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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看着北如深送来的小玩件,许清欢有些心累地唤了一声。
“梁王殿下对你确实很上心,如果不是……”说到这里,北如深又生生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如果他不是在对立一方,有人如此真心相待,他想,对于许清欢也算是有一个好归宿。
寻常而言,许清欢如此做法,定是会遭罪一番。没想到梁王,不仅未怪罪,还为了让她解气,遣散了府中侍妾。这接连两个月,隔三差五地送些好玩儿的好吃的过来。
回回被拒门外,仍旧乐此不彼,作为一个王爷,一个夺权者,对于许清欢,算是真的很用心了。
“哥哥最近与梁王府走得很勤呢……”
“嗯。奶奶说不要拒绝。如此很好。”
“那这般,哥哥如何确定,这桩姻缘对如歌是好还是坏?如何确定,梁王是为了哥哥你,还是真为了如歌?”
闻言,北如深哑然。许清欢的话,说到了点子上,不管是哪个问题,他都无法确定。
沉默许久,北如深一心愧疚:“对不起,把你拉扯进来。”
许清欢摇摇头,“我本该安分的,只是我不想如歌嫁到那里去受罪。也并非南瑾瑥惹我不快,只是我以此为借口罢了。让哥哥来来回回地周旋,真是费神了。”
北如深心中一阵叹息,你为她如此上心,你可知她又是为谁上心,对你又有几分真心?
秋天的步子已经迈近,金色的阳光像是小虫将叶子蛀出一个又一个圆点,慢慢地,渐渐地,圆圈挨着圆圈,叶子黄了。
秋夜的月亮格外的清凉,幽幽的月光将院子里红叶李的枝干打在青石板铺就的地上,勾勒出一幅水墨画。
许清欢遣人将摇椅移到了院中,此时躺在摇椅上看月亮,一摇一晃,好不惬意。
只听见闷哼一声,身侧的香蜜就一头栽倒。她应声回头,见本是一脸戒备的舞清影望了院子高处一眼,恢复冷冷的神情,默默地将香蜜拖进了房里。
许清欢也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欣喜跃上脸颊:“阿九!”
南峣暄从院墙上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到许清欢身旁。
“南王竟然……”许清欢指了指高高的院墙,揶揄地笑道:“会翻墙?”
“跳来跳去而已。”
“哦?深夜跳墙,南王殿下果真是好兴致呀!”许清欢不由得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南峣暄屈指轻轻地在她额头敲了一下,俯身将她抱起:“九儿如此贪玩,本王自当作陪,若有闪失,可没法交代!”
“清影,我出去啦……”许清欢一手抓着南峣暄胸前的衣襟,朝屋内以气流的声音交代。
屋内的烛火瞬间熄灭,一片漆黑,似乎屋内之人,正于枕上安眠。
舞清影听到许清欢唤南峣暄阿九之后就明了了。虽然她不知道,不清楚南峣暄如何到了沧雪山,也不知道他和许清欢之间的感情究竟是怎样的,但她知道,对于许清欢来说,他是阿九,是她生命中现在最在乎的人。
南峣暄抱着许清欢脚尖一点,跃上高墙,又纵身跃起,在房顶上闪身而过。
回到南王府,许清欢从他怀里跳下来,新奇地走了几步后突然顿住,回头看向南峣暄,弱弱地问:“阿九府上不会也有许多花美娘吧?”
“娇美娘没有,厨娘倒有一个。如果九儿不喜欢,我也可以遣她出府去。”
“不是的!”听南峣暄如此言语,许清欢就知道他所指何事,立马解释到:“去梁王府只是为了替馥儿取软鞭。至于梁王遣散侍妾,只是我不想如歌经后嫁过去受欺而已……”
见南峣暄还是闭口不语,许清欢低垂着头,偷偷地瞄了他一眼,伸出两根手指头轻轻地扯了扯他宽大的衣袖,小声问到:“是不是阿九又生气了,所以才这么久不来看我?”
南峣暄轻叹一口气,捏住那柔夷小手:“我没有生气,之所以没有来找你,是因为前段日子我去了雍州一趟。这不才回来就接你过来了?”
