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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俊将一个笔记本拿出来,摊开,里面密密麻麻写了不少东西。然后,他将一摞照片给我和夜泽。我拿过照片看了看,里面有男有女,相片后面还有身高、职业等信息,但我将这些照片都翻了一遍,也没发现这些人有什么异同之处。
“张俊,这些人……”我心中冒出一个想法,却又难以确定。
“这些都是以前住过心愿旅馆的人?”夜泽问道。
我看向他,他抬眼撇了我一眼,我立刻躲开了。
张俊拿着笔记本上画着什么:“没错,这些人都是曾经去过心愿旅馆的人。这一个月多月,我都在调查这件事。心愿旅馆最早出现的时间是2008年,当时只有三个人入住其中,最终两个人意外身亡,一人存活下来。但存活下来的人,在2012年因为一场交通意外也去世了。之后,心愿旅馆在2012年、2016年又分别出现过。”
张俊越说,我心中越是胆寒,看着照片上的人:“这些人都死了吗?”
张俊严肃地望着我:“基本是这样。”
“既然只有赢家才能实现愿望,那些没有赢的却又活下来的人,就没有人去报警吗?”我有些无法理解地问,那些输掉的人险些丧命其中,却什么都没得到,他们就这样甘心?在心愿旅馆时,我亲眼看见那些被欲望控制的人,他们死都不会甘心,那根本已经变成了一种病态的疯狂与执着。
张俊犀利道:“不会有人去报警……”
我不解其意,夜泽皱眉,悠悠说道:“因为除了赢的人,不能有人再能活下来。”
我心中一惊,又看着面前的这些照片,张俊说,这上面的人都已经死了。
“可是,我们十一个人中,我、徐耀、肖朗都活下来了啊。”而且,在这场游戏中,我是最后的赢家。可是肖朗和徐耀并没有事。活下来的人还有在监狱里的刘梅、万芳和曹远。这么说,在心愿旅馆这场杀人游戏中,活下来的其实是六个人。
张俊用笔点着笔记本道:“2008年5个人,2012年6个人,2016年11个人。除了你们这波,在其他四个年份里参加心愿的人,除了赢家,剩下的人都死了。陈怡是2012年与另外5个人一起入住的心愿旅馆,最后活着出来的有她和我所说的那个男人,这样可以推测,他们两个人都是赢家,所以,后来他们的死亡时间也是一样的。”
“但是到了我们这十个人,规则却完全改变了。十一个人里活下来六个人,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轮到我们这里,游戏规则会改变?那么,我们这些活下来的人的命运会不会也是不同的?
张俊转着笔继续道:“2008年、2012年、2016年,这些是心愿旅馆出现的年份,你们发现了什么异常没有?”
我盯着这些年份,没看出什么异常来。夜泽道:“这些年份之间所差都是四年。”
我瞅了瞅还真是:“难道是这些年份里发生了什么大事?”我又猛然抬头道:“还都是闰年。”
张俊拿着笔又点着桌子:“没错。心愿旅馆出现的年份都在闰年。不止如此,我还有一个发现,你们这十一个被邀请的人有一个共同点。”
我和夜泽都瞅向张俊,张俊略顿一下才问:“小姿,你的生日是二月二十九吧?”
我不知道话题怎么又跳到我生日上了,我道:“对的。”
张俊一拄手:“这就对了。你们这十一个被邀请的人,虽然出生年份有所不同,但你们的生日却都是每四年才出现一次的日期——2月29日。不光是你们,之前的受邀者也都是这一天。”
我听着有些蒙圈儿:“2月29日?为什么都会是这一天?这个又有什么意义?而且2016年的2月29日已经过去了。”
张俊神色凝重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觉得这是个关键问题。解决这一谜题,也许就能找到心愿旅馆存在的答案。”
心愿旅馆的杀人游戏每四年进行一次,而且被选中的人生日都是每四年(闰年)才出现一次的2月29日,这其中到底掩藏着什么秘密呢?
我看了一眼时间,夜泽讥诮的话语再次传来:“约会的时间到了,你还不走吗?”
这是上次在餐厅见面之后,我们时隔半个月后的第一次见面,没想到,我现在变成了他这么看不得眼的人。好像我做什么、说什么,都让他看不顺眼,能挑出一大堆问题来。
说好的分手还是朋友呢?说好了,就算是分开,我们还是会彼此祝福彼此的呢?
