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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地,一辆大卡车横在路当中,车上一溜溜的西瓜倒是越发让人觉得嗓子干涩。
子晗大步并作小步地走了过来。
这趟美差,按说是为着母亲,更是为了爷爷奶奶没事考察一下周边风光。
母亲的话,犹记在耳,尽管偶尔还会小小地腹诽着母亲。
人无完人,自己也不是天生的好孩子,又何必总苛求别人如何完美?
至少,作为叶家的长嫂,母亲已鞠躬尽粹。
这一点,子晗还是认为母亲是宽容而大度的。
“咳,是你!快上来,正好我要去趟城里顺便捎你一程!”没等子晗说话,车上的人热情地向她打着招呼。
寸头,一袭清凉短衣,黑里透红的方正脸庞透着淳朴的乡村风情。
子晗微微一笑,用手指了指车后的西瓜,转过脸向后看了看。
那人心神领会,拿了一枚修长的薄刀,箭步下车走了过来。
子晗从容地从衣袋里摸出一张大红票票。
西瓜兄弟摆摆手,找了个不大不小的西瓜,拿起薄刀,麻利地切分开来。顺手,扯了只环保袋,套了起来,递给子晗。
黑籽红瓤,看上去相当诱人。
“若是在老井里浸一浸,口味定是更加的清甜!只可惜,咱村最好的一口老井毁了……”西瓜不无遗憾地摇头。
子晗若有所思地回首,姑姑叶永芬拎着裙子一踮一踮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
“子晗,赶紧帮我问问啊!这西瓜什么时候不能买啊?”叶永芬脸上满是恼火,那细密的汗珠成串往下流。
子晗不慌不忙地理了一下额前的碎发,抿了抿嘴。
姑姑的包,正安好地躺在车的座位上。
其实,她早就看到了。所以,她不用着急。
毕竟,又不是她丢了东西。
想着姑姑又贪了钞钞,子晗也是一阵不爽。
不过,看她一瘸一拐的狼狈样,子晗又有点于心不忍。
“哎,那个包,是你捡到的吗?谢谢啊!”淡淡的余光瞟了一眼车箱,子晗慢悠悠地说着。
艳阳下,她的脸庞越发楚楚而可人。
西瓜出神地看着她,根本没在意她说的什么。
子晗似乎也想起什么,在脸上胡乱抓抹了好一阵子。
不会是锅底灰还在吧?
清澈如水的双眼,如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潭。
西瓜努力地确认着,后面那个白裙抹上灰的中年女人与她到底何干?
“那位女士,是你亲戚吗?她这里是不是不太好?”西瓜不客气地指了指自己的脑门。
这话若是叫姑姑听到,一定不会让这小子安好地出村。
子晗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老实说,这身装嫩的打扮放在原始的乡间崎岖小路上,的确是画风不搭。
满头满脸的汗水早已把叶永芬满是菜色的黄脸暴露无疑。那淡淡的沟纹清晰可见。
得了子晗的中肯,西瓜这才开始滔滔不绝。
“你说吧,这叶二爹家好好的房子,好好的井,要整成那样干嘛?有没有人跟你说过,那地盘,曾经是一名进士府第,后来,家道中落,几经易主,房子修了拆,拆了修,房前的井却完好地保存了下来。据说,那口井是智慧井,要不然,灿姐姐怎么就上了哈佛?瞅瞅,自己把房子整成那样,遭罪了吧?没事摔个跤倒不算什么,咱怕是把二爹的魂给招来了,唉,想想都怕人!我说,她这次过来,是要重新修的吗?谁都说咱村要拆,我就一直不信,咱村有几好处老宅,还出过榜眼,我不知道乾隆、爷是否在小村呆过,反正,听说,老马叔家那块案板有他老人家的笔墨。”
子晗捂嘴压抑着笑。
乾隆爷这练笔的习惯也太那个勤勉了吧?
“晗丫头,姑姑和你爷爷奶奶都急死了,你倒有兴致在这儿说笑!”叶永芬不满地扁扁嘴,一脸轻蔑地盯了西瓜一眼。
“我以为是何方帅公子,也就一卖瓜的,子晗,你倒是越发地博爱啊!真接地气,挺好!”
