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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婉在听到孙宜嘉对对方的称呼之后,立马就反应过来这人是谁。
而阮芳菲给靖婉的第一感觉就是:不愧是与嘉姐姐齐名的女子,好一朵清水芙蓉,温婉而雅致。
阮芳菲手里也拿着一枝桃花,不急不徐的走来,脸上带着恬淡的笑,在娇艳的桃花下,没有黯然失色,更衬得她与众不同,让周似乎都失了颜色,在注意到她的那一刻,就很难再看见别的美色,当真是人比花娇人比花艳,如果孙宜嘉不是因为脸上贴着白布,穿戴也很随意,或许还能与她平分秋色。
然而,从今往后,再不会有人将她二人放在一起比较,不管孙宜嘉本身有多优秀,别人再想到她的第一时间也是那张被毁掉的脸,一个从珍宝变成了瓦砾,一个依旧是珍宝,再提到她二人的时候,大概都会用上“曾经”两个字,正常点的人或许会对孙宜嘉的遭遇唏嘘一声,而更多的是嘲讽与幸灾乐祸。
因为这二人是贵女中最优秀的,都说同性相斥,加上这二人背后的立场不同,自己本身或许没有比较之心,但是听别人说多了,还是会忍不住的会有那么一些在意。
平日里倒是少有见面,现下这等情况碰到一起,该说是缘分,还是天意弄人?
阮芳菲很平静,从她脸上半点看不出来异样,似乎面对的还是那个完好无损的孙宜嘉,这种人要么是真的心态很好,要么就是很会装相,饶是靖婉一时半会都看不出她到底是属于哪一种。
内阁首辅的嫡幼女,她出生的时候,哥哥姐姐们都已经长大,自然不会再与她争什么,而与她同龄的都是子侄辈,她身为长辈,自然只有其他人相让的份儿,上面还是父母娇宠着,而阮瑞中远比定国公看得清楚,不是将女儿当成换取利益的工具,她才是真正的平安顺遂无忧无愁长大的娇娇!
那么是不是可以认为她是属于那种心态良好的人?
不过,靖婉还是觉得有一丝丝的违和,在这种千娇百宠的环境下,能不养成刁蛮任性都很不错了,在没人逼迫的情况下,还能如此的优秀?毕竟要学那么多东西,要称之为优秀,自然不仅仅是会,还要精,不花些功夫是做不到的,一个小孩子能有那份自觉?能有那份那耐心?能有那份定力?还是说她真的就是一个天才,很多东西都是一学就会,再学就精?要知道,孙宜嘉这个优秀的贵女,那真的是高压政策下养出来的。
或者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她其实跟自己有一样的际遇,那么是穿越还是重生?
靖婉仔细的打量阮芳菲,企图从她身上找出点什么来证明自己的猜测,不过,这么短短时间,自然不会有结果。
孙宜嘉与阮芳菲相互见了礼,然后,阮芳菲的视线落到靖婉身上,“不知这位是哪家的姑娘,这么标致的一个妹妹,以前都未曾见过呢,想是才来京城的?”笑容淡淡的,让人看着却很舒服。
“这是骆尚书的孙女,行三,闺名靖婉,前些日子才随骆老夫人进京。”孙宜嘉介绍道。
靖婉适时地蹲蹲身,“阮姑娘好。”
阮芳菲忙回了礼。“谁不知道我们孙姑娘的眼光最是挑剔了,能在这短短日子里得了孙姑娘青眼,想必骆三姑娘在各方面都是极为出挑的。”眼中清亮无暇,笑意盈盈的打趣,很难生出反感之心。
“阮姑娘谬赞了,我与嘉姐姐相识,大抵是缘分所致,比起你跟嘉姐姐才艺无双,我就是一窍不通,庸俗不已。”
“行了,婉妹妹自谦过度就没意思了啊。”孙宜嘉拉过靖婉的手,“都说人各有所长,婉妹妹擅长的不在这上面而已。”
阮芳菲看着孙宜嘉的动作,目光微微的闪了闪,她怎么觉得孙宜嘉像是故意在做个她看的,像是在宣告,这是我的人,你少打注意,这像小孩子一般的作态,只能说明她的在意。她不由得再次将目光落在靖婉身上,怎么说呢,感觉上很独特的一个女子,没有那种让人第一时间就注意到的靓丽容颜,但是一旦注意到,就很难再忽视,任旁人如何的风华无限,也很难让她泯灭于众,还有那份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悠然闲适很吸引人。阮芳菲捂着嘴笑,“孙姑娘这是担心我抢人?”