“我是该走了。”我站起身道,“张俊,如果有事情,你再给我打电话吧。”我才看向他,“……我走了。”
从餐厅里出来,一丝冰凉落在脸上。在昏黄的路灯中,有片片晶亮的东西一闪而逝。
竟然,下雪了。
这个冬季的雪来得异常地缓慢,如今已经12月了,雪花才姗姗来迟。
“下雪了!”有人在欢呼着。
我伸手接住那小的连形状都看不到的雪花,它落在我的指尖又迅速消弭,但那落入心底的冰凉却没有消失。我慢慢地走在满是碎碎雪花的人行路上,最终却又坐在长椅上。路上都是形色匆匆的行人,似乎都有自己的目的地。只有我一个人,不知去何处。
我一直坐在那里,冻得有些冷,却不想回家。雪越下越大,从初时的零星小雪变成了大片的雪花,天地间都似乎变成了一片雪白。
我呼出一口气,白气很快就消弭在夜色中。
“约会的时间都过了,你这是被你男朋友放鸽子了吗?”和徐耀一样让人讨厌的讥讽的语气,只不过,说这话的不是徐耀,而是变成了夜泽。
他就站在我面前,如同那些黑暗里大树。远处钟楼上的钟已经过了七点,所以他才会如此讥讽于我。
“他临时有事不行吗?”我也终于呛声道。
夜泽的脸就像这雪一样,又冷又凉:“你倒是挺会维护他。”
“他是我男朋友,我不维护他,我还维护谁?”
夜泽盯着我良久,他转身要走的时候,我忍不住道:“我们现在连好好说话都不行了吗?”
“你不是有男朋友了?他会愿意跟你好好说话,本王可没这个时间跟你在这里啰唆。”夜泽说着就不见了。
我抿住颤抖的唇,眼泪又开始不争气地落下。
……
当我带着些许醉意下车的时候,茫然四顾,半晌才发现这里并不是我住的小区,甚至,我也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等了半晌,也拦不下一辆出租,我只好去找公交站牌。当看到站名的时候,我稍楞。
随即苦笑一下,不过是喝了一点儿酒,竟然就跑到阿阮现在住的地方来了。
我没有去过阿阮的家,但我曾偷偷来过几次。每次,也只是在阿阮住的小区前站着看一会儿。明知道不可能看到他,却总管不住自己的脚。今天,我竟又没有管住自己的脚和心,又跑到他住的地方来了。
我跟阿阮保证过,会过夜泽一刀两断。我们也确实一刀两断,不应该再有任何牵扯。我应该马上离开,可我还是一步步走到了那个小区前,一步步走了进去,来到了阿阮和他住的楼层前。然后,进去,上了楼层。
我站在他们住的房门前,想抬手砸门,让夜泽他滚出来见我,凭什么他要对我说那些冷嘲热讽的话?凭什么他现在看我不顺眼?但我抬起的手终究又放下,然后坐在了黑漆漆的楼道里,一个人默默地哭泣。
身后袭来一阵阴风。我猛然停止了哭泣,站起身来默默地望着他。
“你来这儿干什么?”依旧是冷淡的语气。
“我走错了!我这就走!”我登登就往楼下跑,却猛然被人拽住胳膊。
我被他抵在了楼梯扶手上。
“走错了?这里和你家的方向南辕北辙,你现在的记性倒退回三岁了吗?说说,你是怎么走错,走到这里来的?”夜泽欺身而上,冷刺刺地说。
“我喝多了,就是走错了不行吗?!你以为我是来见你的吗?”我扬开他的手,大声说,“我脑子又没坏掉,我为什么要跑来听你冷嘲热讽?我就是走错了,就是走错了!”
夜泽的手握得咔咔作响。
我将眼泪擦了擦,继续往楼下走,谁知道顺脚就踩上一个不知被谁扔在了地上的塑料袋,我身体一趔趄,直直朝下栽的时候,腰瞬间被人抱住,我的后背贴到了一个冰凉的怀里。我去扶扶手的时候,却在了他冰凉的手上。
我听到自己的心简直要跳出胸膛,我努力维持着自己的声音:“谢谢。你可以放开我了,我要回家了。”
“你来这里是来看谁的?”夜泽声音极轻地问道。
“……我走错了。”
他松开了手。
我的心中蓦然落空,我没回头,走出了楼梯,直接从电梯下去了。
脚在刚才楼梯间那一下时又给扭了,我忍着痛来看到小区外边,招手等着司机。一辆车缓缓停在了我面前,是许久不见的肖朗。
“肖先生?”我惊讶道。
肖朗从车上下来,扶住我:“你的脚怎么了?”
