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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起因发生在晴岚他们走后不久,一个小雨淅沥的凉爽初秋。
那天肖美圆顺利的将老宅闲置的东西跨院租了出去,所以中午的时候,她给舒老爷子准备了二两小酒,还精心调了一个凉菜——猪头肉拌黄瓜。
酒后微醺的舒老爷子,抱着媳妇儿圆滚滚的身躯在炕上不安分起来,拨撩的肖美圆也有些“火大”。
想到自己快五个月的身子,这胎应该是坐稳了的,肖美圆很是意动,遂不再控制,和舒老爷子胡闹起来。
舒老爷子已经忍了不少日子了,所以一开始,难免兴头不足,刚起势就泄了,惹得肖美圆抡圆胳膊给了他一拳,啐道:“银枪蜡头。”
于是舒老爷子立刻翻床下地,吃了一颗从外头搜罗来的大力金刚丸。
话说,这已经不是舒老爷子第一次吃这种助兴的药丸了。肖美圆十分热衷于此事,往日里要的也勤,好像想一下子补足前头那些年的空缺似的,舒老爷子毕竟上了年纪,渐渐地有些力不从心。
也不知是不是酒精跟金刚丸产生了特殊的化学反应,还是二人“久旱逢甘露”,总之舒老爷子一下晌“虎虎生威”,弄得肖美圆“叫”喘连连,把隔壁邻居的午休都搅和了。
当然,这种状况也不是头一回了。
舒老爷子十分得意,动作上也更加卖力,直把肖美圆伺候的舒坦餍足。
事后,两人胡乱吃了口晚饭,便回屋休息。
后半夜里,肖美圆被突如其来的腹痛闹醒了,一开始还以为是坏了肚子。可当她坐了恭桶上半天,小腹坠痛的厉害却不见屎溺,这才惊慌失措,一把晃醒了熟睡的舒老爷子。
舒老爷子不敢耽搁,抹黑儿就往舒老大的住处跑,心里抑制不住的后悔,当初说什么也不该把老大一家撵出去的。
舒老大的新宅在河对岸,舒家老宅的东面,胡同幽长曲折,名曰九曲巷。
九曲巷,顾名思义,犹如那九曲十八转,很长很深,弯弯绕绕的不好走,像个大迷宫似的,不熟悉的人经常会迷路。
舒老爷子走的急,到巷子里头才发现,他出门的时候慌里慌张,忘了拿灯!
这可好么!
由于天阴,夜空一片黑红,舒老爷子左摸索摸索,右打量打量,巷子里漆黑一片,他啥也看不清。
舒老爷子心里焦急万分,刚开始也顾不上害怕,但在乌漆麻黑的巷子里转久了,总觉得身后有团墨影儿跟着他。以前常听老人们说,九曲巷有老蹒,夜则出,蹒跚而行,或当道蠢然而卧,体大如盎,有毛似刺。
一想到身边有此物盘恒,吓得舒老爷子赶快往外头走,但不幸的是,回去的路也找不着了。
好在没过太久,天渐渐亮了些,舒老爷子趁着微明的晨光一户一户的搜寻大儿子的门房。
舒老爷子拍响大门的时候,舒老大一家子还没起床,舒老爷子哪肯耐烦等,急急火火的和大儿子一路小跑着进了家门。
但两人还是回来晚了,肖美圆身下的褥子上血迹斑斑,连裤子都浸透了。
孩子没保住,是个刚成型的男婴。
可想而知,这对老两口是多么巨大的打击,更叫人窝火的是,这流产的理由还说不出口。
肖美圆直哭到背过气去,舒老大刚把她扎醒,一句话又成功将她“气”晕——“你以后生不了孩子了。”
舒老大面无表情,后头还有一句话他还没来得及说,若你以后安分守己,老老实实伺候我爹,舒家愿意给你养老送终。
可惜,肖美圆已经听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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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份大的流产妇人,身体上的损伤比早期小产的妇人严重的多,肖美圆还是高龄孕妇,必需好好调养身子,否则日后会落下病根儿。
伺候小月也不比月子轻巧,需要有生产经验的妇人悉心照料,尤其是饭食汤水,绝对不能马虎。当然,这时候还得照顾产妇的心情,最好能有一个安静舒适的环境好好养着。
但舒家老宅什么都没有。
舒老爷子不会伺候人,叫秦氏和王玉芬来帮忙,两人却推三阻四,说手头上有活计,不肯来。
指望不上儿媳妇,舒老爷子花钱请了个婆子。可那婆子干了一辈子农活,不会伺候人,粗手笨脚的,煮一锅的乡下“大杂烩”,老两口谁都咽不下去。
没办法,舒老爷子又买回来一个小丫头,虽然啥都不懂,但好歹听话勤快。
