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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臣妾冤枉!”
换了一身衣裙的许清欢再次出现在正殿时,那个华衣女子正跪在南瑾瑜跟前,拉着南瑾瑜的龙袍泪流满面。
南瑾瑜冷冷斜了她一眼,只顾揽着同许清欢一样换了衣裙的南瑾瑷温声细语。
听香蜜说,她是南瑾瑜唯一的贵妃——丽妃叶泽韵。太后的亲侄女,叶尚成的女儿。
“如歌。”许清欢一出现,北君语和太后同时唤到。
许清欢轻轻一福身:“如歌见过皇上,见过皇姑奶,见过太后,见过南王殿下,见过梁王殿下,见过贵妃娘娘,见过公主殿下。”
说完这长长的一串人物,许清欢暗暗地长吁了一口气。
得知许清欢在,大家都想来此得一盏许清欢亲点之茶,却不料撞上南瑾瑷落水,许清欢救人。
“还行礼作甚,快过来喝了这碗姜汤。”北君语起身上前拉过许清欢,语气中满满的怜惜。手触碰到她还湿湿的发丝,脸一下子就黑了下来:“怎么不弄干了再出来?受了冻,让皇姑奶如何与你奶奶交代!”
“如歌听香蜜说,皇上想快些弄清事情,所以就披头散发出来了。还请各位见谅。”由于南瑾瑜派人催促得紧,许清欢披散着头发出来。
许清欢一身白裙,及腰的墨发,不施粉黛,倒是显得清丽出尘,疑是仙女下凡。
若不是场面混乱,此等国色怕是又要叫人惊叹一番。
“虽然白芷将她看到的经过讲了一遍,但因白芷心里想着其他事,看得并不太真切,且韵儿和小瑷各执一词,皇上也信你说的话,你且细细说来。”显然北君语被闹得有些头疼。
“如歌从青园回来,到万寿宫前,看到公主殿下和贵妃娘娘在回桥上不知道在争吵什么,然后贵妃娘娘推了公主殿下一下。公主殿下后退了两步。”
说到这里,许清欢停顿了一下,看了依旧跪在地上哭得花容失色的叶泽韵一眼,才继续开口:“公主殿下本来可以稳住身子的,但是不知为什么,公主殿下又后退了好几步,然后落下了湖。”
“皇上,你听,北小姐都说了,臣妾不是要害公主落水的。”闻言,叶泽韵泪痕满布的脸竟然笑了,她紧紧抓着南瑾瑜的龙袍,好像若是不用力一些,南瑾瑜整个人都会消失一样。“皇上……!”
看到这一幕,许清欢脑海中情不自禁浮现出寿宴那日,那个礼部尚书跪在地上不断请罪不断谢恩的情景。她心底再次浮起那种悲凉的感觉。
“虽然韵儿确实推了小瑷,但依北小姐所言,小瑷落水,确非韵儿所害。”之前说了那么多好言好语,见南瑾瑜对叶泽韵的脸色依旧没有半分缓和,太后的面子很是挂不住。“韵儿也承认推了小瑷一下,是她的不对。难道皇上还要将韵儿未做之事强加在她身上?!”
“那依太后所言,是小瑷自己往湖里跳,陷害丽妃不成?!”一听太后为叶泽韵撇开关系, 南瑾瑷终于将埋在南瑾瑜怀里的脸转向众人,一双眼睛哭得又红又肿,说话还抽抽噎噎的。
南瑾瑜眉头紧锁,一边轻轻拍着南瑾瑷的背,一边转头看向许清欢。
她知道南瑾瑜肯定是让她帮南瑾瑷,但是她是许清欢。她不会为了南瑾瑜而掩盖事实而说谎;更心疼她的妹妹,凭什么每次都要将北如歌推到刀尖浪口?