“真的?”许清欢歪着头看着他,好似在确定一般。
“当然。”
南峣暄握住她的手,领着她在府中四处里走了走。
“阿九,可不可以把这里改成‘沧雪阁’?然后在这里种些梅花,就是师父喜欢的那种……好不好?到时候师父知道了,就会来这里看我了。”
南峣暄望着那晶莹的眸子,心头一热,唇边泻出一个字:“好。”
“嘻嘻……我就知道阿九最好了。”许清欢转身笑着扑进他的怀里,小脑袋在他胸前蹭了蹭。
南峣暄一手握住她的小手,一手放在她的后脑勺,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心叹她果真长大了,之前她才只过他的腰际而已。
兜兜转转,许清欢跟着南峣暄刚进书房,就听见林檎叩响房门,禀告:“王爷,慕大人求见。”
南峣暄看了许清欢一眼,她正从他的书架里抽了一本书,翻了一两页,撇了撇嘴,放了回去,又满脸好奇地取下另一本,不想打扰她的欢喜:“将慕大人请到书房隔壁。另外,一会儿替九儿准备几份点心。”
“是。”林檎领命退出去,拉上房门退下。
“九儿。”南峣暄抬步上前,柔声开口:“我与户部尚书有事要谈,就在隔壁。你且在此瞧瞧,有什么事你吩咐林檎,如果需要找我,让他来报我便是。”
“嗯。阿九去吧!”许清欢又抽出一本书,翻了翻,好像很有趣,头也不抬,只是点了点。
南峣暄无奈摇头:“屋内的东西,你尽可放心翻动。”
“好。”许清欢依旧脑袋低垂,应到。
南峣暄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才转身离开。
许清欢又翻了几页,突然顿住了动作。户部尚书?方才林檎说慕大人……娘亲说,外公是户部尚书,那南峣暄见的岂不是……
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墙角,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王爷。”听声音有些年迈了。她外公算起来也应该是过了七十岁,也差不多。
“慕大人请坐,你我之间,无需多礼。何况以您的身份,您是长辈,本王理当尊重才是。”
“侯爷先去,老臣自当听从王爷吩咐,无关年龄与辈分。且能为王爷解忧,乃是老臣福气,也是百姓的福气。”
“慕大人请上座,客套之词也免了。深夜来此,可有要事?”
“王爷,今年的秋税本子已经全数送到朝廷归纳,老臣仔细对了对,通州地界的税收出了些问题。”
“慕大人有何主意,请讲。”
“通州地界是刑部尚书的老家,正好在通州当差的是他的外侄。如果我们从通州入手,便可将刑部这条烂根摘除。如此,叶丞相少了刑部,便少了一条胳膊。”
“慕大人好心思。如此甚好。”南峣暄赞同,稍许沉默后继续:“不过此时尚早。”
“王爷意思是再等?”
“嗯。前段日子皇上召见本王议事,有要南巡的意向。”
“可通州虽也尚好,但并非必至之地。我们如何让皇上……”
“也只能看上天之意了。皇帝出巡,必由钦天监卜吉日,并指明方向。再由重臣商议。倘若天意弄人,那我等便改一改也未尝不可。通州之行,虽非必要,但却必须。”
“老臣明白。王爷有安排,老臣便安心了。”长叹一声,有些无力却强撑的感觉,“王爷也知道,老臣年迈,已经古稀,再过两年,就杖朝之年了。能在有生之年,看到尘埃落定,也就是上天垂怜了……”
“慕大人请静候佳音,已不久矣。”
说了这件事,两人又谈了一些其他的事情,一老一少,秉烛夜谈。
隔壁,林檎端着点心敲了两下门后,便推门而入。腿刚跨入门槛,手中托盘连带盘子一同滑落,在地面撞出一阵手忙脚乱的节奏。
“你没事吧?”许清欢上前,关心地问到。毕竟能做南峣暄的贴身侍卫,身手应该是相当了得,还不至于两份点心都端不住的。
林檎脸色苍白,越过许清欢的肩头,视线停留在那墙上的画卷时,更是额头冒出涔涔汗珠。僵硬地摇头。
“出了何事?”已经谈完事情的南峣暄,听到隔壁的动静,差人送了户部尚书回府,便赶了过来。
“不知道,可能是林檎生病了吧。”许清欢满脸疑惑,用有些担忧的眼神看着林檎,轻声问:“是不是阿九每天让你做很多事,还不让休息,所以才把你累成这样儿啊?”
“林檎?”声线平直,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些询问的味道。
“王爷恕罪。属下未告知清欢小姐那幅画动不得,是属下之错,还请王爷责罚。”
听林檎之言,南峣暄将视线移到墙上,淡漠的脸一瞬间柔情似水,声音柔和:“九儿又调皮了。”
“我才没有。我只是看你画得不好,替你改改罢了。”
“无事,下去罢。”南峣暄抬脚越过林檎,走到画前,又问许清欢:“哪里不好?是九儿画得不美,还是梅树画得没有韵味?”
退出拉上房门的林檎手突地一顿,那画中之人是许清欢!难怪王爷待她如此之好!
“是山!是雪!”
“哦?”
“阿九真傻!沧雪山并非漫山遍野全是雪啦。而是以三分之二为界,三分之二以下是苍翠连绵,三分之二以上银装素裹。我和师父住在三分之二处,以上有雪,以下苍翠。你看看你,画的全是雪山,哪里是这般……”
“呵……”南峣暄轻笑一声,“当时不是不曾看见吗?”
闻言,许清欢连上的笑容凝固,换上歉意的神情:“对不起,阿九……”
“无事。倒是有一事一直忘了问你,你不是叫九黎吗?为何又叫了许清欢,可是无虚阁的老阁主为你化的名?”
许清欢摇摇头,“是师父。”
南峣暄蹙眉。
“师父临死前跟我说了很多事,他告诉我,会有人替他照顾我。然后说,在山下,得有个像样的名字。师父说他姓许,我就跟他姓。师父说,希望我能一世清欢,所以叫我许清欢。”
一世清欢?我予你,可好?南峣暄握住许清欢的手,唇角轻勾,春暖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