说是小丫头,其实已经十八了,他哥将她带到人市上卖的,舒老爷子只花了二十两银子。
按说,一个正当年的大姑娘不该这么便宜啊。
舒老大很快发现了蹊跷之处,这丫头有病,还是大病,而且得了不止一种病。
肖美圆怕那丫头过了病气给自己,不让她进屋,也不吃她做的饭。没法子,舒老爷子还是得亲自来。
他自以为对媳妇儿尽心尽力了,可在肖美圆看来,却是远远不够的,谁让他害死了自己的儿子呢。
没错,肖美圆将痛失爱子的责任和满腔怒火都加注到舒老爷子身上。
其一,自己为什么会小产,肖美圆把这账赖在舒老爷子的好色头上,认为全是他的错。喝了两口马尿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请个大夫偏又姗姗来迟,若能早一些,说不定孩子能保住。
此时的肖美圆早就忘了,当初是谁拦着舒老爷子,一次次的不肯让“它”出来。
其二,舒老爷子没本事,居然叫不来两个儿媳妇来伺候她这个正经婆婆,简直是没有威信!后来找的这些人,一个二个的只会给她添堵,哪还能好好休养!
这是典型的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肖美圆早不记得当初是怎么“搓磨”两个儿媳妇,并把两家子赶出去的事儿了。
其三,肖美圆想把租出去的院子收回来,舒老爷子不同意。信不信誉的倒是其次,关键是那房租,因她小产已经花了不少,所以她每日只能无奈地躺在床上,听着外头轰轰隆隆的闹个不停。
最后一点,她对舒老爷子的表现极为不满意。总觉得给自己做了两顿饭、洗了两件衣裳,就是对自己天大的功劳了。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在肖美圆看来,丈夫所有的言行和照料还不都是理所应当的吗。
而且时间一长,肖美圆发现丈夫竟跟那小丫头眉来眼去的,还要掏钱给个奴仆治病,心中对他愈加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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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岚听到这里,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舒老二隐去了中间一些细节,但晴岚不是真的只有十岁,男女之事,她懂。
“那...那丫头呢?”她怎么在老宅没看见这人啊?
“唉...”舒老二叹了口,原本大年下的,不该说这样不吉利的话。“死了。”
啊?!
晴岚扶额,舒老爷子的眼光还真是...不一般。
“咋死的?”不会是被肖美圆打死的吧?晴岚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
“咋死的,病死的呗。”舒老二也觉得晦气。
“...”
“唉,叫我说,你爷当初就不该把人留下,还叫你大爷给她看病,钱花了不说,人还没治好。最后弄了个里外不是人,那丫头的哥哥还想借此讹你爷爷,要不是你大姑父出面...”舒老二又叹了一口气,这事儿闹得...邻里街坊都知道了,让人家咋看咱老舒家!
“那...肖奶奶呢?”晴岚更关心这个问题,舒老爷子到底咋变成这个样子的。
“唉...”舒老二无奈的叹道,“也死了。”
啊?!!!
不都说祸害遗千年么?那么一个大活人,流个产还不至于要命吧!
“咋回事?”晴岚紧紧盯着她爹,难道是产后抑郁症?
舒老二低着头,半天不支声儿,他在犹豫要不要告诉闺女。
肖美圆本就不是个良善人,小产一事,将她和舒老爷子并不深厚的感情扯得四分五裂。两人开始经常吵架,肖美圆真要是发起泼来,两个舒老爷子也挡不住。
老宅里天天火药味儿不断,终于有一天,大战一触即发。
而导火索,就是那个新买来的丫头。
那天,肖美圆外出买菜,回来的时候发现大门没关,想来可能是租户忘了,索性不管,只等晚上人到齐了再开骂。
正屋的门闭着,西屋却开着窗户,那小丫头如今暂住在西屋。
肖美圆正准备从窗户底下喊一嗓子,叫那小丫头出来干活,没成想,却听到了舒老爷子的声音。
舒老爷子正在安慰那小丫头,并承诺会继续花钱给她治病。
小姑娘却直摇头,怯懦懦道:“大爷,我知道你是好人,但大娘她...”