“是呢,主要是婉妹妹太招人,我担心自己不看着点,她回头就能把我给忘了。”孙宜嘉很坦然的说道。
“胡说什么呢。”靖婉轻轻地拧了她一把。
孙宜嘉立马露出委屈的样子,装作很疼的揉揉被拧的地方,“我胡说?我可是有证据的!”
靖婉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好好,你别激动,当心伤口。”
“疼……”孙宜嘉小孩似的将手伸到她唇边,要呼呼,还有那尾音,简直让人快要其鸡皮疙瘩。
靖婉极度无语,这还玩上瘾了?看她执着的伸着手,似乎不满足她的要求就绝对不会善罢甘休,靖婉没好气的对着她的手吹了两口气。
这一幕让阮芳菲相当惊讶,她与孙宜嘉接触不多,但她是什么性情她一清二楚,她私底下竟完全像是另外一个人吗?应该不可能的,当真是这样,不会一点风声都没有,那么,仅仅是因为骆家三姑娘吗?很有意思呢。再看看骆三姑娘明明年纪更小,却是一副纵容宠溺的姿态,这画面还真温馨,还真是……刺眼,真的想要……将之毁掉呢!
“这么多花,折来做什么的?”阮芳菲再次的提及了最开始的问题。
“我们原本是四个人来赏花的,不过现在她们不方便出来,就准备折一些回去做插瓶。”靖婉解释到,语气淡了一些。
阮芳菲的笑容一滞,“抱歉,我不知道,要说这事儿,我也有责任,如果马夫能控制住吗,或许……”
“这事儿自是与阮姑娘无干,阮姑娘也受惊不小,无需介怀。”
“骆姑娘气量。”
“只是实事求是而已。”靖婉淡淡的笑了笑。只是阮芳菲伤得不重,现在看着真的像没事人一样,不过,倒是昏迷了很久,直到昨日京城来人都没醒,不过这醒了之后精神良好,应该是没怎么受惊,她倒是小瞧了这些姑娘的承受能力。
“姑娘,回去吧,出来的时间也不短了,老夫人该担心了。”阮芳菲身边的丫鬟说道。
靖婉还想着,怎么不是阮芳菲的娘来的,随即反应过来,这老夫人就是阮芳菲她娘,人年轻,可耐不住辈分高啊。
要说靖婉有时候对这个世界老牛吃嫩草的事情,觉得无奈又悲哀,这姑娘家十七八不嫁,就算是老姑娘了,没点身份地位就被配给那些能当她们爹甚至祖父的人做填房,而男人呢,五六十了,啃那些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也无人置喙,男人四十岁还就跟花一样的年龄,女人四十,都能归入“老人”行列了,就是如此的不公。
阮芳菲就这么来了又走了,似乎她也就是因为在房里呆得闷了,出来透透气,吹吹风,然后顺道折了一枝桃花。
两人继续折花,“婉妹妹,你说阮姑娘出现在这里,是巧合呢,还是别的什么?”
“嗯?”靖婉侧头看她,孙宜嘉正抬着手折花,折了一枝又伸手向下一枝,整个人安安静静的,这安静中似乎还透着点别的东西,“不管是什么,大概都跟我们没什么关系吧。”
孙宜嘉终于回头看向靖婉,“婉妹妹觉得孙姑娘这个人怎么样?”
“不过第一次见,前后也就那么点时间,几句话而已,没什么感觉呢。”
“婉妹妹知道吗,小的时候,我娘老是跟我说,比你小两个月的阮家姑娘又做了什么什么,人家从来不要爹娘操心,你呢,整天就想着玩耍。如果阮姑娘学会了什么,而我不会,又学不好,我娘就会让女先生打我手板,钻心的疼,那时候我很讨厌阮姑娘,每次见到她都想要冲上去打她,可是不能呢,然后我就拼命的学,我就想着,如果我超过她了,娘就不会说她好了,就不会打我了。后来习惯了,也不用谁督促我,我自己去学,也不是她会的我都要会,而是学一些自己喜欢的。直到如今,她还是那么完美,完美得不真实。”
靖婉猜到孙宜嘉是在高压下长大的,只是没想到她的生命中也有一个“别人家的孩子”,而这个人对她的影响还不是一般的大。不过,靖婉倒是注意到了孙宜嘉最后的那句“完美得不真实”,这种人往往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一面,这人总有七情六欲,负面情绪染身的时候,总需要发泄的途径,别人看得见的地方,她从未表现出来过,那么看不见的地方呢?如果只是一般的发泄,比如哭泣什么的,自然没问题,可是还有一种人被称之为是变态呢。
当然,靖婉不会怀着恶意去揣测别人,或许阮芳菲就只是有些吹毛求疵的追求完美,或许真的是跟她一样已经有过一世,情绪才不会轻易的被牵动。至于对方是还是不是,靖婉没想过刻意去求证,这都跟她没关系不是吗?
