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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太君气极一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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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沧雪山上除了阿九来住过两年,寻常只有她和师父,极少有人在旁侧。

    突然有亲娘在旁陪伴,许清欢脑子里只剩下兴奋,如何也没有睡意。

    慕晓芹也不催她,只是在一旁陪着,也不说什么,就只是替她扯扯被衾,掖掖被角,坐在床头,隔着被衾轻轻拍着她的背。

    子时已过,慕晓芹的婢女催促了好几次,但慕晓芹执意等许清欢睡着之后才肯走。

    虽然心里欢喜着,可是许清欢见慕晓芹一脸疲惫却仍旧坚持,心中也是心疼的,只好假寐。

    许久不见许清欢动静,慕晓芹才放心起身,由冬青扶着离开。

    许清欢听见慕晓芹吩咐香蜜:“好生照顾小姐,若是有半分不适,立马差人来雪园找我。”

    “是。”

    轻轻的关门声后,屋内安静了。

    这一夜,前半头许清欢的大脑兴奋到了极点,脑子里全是慕晓芹的温柔与慈爱。直到丑时之后,许清欢的情绪如湖上涟漪,久寂之后归如明镜。

    热情冷却之后,许清欢一颗心静下来。细细回想了这些日子的事,许清欢一张雀跃的笑脸逐渐冷了下来。

    早年师父跟她讲过许多故事,有宫中女子的,有皇家兄弟的,有夺位争嫡的,有沙场征战的……那时她总是吃吃的笑着,说师父又去哪里寻来的话本子。

    那时候,师父只是笑着摇头,摸着她的头说:“九儿啊,真事也好,话本子也罢,没有人看见,没有人记录,也不可能凭空出来的。”

    如今看来,师父所言并非虚假。

    许清欢将手搭在自己手腕上,细细感受了许久自己的脉搏,最终仍是叹了一口气。

    身子还好,只是……当下她所处的情境好像许是复杂。

    月光透过窗户纸打了进来,落在许清欢中衣宽袖撩起的皓腕,如雪冰肌吹弹可破。

    许清欢目光低垂,心叹,早早结束吧!

    她还想回沧雪山上呢……尽管阿九早就走了,师父也离开了,若是回去,就只剩下她一人了。

    但,若是终究命里该有,死在沧雪山上也好过在这里纷纷扰扰。

    还好……是她顶替了北如歌。她尚且能言语就被欺到如此地步,何况北如歌口不能语,若是她来面对,岂不让那些人生生冤枉陷害?

    这一夜,许清欢想了很多,想得太多……

    作为一颗棋子,如果有了自己的思想,恐怕下棋之人就该手忙脚乱了。

    天将亮未亮,许清欢方才顶着眼底的乌青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待她再次睁眼之时,哪怕是拉着纱帐也是觉得太过明亮,许清欢以手撑着软榻坐起来,打了一个哈欠之后又伸了一个懒腰。

    等她清醒过来,看清房中之人时,立马一个醍醐灌顶。

    “醒了?”

    许清欢讷讷点头。

    “你母亲去厨房给你熬粥了。”

    许清欢木木点头。

    南崔乐突然起身,走到软榻跟前,吓得许清欢吞咽了一大口唾沫,弱弱地从被衾里滑出双腿,默默地跪在她跟前:“对不起,奶奶。我是不是又闯祸了?”

    她师父自来性格古怪,所以许清欢也很是灵动,无关紧要的事几乎都是能屈能伸,该示弱就示弱,该落泪也绝不含糊。

    “也就你有那么大胆子跟万寿宫那儿整这么一出闹了。”没有意料之中的责骂,许清欢反而从南崔乐的语气中听到了几分愉悦。“罢了,此事错也不在你。宫里那些个人,也该让他们心思收敛收敛了。我北家之人,不是好欺的!”

    呃……许清欢突变的南崔乐一下子有些接受不能,只能继续点……头。

    “如歌不能言语之事,你母亲并不知道。”南崔乐一开口,许清欢就愣了,猛地抬头,一双眼睛瞪得极大。

    “当年如歌出事,你爷爷担心你母亲伤心,且与娘家人说了去,让如歌故意以你母亲心中只惦念你而与她赌气生分。这些年,她只以为如歌是与她生气,所以才不与她讲话,不与她相处。”

    听闻南崔乐一解释,许清欢只觉气愤,喜怒于色,“噌”地站了起来:“我娘亲就我和如歌两个孩子,你们抛弃我不说,竟然还不让如歌与母亲亲近,你们当真好狠的心呐!”

    因许清欢突然的质问,南崔乐微微往后退了半步,在吴嬷嬷的搀扶下,才稳住。脸色一沉,厉声斥责:“没了规矩了?!”

    “没有!”许清欢扬起小脸,绷着神情:“我从小长在山野之边,只晓得饱暖,不知道规矩!”

    “你……”被许清欢一噎,竟叫南崔乐白了脸,抬手一挥,“啪”的一声,只见许清欢雪白的脸颊一片红色的印子。

    许清欢回过脸,与南崔乐正视,那双目似火炬般,熊熊燃烧着焰火,可是却烧了安静极了:“这一巴掌,看在你是如歌的奶奶份,我忍了!你们抛弃我,但我许清欢不是没有人要,不是没有人疼,至少在我活过来的这十几年,没人打过我!”