西瓜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拳头拧得咯咯响。
“哎,我说大婶,你是想钱想疯了吧?看,这就是报应,要不了多久,你的高大尚建筑就得重新来过,呵呵,我看到时候,你还得瑟啥?西瓜有田,自给自足,生活比不得你们城里人,不过,咱可不做那缺德事!”西瓜一字一句地慢言慢语。
“你这混小子,敢说你家姑奶奶,我他娘的,被他们整得够惨,你还在这儿风言风语,说,那房子是不是要整回来?还有,那口井是不是也得重新扒一遍?哎哟喂,我就不明白了,人家的地盘人家的房子,你操哪门子耗子心?子晗啊,姑不是说你,虽说是做饼的命,也不能掉进牛粪堆里,好歹,也得整个吃皇粮的,是吧?”叶永芬气鼓鼓地瞪着白眼。
眼瞅着父母亲越来越近。她的声调高了八度还转了一个大圈。
母亲耳朵不好使,得说清了。
心下一阵窃喜,她得悠悠地看着叶老三两口怎么处置。
难怪生急病了,呵呵!
子晗一言不发地躺枪,心中甚是不悦,却又大人有大量地伸手,把钞票递给西瓜。
西瓜的脸僵僵的,黑黑红红了好一阵子。
“大婶,您,您可不带这样骂人啊!您这城里人瞧不上咱乡下人,没事,尽惦记着乡下人的房子做甚?”西瓜抬起头,一脸讥讽地盯着叶永芬一眼。
这话说到子晗心坎里了,子晗面上愠恼,内心却受用。
“哎,我说,你快走吧!你的西瓜,还有,那个包,咱也不要了!……”子晗故作用力地放下被劈了几瓣的西瓜。
“给我,我这老头子快渴死了,给,小子,二十块够不够?”爷爷一把上前抱住了西瓜。
“咱村的西瓜,就是好啊!小子,你这是什么新品种?”爷爷扔过二十元钱,拿了一片就啃。
“爸,您怎么能这样呢?这个臭小子骂我,我有多冤,您明白吗?您也听到了,这小子也在骂您哪,有其女必有其父啊!”叶永芬拔高嗓门,声音颤抖,忽又柔情万千,轻声细语:“小子,姑姑刚才不懂情况,你就别往心里去,我这做姐姐的有责任,回去好好训斥他们。哎,姑也是一时糊涂,老眼昏黄了,你小子可是大富大贵的公子命啊!瞅瞅,这天庭饱满,地角方圆,双目炯炯,仪表堂堂,真正的帅哥一枚啊!”
叶永芬目光凛凛地盯着那个破破的包,却又面生桃花,软言软语地夸奖着,把个西瓜先生整得一时间有点不分东南西北。
恍惚了好一阵子,他才沉声说道:“这包是田叔让我带过来的,不好意思,请把您包里的东西说一遍。”
“这个,就不必了,子晗可以帮我确定。”叶永芬目光温柔地看着子晗:“晗,姑真的是嘴巴欠扁,其实,这孩子跟你倒是挺配啊!谁都会有落魄的时候,保不准哪一天,这位小哥就是金字塔尖的贵人!”
子晗意味深长地盯着姑姑一眼,转脸对着西瓜涨红的脸庞。
他正紧张地挫着双手,眼神倒是柔了几分。
“姑,既然人家将来都是贵人了,您可得依了才是啊!”子晗清了清嗓门。
“说出来不就行了,人家好心帮你找到包,小子,爷爷谢谢你!好样的,还是咱小时候的味道,正宗地道!芬儿,你可是在这儿长大的,别忘了本!”爷爷用袖口抹了抹嘴,慢慢回味着。
“一个房本,一个户口本,身份证,还有存单,借条,哎,我做小本生意的,拿了银行那么多贷款,还有咱一家老小就指着这小生意,能有什么好说的?”叶永芬皱了皱眉。
“不对啊?这位姑姑,看来,这包不是你的!”西瓜摇了摇头。
“对,还有现金三千……”叶永芬有点心虚。
“不好意思,这包得另有主人!”西瓜摆摆手。
“爸,妈,这包明明是我的,你们都看见的,子晗,这包是你妈背了好久不要送给我的,你能不记得?”叶永芬着急。
子晗也不说话,只是盯着姑姑。
“是,我有三个房本,不过,不全是我的,我的朋友怕她老公有外遇,把房本写了我的名,咱是经过公证的。”叶永芬大叫。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口,最是嘴巴再伶俐,也躲不过闪烁的眼神。
“三个房本,姑好厉害!土豪啊!”子晗轻轻拍着姑姑的肩,嘴巴却贴近了奶奶的耳边。
“芬儿,你这是把自家家底带着做甚啊?你不是怕你弟弟緾上你吧?这三儿生意不好,做姐姐的总得帮一把吧?瞅瞅,你三套房……”
奶奶不依不饶了!
