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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慕晓芹的期望下,许清欢先给“自己”上了香之后,慕晓芹才拉着她坐到一旁,慢慢回忆着。
“娘亲也不知道。”言及此,慕晓芹温婉的脸上浮现懊恼,只恨她当年粗心遭了贼人的歹毒。“十七年前,澜沧国与罗雪国开战,耗时两年却不见结果,后来你爹也随军上了战场。只是这仗打赢了,却因为太尉花家一脉造反,你爹死在了班师回朝的路上。”
“待平定了叛乱,是十四年前,钦天监占卜得上天旨意祭天。因着你爹的据死力战,又加上你爷爷的地位,北家全体幸得圣恩,可随先皇一同前往圣山沧雪山祭天。”
沧雪山是整个大陆的中央,是这个大陆所有国邦部落的圣山。处在澜沧国和罗雪国边境交界处。
千百年来,圣山一直由守山人代代守护。守山人并非一脉相承,而是遵循上天旨意在这大陆中寻找下一任守山人。可男,可女,可老,可幼,一切皆按照天意。
“皇上也体恤照顾娘亲,行程颇慢。一路上,娘亲所有的进食皆是由指定之人负责,从未经由旁人之手。可是却不知为何还是……”慕晓芹越说,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落下,哭得极其伤心,直接抬手用衣袖擦着泪水。
许清欢一听,总觉得哪里不对:“娘亲,为何要这般小心?可是一开始就知道有人要害你?”
慕晓芹拭泪摇头:“娘亲不知。但出发前你奶奶找我谈过。她说,有人会惦记我肚子里的孩子,让我小心着。当时娘亲想,我丈夫都死在了战场上,我一个柔弱妇人,又从未招惹谁,怎会有人想要害我,虽是应下了,也比平时小心些,但心头却并不以为意。”
“后来,那事之后,娘亲想了想。虽然我从来不管官场上的事,但从小还是懂一些的。侯府掌管着吏部,你外公掌管着户部。虽然侯府已经有一位公子,但毕竟没有什么后台。”
“北家世代忠良,只忠君,不结党。若说有谁不愿意看到你和你姐姐的出生,那人必定身怀异心。侯府没了你和你姐姐,他日即使有如深在,侯府也只是孤立无援。”
“可是你不一样,有你在,吏部和户部就斩不断了。你外公他们是你永远的后盾。”
许清欢在心里理着,抬头问:“那害娘亲之人可是丞相府的人,或者与之有瓜葛之人?那些日子,你有没有吃他们送来的东西?”
“娘亲也想过。”慕晓芹皱起好看的柳眉,“当时太后也就是现在的太皇太后和当今太后都有交替送补汤来。娘想,太皇太后是北家的人,定是不会加害于我。”
“那就是当今太后咯?”
慕晓芹更加苦恼地摇头:“太后送过来的补汤,我食用之前,他们的人都自觉分一小份先食,无事再给我的。不可能就我一人出事啊……”
只能说太后的嫌疑最大,可是却没有半分证据。许清欢在心底记下。
“罢了……”慕晓芹转脸望向那灵牌,又是两行清泪,“你爹死了,你姐姐死了,你爷爷也死了,如今侯府就剩下这么几个人,查出来又能如何?”
“可是娘……”
“如歌!”慕晓芹抓着许清欢的手,神情极其严肃:“不管你终究是否嫁入梁王府,但你要记住,你我娘俩的命是你姐姐拿命换来的,不准拿自己的性命做任何事,你知道吗?!”
“娘,你……”
“你奶奶要你和如深做什么,娘并非猜不到,只是不想让你们为难。但娘现在就只有你了,你千万不能出事,知道吗?”慕晓芹紧紧地握住许清欢的手,有些用力:“如果娘有得选,当年娘宁可去陪你爹,也会让你姐姐活下来。可是娘选不了……娘已经失去你姐姐了,如果再失去你,你让娘怎么活……”
“娘!”许清欢扑到慕晓芹怀里,搂着她的脖子,将脸埋在她的肩窝,跟她说:“您放心,如歌一定会没事的。所以,您也要好好的,知不知道?”
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如歌和您,不会让你们出事的。
如果最开始,她留下是为了方青霖;后来,她选择留下是为了阿九;以后,就算没有阿九,她也会留下——守护好慕晓芹和北如歌!
当天晚上,许清欢是和慕晓芹一起睡的。
慕晓芹搂着她,轻声地拍着她,像是哄着婴儿一样,哄着她睡觉。
后来,许清欢想,究竟是什么让她这么坚定地留下,守护着慕晓芹与北如歌。除了她骨子里有一种莫名的欠北如歌的感觉之外,就是这一日一夜慕晓芹对她的疼爱了。
简单而幸福,还好来得不算太晚,在她有生之年。
翌日,慕晓芹叫她起床,亲自替她换衣裙。
“这是?”慕晓芹蹙眉,手指拈起许清欢脖子上的木珠,眼中充满疑惑。
“怎么了?”许清欢见慕晓芹的神情,一下子心中冒出一个不敢想的疑惑:“娘亲识得此物?”