不过,如果不是巧合,而阮芳菲也真的不是表面那么美好,她来这里的目的,或许就是想亲眼瞧一瞧与她齐名的孙宜嘉是不是真的毁容了?曾经有两个第一,现在她成了独一无二,应该是见值得高兴的事吧?
“嘉姐姐很在意吗?”
“怎么可能还会在意。”
于是,阮芳菲出现这么一遭,就被她们抛到了脑后,各自手上都拿着两枝桃花,众丫鬟手中的大篮子也装满了,不过并没有直接回去,她们还到其他不少地方去转了转,白龙寺虽然是桃花出名,不代表就没有别的花卉了不是,也多多少少的折了一些,靖婉甚至让丫鬟们采了不少野花,然后一并带了回去。
因为袁巧巧跟周应霜就在一个院儿里,干脆将两人都挪到院子里,不方便行动,就在旁边看着闻着就行了。
对于靖婉做插花,她身边的人早就习以为常,虽然每每看到依旧觉得很厉害。
其他人就是第一次见到了,桃花虽然漂亮,但是这了一大堆放在一起,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看着也就那样了,然而,在靖婉的手下,将它们修修剪剪,不管是篮子啊,还是花瓶啊,她能快速的摆出各种造型,再加上其他的一些点缀,明明那是那些东西,可看着感觉就是不一样,简直不要太漂亮。
孙宜嘉跟袁巧巧盯着靖婉,忍不住赞叹,好厉害!
靖婉笑了笑,没说话,见到周应霜焦急而又落寞的神色,便将做好的插花移到她触手可及的地方,“应霜你闻闻。”
而不远处的两位夫人也止不住点头,周夫人对靖婉她姑母骆荣慧说:“你们家姑娘这一手,也是绝了。”
“她之前一直都跟我娘住在齐安府,我今儿也是头一遭见到。”沉默了片刻,骆荣慧继续开口道,“我娘最疼她,我娘那个人,骨子里其实是个爱憎分明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眼里不揉沙子,一般人很难入她的眼,她却始终将三丫头放在心尖上疼着宠着,就算我们兄弟姐妹几个,幼时也远远不及的。三丫头,其实真的是个好孩子。”
周夫人其实明白骆荣慧的意思,见靖婉始终顾及着自家闺女,“我知道这事儿也怪不得她,只是一时难以接受,更关键的是,我们家应霜正跟国子监祭酒大人家的公子议亲,都准备交换庚帖了,可这眼睛突然看不见了,这事儿十有*得黄,你说我能不难受吗?”说着说着,就忍不住掉眼泪。
“快别哭,她们现在正高兴呢,叫她们听见了,多扫兴。——要说,祭酒大人是个厚道人,你家应霜又不是没有复明的可能,说不定亲事也不会出什么岔子。”骆荣慧劝慰道。
周夫人擦掉眼泪,“但愿如此吧。”
“婉妹妹,你教教我们呗。”孙宜嘉期待的看着她。
“好啊,其实也没什么难的。”靖婉顺道就坐在周应霜旁边,再让丫鬟们拿来剪子一应东西,然后一边讲,一边把着周应霜的手教她剪,时不时的还与她低声说几句。
周应霜笑得很开心,她看不见就用手去触摸,就算不小心被扎了一下也不在意。
孙宜嘉跟袁巧巧见着后,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一笑,虽然初到白龙寺就很糟糕,不过现在依然能开开心心的聚在一起,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插花这种事,其实闺阁女子多多少少都有接触,基本的东西都不难,关键是靖婉讲的一些小技巧,很有用。
“她是年龄最小,却是最体贴最会照顾人的那个,这么个贴心的姑娘,换了我是你娘,肯定也喜欢。”周夫人应道。
骆荣慧笑了笑,“我们家巧巧之前一直病殃殃的没精神,再不然就是喊着腿疼,可这会,高兴得全忘了。”
“是呢,这状况已经比预想中好太多了,她们心情好了,想来也能恢复得快些。”
“姑娘,你要的东西拿来了。”龚嬷嬷带着人,抬着沉沉的大木箱子。
“这是什么啊?”袁巧巧好奇的问道。
靖婉也不卖关子,打开木箱子,结果里面全是拍成方形的泥块。
“你刚才请僧人们帮忙弄的就是这些?这东西用来干什么?”孙宜嘉疑惑不解。