“皇上,如歌该说的也说了。确实,照常理而言,贵妃娘娘那一下,绝不至于将公主殿下推进湖里。”
“本公主知道了,你是记恨昨日本公主与你开玩笑,害得在紫宸殿受了些委屈,就伙同贵妃一起来陷害本公主。”南瑾瑷“噌”地一下站起来,“好了,你现在是梁王未过门的正妃,你有梁王和太后为你撑腰,你还有皇祖母疼你,你当然忍不下昨日那一口气啦!”
“好,本公主跟你道歉,对不起!昨日是本公主不对!”南瑾瑷越说越激动,音调越来越高,眼泪像是没完没了一样往外掉:“但是可不可以请你不要这样诬陷我,呜呜呜……”
然后,南瑾瑷就像个被世界抛弃的孩子,蹲在地上,抱着自己哭得撕心裂肺。
“北如歌!!”见南瑾瑷哭得又凄又惨,南瑾瑜一颗心个拧成一团,朝许清欢大吼:“朕说过了,让你受委屈,是朕的不是。但你不能把气撒在小瑷身上!!”
看着南瑾瑜的反应,许清欢脑子一懵,一种讥讽爬上小脸。
她只是实话实说,怎么就成她欺负人了?
想到北如歌为南瑾瑜做过的一切,想到昨夜南瑾瑜的话,想到南瑾瑜每次为了南瑾瑷伤害北如歌,许清欢心口的火燎原般地烧了起来。
他南瑾瑜究竟把北如歌当成什么了!!
“南瑾瑜!!”许清欢气得发抖,直呼南瑾瑜的名讳,震得蹲在地上南瑾瑷在这一瞬间都忘记了哭泣。“从昨日开始,你就一而再,再而三地不分青红皂白冤枉我!”
“我说过了,今天我再说一遍,也说最后一遍。昨天是南瑾瑷带我去御花园,是南瑾瑷请我帮她送甜汤,是南瑾瑷带我到紫宸殿,是南瑾瑷让我从偏门进去的!”
“还有,方才我说的每一句话,没有半句虚言。贵妃推了南瑾瑷,但是南瑾瑷落水绝对不是因为贵妃推的那一下就能造成的。至于南瑾瑷为什么落水,只有她自己知道!”
“昨日,我帮她,却被戏弄;今日,我救她,倒是背上一个诬陷的罪名。我不管你信不信,事实就是这样!”许清欢瞪着南瑾瑜,每一个字都咬得很清楚:“有一点,愿皇上圣明,今日我以下犯上,是我一人之罪,与北家无关。不管皇上是要将我千刀还是万剐,我都跪谢皇恩!”
“说什么糊涂话!”北君语一下子站起来,因为起得急,有一瞬间眩晕,抚着头上前,搂住许清欢:“今日谁要动如歌半根毫毛,先从未亡人身上踏过去!”
“太皇太后!”见北君语说这般重话,众人皆惊惶上前。
“敢请皇上赐罪!”许清欢迎着南瑾瑜阴沉的脸色固执地跪下。
南瑾瑜站在原地,手紧握成拳,咬着后槽牙,将唇抿得泛白。
“既然皇上不语,那就是不治罪了。”许清欢提起衣裙起身,转身看着北君语,一瞬间就红了眼睛,虽然相处甚短,但她很是喜欢眼前这个亲人。
可是她现在脑子很乱,这个地方太可怕了,她不想再在这个地方下去,哪怕是一刻!
许清欢又缓缓跪下,给北君语磕了三个响头。
“丫头,你这是要做什么呀?”北君语颤抖着的嗓音满满的心疼,僵在空中的手颤抖着。
“皇姑奶,您对我的疼爱,我将铭记于心。”许清欢抬头看向北君语,眨眼之间,泪水盈眶而出:“请皇姑奶原谅我的不孝,这个皇宫,我不敢住!”
“如歌……你就别说话刺激太皇太后了。”太后扶着颤抖的北君语,语气是既想劝又无可奈何的沉重
“大家都在呀!”一个轻快的声音打破殿内沉重的氛围。“如歌!”