“如果娘亲没有认错,这是太皇太后之物。”慕晓芹轻轻地转着那颗木珠,在某处停下,指给许清欢看:“当年太皇亲自去极北之地取来沉木,制得凤凰木簪与沉木珠,礼聘北家,迎娶太皇太后为后。你看,上面还刻着‘语’字。”
“此话当真?”许清欢眼前一亮,如果这是太皇太后之物。这珠子是阿九给她的,而南峣暄是北君语的儿子,那是不是可以说南峣暄就是阿九?!
“娘亲如何会骗你。只是,此珠,若是在南王身上倒还说得过去。你如何得来?”慕晓芹很是疑惑。
许清欢刚想开口,却不知道该说是南峣暄给的,还是北君语给的。于是索性俏皮地眨巴了一下眼睛:“秘密!”
慕晓芹被许清欢这一俏皮倒是逗乐了,“你这小丫头。”
“嘻嘻……娘亲,你能为我梳发吗?”许清欢央着慕晓芹,一双灵动的眼睛望着慕晓芹,叫人不忍拒绝。
慕晓芹执起木梳,替许清欢梳了寻常的垂挂髻。
许多富家未及笄的子女都以珍珠银翠点缀,但一直以来南崔乐有意掩住许清欢的光华,只以绸缎绑发。许清欢也觉得这样许是轻松。
“如歌当真长大了。”慕晓芹望着铜镜中的许清欢,一瞬间看得她都有些痴了。心道,阿寒,你可看到,我们的女儿亭亭玉立,貌美动人。怕是灰带布条也是难掩其光华了……
白日,许清欢陪慕晓芹诵经一个时辰之后,就遁走了。
不是觉得无聊,也不是觉得累,只是你跪在自己的灵牌前,虽然是无字的。但总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自在的。
至于为何是无字的,是怕有人查起来。
当年祭天,出现的是吉兆,若是让人知道慕晓芹难产,一女中毒几近死亡,怕因为坏了祥瑞。所以南崔乐才遣人将她弃在雪地,告知先皇慕晓芹只诞下一女。
若是叫人知道,当年的事情,追究起来,北家怕是会背上一个欺君之罪。
所以慕晓芹对她才愈是愧疚,明明好好的女儿因为她的不在意身中恶毒,还被自己的婆婆弃在雪地,更不能为她立个墓碑,只能每年对着无字牌位诵经几日。
虽然只是跪着诵经,看起来很轻松,但一整日下来,还是挺累的。
许清欢想若是她还与慕晓芹同睡,她晚上更不能好歇息,于是还是回到自己的房间。
是夜,她摸着脖子上的木珠,心中欣喜万分。听慕晓芹这么说,她更有把握南峣暄就是阿九了,这样她拿着这颗珠子去找南峣暄的底气就更足了。
想着回去就能去找南峣暄相认,许清欢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辗转反侧也难入睡。恰好口干起身倒水,却发现茶壶空空如也,只好拎着茶壶往厨房走去。
远远地就见厨房有烛光闪烁,许清欢心想,莫不是哪个偷吃的和尚?
走近一看,却不料是个红衣美人儿,华衣裙裳上绣着怒放的菊花——白鸥逐波。身旁一同样衣裙布料上好的女子,两人在厨房内这翻翻,那捣捣的。
那红衣美人儿,梳着双平髻,以金丝线编织着珍珠束绑,耳垂戴着水滴状的羊脂玉石耳环。一手捂着肚子,苹果脸,嘟着小嘴:“找到了吗?”
见这打扮,非富即贵。
“小姐,这帮和尚也真是的,连个馒头都没剩的!”那婢女回答。
“那个……”许清欢弱弱地探出脑袋,只见两人立马一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拾好自己的仪容,站在一旁极是端正。
许清欢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作甚?!”那红衣姑娘红着脸喝斥到。
“你饿了吗?”许清欢不答反问,见她将脸憋得极红,最终别开脸,微不可查地点了点。
见这小脾气,许清欢倒是觉得可爱的紧。上前放下茶壶,挽起衣袖,从一旁拿过菜:“我叫北如歌,如果这位小姐不嫌弃,等上些时候,我就可以做好。”
“北如歌?是定远侯府的那位小姐?”那女子转回脸,眉眼微挑,有些讶异,上下打量着许清欢。
心道,几年不见,这丫头又长标致了呀!
不待许清欢回答,便兀自一手环胸一手拖着下巴点头:“看来是了。传言北家小姐倾国倾城,如今一见果不其然。这般素静装扮也能如此好看,这天下大概不会有第二位如此佳人了。”
听到她的夸赞,许清欢浅笑不语。从宫宴起,就有不少人夸她好看。以前长在山里,师父也老说她以后长大没人要,她以前还真以为自己长得很丑呢!
“云容裳,这是我的婢女,梦枝。”云容裳报上自己的名字,观察着许清欢的神情,见她面色平淡,淡眉轻蹙,心下疑惑。
但见许清欢择菜,淘米,生火……一些列动作行云流水,心中的疑惑转眼就消失了,眼冒敬佩。“北小姐真是厉害!”
云容裳?许清欢切菜的刀一顿,云战的女儿?
传闻,云战极宠这个女儿,将云容裳保护得滴水不漏,这十几年来,宫宴数次从未让云容裳露过面。
传闻,云容裳极是貌美,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姿。
传闻,云容裳极是刁蛮泼辣,能将营中的将士们打得满地找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