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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颜!欢颜!”
正午的阳光灼热而炽烈,窗外时不时送来几缕清风倒也能驱散不少暑意,只是知味观内高涨的氛围又让人不禁心生燥热。
众人虽是吃饭,注意力却并不在餐桌,而是黏在那一抹淡粉的身影上。只待佳人开口,喧闹的大堂才肯安静下来。
“是不是,每种感情都不容沉溺放肆,
交心淡如君子;
只道是,那些无关风花雪月的相思,
说来几人能知?
院内冬初,昔年与你栽的桃树,
叶落早做尘土;
新雪来时,又将陈酒埋了几壶,
盼你归来后对酌.
穿过落雁修竹,看过月升日暮,
你说有一日总会名扬天下实现你抱负;
那时低头替你剑穗缠着新流苏,
心愿未听清楚.
还挂着流苏,是否应该满足?
也为你缝好冬衣寄去书信一两句叮嘱;
该庆幸至远至疏你我还未至陌路,
是时光从来残酷.
最害怕,酒肆闲谈时候听见你名字,
语气七分熟识;
回过神,笑问何方大侠姓名竟不知,
笑容有多讽刺.
斟酒独酌,细雪纷纷覆上眉目,
清寒已然入骨.
还忆最初,有你扯过衣袖轻拂,
笑说雪融似泪珠.
曾经相伴相护,说着“初心不负”,
想起某一日陪你策马同游闹市中漫步,
那时正逢扬州三月桃花铺满路,
神情难免恍惚.
江湖的尽头,是否只剩孤独?
都怪我玲珑心思执念太过以尘网自缚,
前方太辽阔若问此去应去向何处,
把来路当做归途.
桃树下,那年落雪为你唱一段乐府,
信了“人不如故”;
只如今,茫茫大雪之中等着谁回顾,
明知无人回顾.
谁能初心不负?”
一曲终了,众人意犹未尽,但欢颜却不做多留,福了福身,退至后院。
刘槿满意的打量着大堂内或欣赏或喝彩的众人,暗叹自己简直就是慧眼伯乐,起初她就觉得欢颜声线优美,宛若百灵鸟般空灵婉转,最适合清唱不过。
这首《眉间雪》是刘槿前世玩网游时听过的一曲师徒恋歌,哀婉动听,余音不绝。除去曲调,歌词也是感人肺腑,听之难忘。
除了《眉间雪》,刘槿还默了《白骨哀》《参商》等一系列古风歌曲给欢颜。刘槿只知道大概的调调,但欢颜对于唱歌很有天赋,不需要刘槿过多指点就能唱出不一般的滋味。
也多亏了欢颜,炎炎夏日镇上的众人还愿顶着太阳前来知味观捧场。
“刘姑娘!”
刘槿转身,只见一个金玉插满头、浑身上下花花绿绿的中年妇女踱着小碎步行至跟前,满脸的脂粉简直白的可怖,刺鼻的香气熏的刘槿生生打了一个打喷嚏,正好喷在面前的女人身上。
呆愣几秒后回过神来的花想容并不气恼,掏出帕子抹净脸颊,依旧笑容满面,“刘姑娘,不如我们谈笔生意如何?”
刘槿有些抱歉的揉揉鼻子,道过歉又开口道“什么生意?”
“我出一百两,你将那歌姬卖予我如何?”花想容伸出一根涂满凤仙花汁的手指,晃在刘槿面前。
“不如何。欢颜并非卖身于我,只是借居于知味观卖艺而已,我又有何资格将她贩卖?”刘槿大概明了花想容是做什么生意的,想也不想就拒绝了,甚至隐瞒下欢颜卖身契的事。
“那这更好办了,姑娘只须寻个错处将她撵出知味观,这一百银子就归你。”
花想容笑意更甚,这无本买卖她就不信刘槿无动于衷。至于欢颜,只要她离开这温里正罩着的知味观,她就有一百种办法让她为自己所用,将她包装成温香坊的头牌。
说来也可恨,烟柳巷上一直以来温香坊与软玉楼都是势均力敌,各自有各自的独门绝技,吸引了趣味不同的老主顾。
但不曾想几月前软玉楼突然去了一个“卖艺不卖身”的娇小姐,艺名莞竹,声若天籁,抢走了不少温香坊的客人。
这不,花想容听说知味观有个百灵鸟般的歌姬,想也不想就来讨人儿。
“诸位,这位娘子出一百两要我撵欢颜姑娘出门,刘槿不知这是何意,诸位能否指点迷津?”刘槿懒得搭理她,直接站起身来将花想容卖了个底朝光。
“呸!这不是温香坊的老鸨吗?!”
“她这是想将欢颜姑娘拐去那下三滥的地方?”
“可不是嘛。”
众人越议论越恼怒,欢颜的两个痴汉走上前来将花想容拖了出去丢到门口威胁道“老不要脸的,再敢打欢颜姑娘的主意看老子不弄死你!”
灰头土脸的花想容有些呆愣,这刘槿怎么不按常理出牌,简直比直接拒绝她还要打她的脸…
估计以后欢颜出啥意外,她的那些迷儿们想都不想就直接打上温香坊了!花想容吓的花容失色,逃一般离了知味观。
众人见那女人仓皇跑走的狼狈身影,不禁哄堂大笑,刘槿也缓缓地勾了勾唇角。
……
软玉楼内,叶思语一袭淡青齐胸襦裙,挤出来的雪白之间一道沟壑若隐若现,引人无限遐想。浅画黛眉,轻点朱砂,挽上一个灵蛇髻,轻挪微步走向厢房。
“妈妈您找我?”
“乖女儿,来来来,陪妈妈喝上一杯。”颜如玉满面掩不住的春风得意,斟满一杯桃花酿吞入口中,揽过叶思雨纤腰又在其美臀上捏了一把。贴上粉嫩唇瓣,不容分说的将唇齿间的美酒渡入叶思语口中。
叶思语紧握的双拳里指甲几乎快要嵌入肉中,面上却依旧笑意盈盈。
家破人亡,沦落街头,差点被奸污,却为软玉楼老鸨颜如玉所救,颜如玉许她衣食饱暖,许她卖艺不卖身,许她寻找机会替她报仇,她本该感激,却不想这老鸨不为人知的癖好就是糟蹋楼中的姑娘。
“莞竹,楼中来了一个大人物,自称黄老爷,听说还是京都的大官,今晚你就好好伺候他,你爹娘那事翻案还不容易?捏死那刘槿还不就像捏死一只蚂蚁?”
颜如玉按耐住涌动的春情,想起今日差点硌碎她一口贝齿的那锭黄金,不禁笑的花枝乱颤。
“莞竹知道了!”
………
是夜,乌云遮月,夜黑风高,一阵微风拂过,叶思语不禁打了个寒颤,紧了紧身上的纱衣快步向那尽头的厢房走去。
忽明忽暗的灯笼内,烛光也随风摇曳,叶思语勾唇缓笑,也许这清水镇就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