    许清欢的话说到了南崔乐的痛处,她自小在宫里长大,各种阴暗之事不少经历,虽说心肠早已变硬,但扔掉一个几近断气的婴儿,扼杀她再次活下来的希望,心中仍是有一抹懊悔的。

    南崔乐未收回的手颤抖在空中,看着许清欢倔强的小脸,心底竟生处一阵苦涩。这脾性,若是身上流着她的血该多好?“我……”

    “如歌醒啦?”南崔乐刚开口,门就被推开了,只见慕晓芹端着一盅汤粥进来,脸上满是喜色与宠爱。

    瞥见许清欢脸上的红印,眼中涌现疼惜。将汤粥往桌上一搁,连忙给南崔乐跪下:“娘,如歌还小,不懂事。她做错了事,是儿媳没教好,您若是生气,责罚儿媳就是。”

    南崔乐见挨了一巴掌也硬气得很的许清欢,在看到慕晓芹替她下跪求情一瞬间就红了眼,心下甚觉烦躁。

    “好了!”南崔乐睥了慕晓芹一眼,虚扶了她一下:“你起来。”

    “谢谢娘。”

    “两月后是如深的成人礼,今年你去溪山寺的事就压到如深冠礼之后吧。”

    “是。娘放心,儿媳一定尽心打理。”

    “嗯。”南崔乐再看了一眼许清欢才由吴嬷嬷扶着出了房门。

    回到北房,吴嬷嬷遣退了下人,才小心翼翼上前,欲言又止:“太君……”

    “你想说什么,我知道。”南崔乐走至软榻,靠在吴嬷嬷放置的软枕上,叹了一口气才回答:“确实,这丫头的脾性着实烈了些。若是管不住,以后定会祸事。得想个法子才行!”

    “是呐!敢顶撞皇上,气坏太皇太后,更甚拿玉石掷梁王,她这心呀也真是太大了!!”吴嬷嬷沏了一杯茶递给南崔乐,知道她今日也是被气得不轻:“不知道这世上有谁能让她收住性子?”

    南崔乐接过茶,吹了吹,轻抿一口,闻言,脑子倒是闪过方才许清欢那瞬间眼红的画面,一计上心头,“人倒是有。”

    “太君有法子了?”

    就一口茶的功夫,南崔乐的心情立马好了起来,不回答,只是问:“你还记得当年沧雪山之行,晓芹早产的事吗?”

    “您是说让她知道害夫人的是……?”吴嬷嬷抬头望向南崔乐,将后头的话咽了回去。

    南崔乐点头:“方才你也听到了,我让晓芹过两月再去溪山寺。两月多的时间,够你打点了吧?”

    “老奴这就去办。”

    “等一下。”南崔乐突然蹙起褶皱的眉,沉思片刻方才再开口:“这丫头虽然性子急,可脑袋瓜子却不钝。若是知道了真相,恐怕她连这桩婚事都会毁了去!说一半,瞒一半,让她去问晓芹。”

    “老奴明白。”吴嬷嬷点头领命,老太君果然好计谋,慕晓芹并不知晓当年真相,就是许清欢去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聪明如她,虽不晓真相,定能察觉不对劲。

    何况这丫头心大得很,若说她知道真相后不计较,些许也没个准儿,慢慢熬着她才是最好的。

    一连在府里养了半月有余,这半月许清欢却比先前过得快活,因为日日都能跟慕晓芹在一起,吃慕晓芹亲自做的菜,喝慕晓芹特别熬得汤,慕晓芹还说要为她亲手做一身衣服呢!

    “哦!娘亲,听说一月多之后是哥哥的成人礼,你说我送他什么好呢?”许清欢趴在慕晓芹的双膝上,苦恼着一张脸。

    “你要送礼给如深?”慕晓芹有些讶异。

    “怎么了?不能送吗?”

    “倒不是不能送。”慕晓芹温声笑着摇头,一手搁在许清欢的肩上,极是温柔:“只是你与如深向来不够亲近。听你这么说,有些惊讶罢了。”

    “哦。这样啊……”许清欢将食指抵在下唇,心道,这北如歌是不是除了与南崔乐,与香蜜吴嬷嬷,同谁都不熟呀?“上次在紫宸殿,哥哥关心我,都求皇上让他代我受罚了。所以想着要送一份大礼才行。”

    “是吗?”闻言,慕晓芹神色千变万化,有担忧,有惊讶,有欣喜,也有欣慰。“那如歌想送什么?”

    “我就是不知道才问娘亲嘛!”

    “哦!倒是娘亲糊涂了。”慕晓芹温声一笑:“嗯,若不你带着香蜜去上好的玉石作坊瞧瞧有没有适合如深的?若是相中了,就回府来支银子。不管多少,娘亲都给。”

    北家的规矩甚严,各房需要的东西每年每季度都会采办,金钗玉石,绫罗绸缎一样都不会落下。不管是谁,多受宠,都不能乱花销。

    若是在外看中了什么东西,也不是不让买,只是得回府报备支账。如果相中之物太过奢侈或根本无用,就是不被应允了。

    “好!那我明日就去,多看看,才能寻得好的。”许清欢高兴地跳起来,欢快之余,想到自己进定远侯府也有两三月,该去见见方大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