已然认定自己就是元凶,辩道:“在下与林之奇林大侠夫妇乃是旧识,见了这么多尸体,担心他二人安危,才未及报官。”

    那老僧突然问道:“你果真是他夫妇的故人?”高齐道:“十几年前,在下与他二人同在岳麓书院读书,却是故人。”那老僧眉毛一垂,说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突然灰影一闪,挥杖斩向高齐。其余众僧见这老僧出手,也纷纷纵跃上前。高齐未料到这老僧突下杀手,亏他反应机敏,险些竟被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