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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老被她的话定住了动作,略过会儿,才放下注水。随之搓着手,讪讪而言。
“越窑瓷?那可是名贵之物。普通百姓别说用了,见一眼都难。唉,看来以我的‘道行’,是没有“喝”火前茶的福气了。”
说罢,目若无人的长吁短叹一番。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茶海世界里清醒不来。
好物件谁人不知,谁人不想?可惜不是他这种人能拥有的。
哼!不过从书本上得了只言片语,就冒失的说出来。这位初来乍到的‘乡野’小姐,未免也太敢开口。
言过,神色间多了些讥讽。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果然都是无知无畏。
苏锦溪观其色,闻其言,自知卫老心中所想的。微微一笑,低头转动起皓腕上的赤金翡翠镯子。手下一顿,抬头言道。
“我倒有个这样的玩意,不过是耀州窑的。想来存着也无用,既然卫老这缺,就送与好了。”
张伯自小送她玩的那个,倒用作此时“收买人心”了。
“送给我?!”卫老大惊,猛然站起了身。待使劲揉了下眼,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人后。才稍作平复。
越窑瓷虽说难得,而耀州窑可是大周官窑的物件。其价值比一般的更胜十倍百倍。
卫老数年钻研茶道,自是对茶具了解一二。听到苏锦溪提到自己梦里都不敢奢想的东西,不由思绪分神、翩翩远去。
直到过了许久才缓缓回神,垂着眼睑偷偷抬头,见苏锦溪气韵自若,怎么都不觉得她在浑说。
忽然意识到自己是站在四小姐近身,惶恐的跪在了地上。
“四,四小姐,老奴年迈糊涂,失礼了,还请恕罪。”
相比起早先的不屑,这时的语气敬畏多了。一则是因为苏锦溪的茶品知识让他实心佩服,二则也是因为那件茶盏。
虽不应该,但他还是想试着得了。就算最后是苏锦溪吹牛,他也没什么损失。
苏锦溪笑容清晰可见,未减半分。
“卫老对茶的热忱只能让我敬佩,哪里来怪罪之说。至于那物件,待我回了清芷苑,早早差了丫环给你送来。”
说罢,抬手示意卫老起身、落座。
“如此,老奴千谢万谢四小姐了。”
卫老见苏锦溪态度随和,说完便了起身。
不过他哪里还敢落座,低头上前为苏锦溪添了杯茶,恭敬的捧到她的桌前。
之后,拿着茶壶转身往一旁站远了几步。
趁着苏锦溪喝茶的空档,又偷偷瞅了眼她半认真半玩笑的脸,心里不由兜转了十八个弯,越发拿不准她的秉性,只得小心伺候着为妙。
然苏锦溪倒真是十足品茶,没了下文。
见苏锦溪不再说话,憋了半晌的卫老忍不住多了句嘴。
“不知四小姐缘何而来?若是只是逛逛,老奴倒可以陪着讲解。”
眼中不自觉的显露阿谀,一脸的褶子都笑平了。
苏锦溪顺势撂下杯子,推远到桌子中央。
“讲解就下次吧,我这次来,是来支钱的。”正经的事说的十分随意,仍是一副闲聊的调调。
卫老提起的嘴角,顿时僵住了。缓了一时,方放下茶壶。
“支钱?这个...”卫老有些为难,又怕得罪了苏锦溪失了茶盏,回答的十分支吾。
谁料话没说全,苏锦溪的脸先耷拉下来了。
“卫老如此态度,难不成是见我是刚从外来、根基不深,故意为难与我?”
眉头紧皱,目如刀锋,寸寸目光,寸寸割人。虽不见血,也足以让人心惊胆战。
卫老没想到苏锦溪变脸变的这么快,而且又是这副与之前差异过大的威严表情。
心一慌,腿一软,竟又跪在了地上。好在手中茶壶抓的紧,没有碎在地上。
“四小姐曲解老奴了,您刚回府有所不知。府里四房虽表面住在一起,由大夫人统管中馈。实际上,却是自管自帐。
各房大小用度必须有各房夫人的首肯,才能按意拿钱。老奴这不过是个汇总、登记的差事。不做主啊。”
苏锦溪自是知道拿钱不会那么简单,综合前者对卫老的表情、语气,不过是恩威并重,锉削他心中最后一点锐气。
见卫老颤抖不已,心晓已达目的,于是又变回了笑意连连,甚至比较之前更胜。抬手示意他起来。
“卫老放心,我自不会让你为难。要支的这笔钱,不仅大夫人同意,连三房的三夫人也是认可的。”
“那样就好,那样就好。”卫老抹了下汗,不住点头。可还不敢起身,仍旧恭敬的跪在地上。
“不知四小姐要支多少,老奴好差人回禀一声。”
头虽然低着,眼睛却不时的向苏锦溪的方向偷瞄上几眼。
见卫老的这副模样,苏锦溪嘴角微扬,拾起茶杯,心里冷笑不已。
这便是苏府培养出来的半主子的奴才,平日里耀武扬威,遇事、遇利便不见半点骨气。
“先支一百五十两银子,记得记在六小姐账上。最好是银票,否则我还要再派人来取一趟了。”
听到数目,卫老的汗又润湿了一层。乖乖,他辛苦一年才不过得上十两银子,四小姐竟然开口就是一百五十两。
虽然苏府也算钟鸣鼎盛人家,他也不敢随意支出这么大一笔。但又不知如何劝阻苏锦溪,一时间沉默不语。
苏锦溪自知他的意思,咣当一声将茶碗撂在了小几上。脸色微沉。
“卫老无需担虑,只顾派人禀了两房夫人即可。”
“是,是。”
卫老被吓的心颤,连连应声,不敢有驳。起身将头探出窗外,对门外的厮闹的小厮说道。
“你们二人将四小姐来账上支取一百五十两银子的事,分禀了大夫人和三夫人去。”
“是。”卫老是账房的前辈,又领着大管事的头衔,二人可不敢怠慢了他的交代,应了一声,急忙跑着离去。
苏锦溪双眸微微上翘,看都不看他,继续淡淡的道。
“卫老在苏府多年,精干持重自是无人能及。没想到思想上却是毫不活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