“雪霁?”因为落泪,此时许清欢仍旧鼻音浓重。
“你怎么哭啦?”雪霁脸色一凛,关心到。
“说,谁欺负你了?我替你教训他去!”这上万年的岁月,她最亲近的就只有青冥和黛蕊,难得遇上一个她喜欢的,雪霁哪能容忍让人欺了去。
许清欢摇了摇头,扯了扯嘴角。“你怎么来了?”
“你傻啦?”雪霁笑着从身后的随从取过一个白地瓷梅瓶,里面插着一朵妖冶的火莲。“我是来给你送清莲的呀!”
“啊……对不起,我又忘了。”许清欢不好意思地接过梅瓶。“谢谢。”
“哦,对了。”雪霁从衣袖里取出一块腰牌系到许清欢腰间,“青冥说,这火莲是赠予你朋友的。至于你的那份礼物,他说他觉得你应该不太喜欢独苞而放,所以让我把这腰牌给你。”
许清欢一怔,好像她确实不太喜欢一枝独秀。
“事情办完了,我就回去了。”雪霁完全无视殿内其他人,像来时一样,突兀离开。“青冥说,青园的菡萏随时为你盛开。有空来青园找我呀!哦,这一句是我说的。”
大殿内一片寂静,除了许清欢,全都一片震惊地看着许清欢腰间的腰牌。
自钦天监成立以来,青园的存在已上百年,那里头的大人,是帝王都要敬三分的。从来没有一个人得到青园那位大人的邀请。
“皇姑奶保重!”许清欢退了几步,决绝转身。
走了两步,又调转了方向,向离殿门不远的云战走去。
她朝云战福了福身,然后将怀中的火莲双手奉上:“谢将军昨日救命之恩。听闻将军痴爱红莲,今日凌晨特向青冥讨了这火莲,以表谢意,还望将军莫要嫌弃。”
云战一个老将,面对这一朵开得极是妖冶的火莲和那清丽的容颜,一时竟有些无措,握拳又松开以缓解情绪。慢慢抬手接过梅瓶和莲花,蹦出生硬地两个字:“谢谢。”
许清欢淡淡一笑,转身离去。
留给众人一个纤瘦的背影,雪白的衣裙,随风摇曳,像是一片雪花,走出视线就融化消逝。
“还险些没了性命?!!!”北君语低吼着,浑浊的眼中溢满泪水,紧紧撑着不让它落下,哆嗦着挥手:“都走!走!走!这万寿宫容不下这么热闹生气!!”
“太皇太后……”
“走啊!!是要等未亡人亡了才肯走是罢?!”北君语气得直哆嗦。
“母后。”一直没有说话的南峣暄上前,扶住北君语,淡淡扫了一眼众人:“都散了。以后来万寿宫莫要挤在一起。”
众人正准备行礼退下,南峣暄挥了挥手,众人只好悄然离开。
“太皇太后。”待众人离开,白芷小心上前,声音带着颤。
北君语抬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抱着一个紫花琉璃瓶:“抱着这个作甚?”
白芷犹豫片刻,缓缓上前,将紫花琉璃瓶递到北君语跟前:“回太皇太后,这是北小姐今日寅时早起去收集的清露,说是为了给您点茶用。”
北君语缓缓伸手接过琉璃瓶,抱在怀里,瓶中的水因她颤抖而微微漾起涟漪。
她方才含着的泪水终于在此时落下,滴在清露之中,无声中听见了清脆的水滴声。“阿暄……这宫里的血雨腥风,母后看了几十年……如今,那丫头一委屈,母后这心头就受不住了,看来啊,人果真是老了!!”
“阿暄啊!母后老了,硬不下心了。”北君语紧紧地抓着南峣暄的手,颤颤巍巍地走向高座,长叹一口气:“阿暄,母后帮不了你了……母后知道你能干,你能不能答应母后,至少……给北家留一条血脉,哪怕一人……让母后以后入了土,见着北家的人也好有个交代!!”
“好。”南峣暄回答,声音不大,但却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