“当然是插花啊。”不多解释,直接动手做。
搬来桌子,将泥块一块一块的垒起来,有些地方高一些,有些地方低一些,当然,这事儿不需要靖婉自己动手,有丫鬟按照她说的做。第一步完成后,靖婉就动手进行修饰,原本方方正正的泥块她也不动,就点缀上各种叶子,枝条,以及一些大大小小颜色各异的野花,等她停下手,泥块再不是原本那棱角分明的模样,完全就是一个很大很漂亮的插花底座。
随后,靖婉开始在这基础上插花,因为都是些软泥,弄起来自然不费力。
占了大半桌子的插花,就在靖婉手下快速的成型。
他们以前见过的插花基本上都花瓶里那一束,头一次知道插花还能这么做,孙宜嘉忍不住走上前,想伸手摸,但似乎又怕摸坏了,不敢下手,只忍不住赞叹,“真的好漂亮。”
骆荣慧跟周夫人都忍不住围过来瞧一瞧,“骆姑娘这一双巧手,还真是没话说。”
“当不得夫人夸,只是我比别人想得多一点,其实谁都能做。”
“可就是多想的这一点,别人想不到啊。”
靖婉微微脸红,这也算不得是她想的啊,她只是见识多了那么一点点,可她偏偏没法解释。
“娘,你别挡着了,让我好好瞧瞧啊。”袁巧巧忍不住说道。
“行行,我让。”骆荣慧往旁边挪了挪。
热热闹闹的,就周应霜看不见,她心里着急,却安静的躺靠着,去想象着那一丛特别的插花,整个过程中,丫鬟都在她耳边细细的与她说了。她能尽可能的去想,可她想出来的很空乏,并不觉得多漂亮,有些无力。
手突然被握住了,耳边想起靖婉轻轻的话语,“等你眼睛好了,我专门插花给你看,各种各样的。”
“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达不到我的要求,我可是不依的。”周应霜轻晃着靖婉的手。
靖婉说到做到,多了很多的插花,将袁巧巧跟周应霜房里都摆满了。
他们这边倒是和乐融融的,李鸿渊那边就不是那么美妙了。
“……阮芳菲在知道婉婉她们去了桃林后,刻意去的?她见到孙宜嘉没反应,注意力更多的反而在婉婉身上?”
“回主子,是的。”
要说李鸿渊对阮芳菲的了解,也就是她非同寻常的凉薄,却从不认为自己有什么不对,那有她那奇怪的想法,而至于她对其他优秀女子有没有嫉妒心,还真不知道,也没兴趣去知道,不过她莫名其妙的盯上婉婉,就不能不在意了。
李鸿渊静静的沉思片刻,好片刻才开口,“把人准备好,婉婉回京之后立刻送到她身边去,另外,阮芳菲那边也不能放松,京城那边时刻关注着,父皇最终是怎么处理这事儿,本王要第一时间知道。”
“是。”
其实不管是沐公公还是暗一,在这种情况下,为什么不直接将阮芳菲给解决掉,还是说,他心里对那阮姑娘真的有……
李鸿渊一眼扫过去,两人立马将心中的想法摒弃,似乎生怕自己主子能看出来。
在接下来的几天,靖婉四个人都过得很平静也很快乐,靖婉不仅给她们做插花,还用桃花为主料给教他们调制胭脂……
有那么一两次,甚至将袁巧巧与周应霜用软塌抬出去,满山的跑,她们倒是快活了,就是那些粗使婆子就有点遭罪了,不过呢,为了几个“姐姐”,靖婉也只能对她们说声抱歉了。
而三个夫人,看着自家姑娘们高兴,身体在快速的恢复,就算是言行有些出格,也就睁一眼闭一只眼,几个人也时常聚在一起,相谈甚欢。
孙宜嘉或许是习惯了,对于自己娘不在也没什么表示。
而李鸿渊不说日日夜袭,至少隔一晚会有那么一次,不过好在除了其中一晚,给靖婉用了点安神药,抱着她睡,其余时候都只是看看她,坐半个时辰就离开。
这种日子一直持续了七八日,李鸿渊等到了京城的消息。
“赐婚?父皇将孙宜嘉赐婚给本王?”李鸿渊轻轻的敲击着桌面,“明知道本王喜欢美女,赐一个毁容的给本王,合计着因为本王‘下落不明’,不知道这事,不会抗旨是吧?”
一个个低着头,大气不敢喘。话说,这是主子第几次被赐婚了?
“再去安排一下,让阮芳菲赐给本王做侧妃,时间上可以缓一缓,延迟十天半月都可以。”
主子,您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