舒老爷子好面儿,“别怕,没事,你擎放心,有我呢。保证让你以后健健康康的。”
这番话惹得小姑娘喜笑颜开,谁不想身体好好的呢。
肖美圆听到这儿要是还能忍下去,就不是肖美圆了。她气的一佛出气二佛升天,撸了袖子就往西屋里冲,还没等那二人反应过来,肖美圆已经拽着小姑娘的头发出了西屋,一把将她扔到院子里。
“我打死你这个下贱的小娼妇!秧病鬼子!”此时的肖美圆,像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夜叉。
说完狠狠的踹了小丫头胸口两脚,觉得不过瘾,一把抄起倚门的木栓,结结实实的往小丫头身上招呼。
舒老爷子看不过眼儿,赶忙上前去拦,结果被肖美圆一木棍呼在脑门子上,当下就站不住了。
肖美圆跟疯了似的,不停的使劲往二人身上抡,直到那小丫头喷出一口黑血来,舒老爷子也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才渐渐收了把式。
世界安静了,肖美圆也害怕了。
她不再耽搁,回屋将所有的细软打包,想着闺女生了外孙,把好的毛料子也一股脑的带上。她也不管地上二人的死活,背上包袱,叫了辆骡车,直奔女儿家去。
晴岚长大了嘴巴,肖美圆...这是故技重施吧。
“那丫头本来就有病...”舒老二像是在解释什么。
那丫头本来就有病,还病的不轻,是那种治不好的病,所以才那么贱的卖给舒老爷子。
可再贱也是条人命啊,人家哥哥能来舒家闹,不是没有原因的。
“爷爷...”是被打成这样的吗?那肖美圆的武力值相当可观啊!要是放到军队里稍加训练,还不成新一代的“生化武器”啊!
“你爷...”舒老二更觉得难以启齿,怎么说,告诉孩子她爷爷是因为长期服用壮阳药,导致肾亏脾虚,药剂吸收不进去,病情只能挺着?还是告诉孩子,肖美圆死了,你爷心里哀恸不已,心病难医?
晴岚观察着他爹的表情,怎么,爷这病还有啥子隐情?
“唉,你爷啊,这是心病。”犹豫了半天,舒老二还是选择在孩子面前给父亲遮掩。
“心病?”晴岚的第一反应是,舒老爷子被女人揍了,还打得下不了床,所以面子上还过不去,越想越腌臜,最后气病了。
“嗯。肖氏去她闺女家以后,过的并不好...”
我去~~~!爷爷够痴情的啊!被打成那样还对她念念不忘呐!?
“被她女儿女婿赶出家门,最后...”
闺女不是亲闺女,女婿更别提。肖氏带着的那些东西,没几天就被女婿全抠搜了去,又不是亲娘,谁给你养老!
肖美圆在县城初雪的那天被赶出了家门,漫无目的的在街上流浪。
想来,缩在城墙根儿底下的肖美圆是后悔的吧,舒家再不好,也没饿着过她。况且舒老爷子,对她是一片真心。
人往往在得到的时候不去珍惜,失去了才追悔莫及。肖美圆忽然觉得,这辈子她过的最舒心最快乐的日子,就是在舒老爷子身边。
肖美圆越想越后悔,越想越觉得窝囊憋屈。
最后,她冻死在来潍县城的路上,离舒家老宅紧紧一里地的距离。
舒老爷子除了心痛,更多的是后悔,觉得肖美圆不得善终是他的错,这才使病情愈加严重。
“大爷怎么说?”晴岚最关心的是这个,这病还能治好吗?
舒老二眨了一下眼,一颗晶莹的泪珠顺势滑落,他长吸了一口气道:“你大爷说,能过去正月...”舒老二说不下去了。
能过去正月,就算烧高香了。
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吗!?
晴岚面色沉重,一旦舒老爷子病故,爹爹和大伯他们就得回乡守制。
舒老二似乎也想到了,郑重对女儿道:“咱家,就靠你了。”
晴岚重重的点点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