子晗不动声色地盯着自家姑姑。
“妈,我说房本不是我的,您怎么总偏着你家小儿子呢?他们两口都快把我害死了,您还向着他!您看,我这胳膊,我这腿,哪有一处好地方,妈,您倒是好啊!您那么喜欢三儿,这高楼大厦,您住进去啊!”叶永芬拎起裙子,红肿的双腿矗立于眼前。
西瓜不好意思地别过脸去。
伸手,拎起包,递了过来。
“不好意思,这位姑姑,我也是受人之托,毕竟,里面都是贵重物品。您以后可得小心一点,别弄丢了,还有,您有张十八万的存单,可不能把密码写在上面……”西瓜淡淡地说着,目光在叶永芬的长裙上逗留了一会儿。
这身行头,分明是这位美眉的,看不出来,这位姑,真是低调到骨血里了!
叶永芬诧异地张大嘴巴,奶奶的嘴巴张得也是大大的!
“小子,你可不许敲诈,你是生意人,我也是生意人,咱井水不范河水,今朝不敢包明朝,谁知道,这生意哪一天做砸了,全赔光光!咱日后还有几十年的光阴,爸妈老了,也帮不了我什么,男人吧,成天寻花问柳靠不住,唯一的孩子还要死在外头,你说姑苦不苦?所以,就请别惦记着咱这点小本,有钱人多的去了,咱可是穷得叮咚响,喏,咱也不瞒你,咱这包是子晗妈的,衣服是子晗穿剩下的,咱一个妇人家,无知无识的,也就这副穷命,哎,若是来世,咱可不投老叶家!”拿过包包,叶永芬紧紧抱在胸前,絮絮叨叨。
远处,有人坐在车里,双眉紧蹙,一言不发。
“我说林总,你就不能好好帮帮她吗?有那样的亲戚,真是……”田叔猛地吸了一口烟。
“待会儿,送他们回去……”林樾拧眉,下了车。
“我说,咱侄子不会也看上她吧?哎,我说,还是你直接送她回去吧?”田叔还想说,对上一脸黑线的脸,不再吱声。
“叔……”林樾压低嗓门,脸色阴沉。
他要做的,目前是要好好解决问题,毕竟,最初是自己反对拆迁的。
只是,那眼老井,他真的没想过,就这样被废了,心底有一阵的失落。
村里,有许多古迹慢慢被当作废品或是当作自家家俱的一部分,能好好留存下来越发地少了!
而这样的稀少,已经不是茶坊里这个村的特例。
每年都在减少。
不知道,终于有一天,未来的子子孙孙重新触摸历史,除了展厅,就是在脑中勾勒那样的存在吧?
残垣的万园、之园,它的曾经有多么的辉煌啊!
盯着林樾数秒,田叔一言不发。
吉浩那小子做了门童,他可不想重蹈覆辙。
想想,心脏就忍不住哆嗦一下下。
转脸,对着西瓜兄弟:“我的侄啊,你可别真的把自己当公子王孙,你回去可得好好照照镜子,想想自己到底是不是那朵牛粪吧!”田叔还是忍不住为西瓜捏一把汗。
“芬儿,你!老婆子,走,咱这就到芬儿家去住!”爷爷拧眉,一把抓住奶奶的臂。
声音很高,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西瓜越发觉得不对味,对上子晗幽深的双眼,发动引挚,自个慢慢向前挪动。
“这倒是怎么个事嘛!”田叔有点闹不明。
“西瓜,请你谢谢那位师傅!”子晗狂奔着,捏着一把钱往车箱里扔。
“这孩子,口袋那么瘪,还谢什么谢啊!待会儿,怕是打的费都没了!”田叔轻轻摇头。
“记住,一定把他们送回去!”有人黑着脸狠狠地拍着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