“刚才不小心扭了一下,没什么大事。肖先生,你怎么在这儿?”我问。
“我来送一个朋友回家,就看到了你在路边。不介意的话,坐我车吧,我送你回去。”肖朗道。
“谢谢。”
肖朗扶我上了车,转头看向外面时,我再次看到了夜泽。他站在茫茫的大雪中,黑色的身影如同摇曳的旌旗。肖朗也顺着我的视线望向外面,随即弯身又替我将安全带系上:“小姿,我们走了。”
肖朗启动了车子,汽车开动,夜泽的身影渐渐驶离我的视线。
“等等!”在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前,我大声喊道,肖朗停住了车,我看向前面:“肖先生,谢谢你,我还有些事情要办。”
我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就往回猛跑。
我站起那里,气喘吁吁,呼出的白气喝着飞雪翩翩起舞。我望着那里,心渐渐冷却,夜泽已经不在那里了。可就在它彻底死寂之前,它又如火一样轰的一声就燃烧起来。
片片的雪花中,他又出现在了那里。眉眼如雪,冷寂得让我分外怀念。
我猛然扑进他怀中,搂住了他,大声说道:“我来这里,不是走错,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我靠在他怀中,用力地、紧紧地抱着他。
他伸手也抱住了我,声音变得如同我们在一起时低沉柔和:“我知道。”
眼泪夺眶而出:“夜泽,我想你。”
“我也想你。”他低声说。
我离开他的怀抱,与他相望,他伸手轻轻抚着我的脸庞,看向我身后:“他喜欢你的,对不对?”
他知道,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在骗他。
“走吧。”他的手慢慢离开了我的脸庞,平缓地说道。
我的心拧成一圈又一圈,听他低语道:“他还在等你。阿阮,也在家等我。”
那一刻,我好想抓住他的手,说,不要离开我。
可是我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和他注定已是陌路。
“我走了。”最终,我只说出了这三个字。
我转过身一步步离去,风雪肆虐,吹得脸生疼。我依然没有回头,我怕自己一回头就会忍不住跑过去。
我上了肖朗的车:“肖先生,我们走吧。”
肖朗启动车子离开。
雪花尚能有归处,而我的感情又该归于何处?
肖朗将我送回家:“你的脚还疼不疼?我给你看一看?”
“没事,就是扭了一下,现在好多了。”我客气地道,“肖先生,今天真的谢谢你。”
“不过是一件小事,别这么一直跟我说谢谢了。时间已经不早了,我得走了。”
我送肖朗出去,肖朗望着我,迟疑了一会儿才道:“平安夜,你有约吗?”
我摇摇头:“没有。”
“那我能不能提前预定你的平安夜时间呢?”肖朗微笑道。
“嗯,好啊。”
或许,我真的应该开始尝试一下接受新的感情了。将我和夜泽的感情深深地埋进心里,不再去碰,不再去想,不再去纠缠。他会陪着阿阮,而我亦会有新的爱人,就这样,让我们变成两条越来越远的线吧。
“再见。”
“小心,路上注意安全,到家给我打个电话。”
肖朗离开,我微笑着,让眼泪掉落。
……
平安夜转眼即到。
因为是周六,所以公司的同事老早都在说着自己的计划。
若是我还和夜泽在一起,今年会是我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平安夜。
我连忙将这种想法甩掉,既然已经决定开始新的生活,就不要总是去想之前的了。
下班的时候,遇到了唐元,他现在已经从徐耀的家里搬了出来,听说也和包玥重新联系上了。看他精神抖擞的样子,我也放心了。
“姐,马上就到平安夜了,有什么计划没?”
“去约会。”我笑道。
“约会?和大神吗?”唐元已经知道我和夜泽分手了,所以甚是惊讶地问道。
“不是,你不是知道了吗,我们已经分手了。”
唐元惊愕地望着我:“姐,你又交了男朋友了?”
“正在尝试中。”
唐元呼了一口气:“我一直觉得你和大神是最配的,没想到你们还会分手。不过,姐,只要你自己觉得开心就好。”
开心?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开心还是不开心,因为每天都不过是在重复昨天。
“中国好女友,这份年终奖,看来我是真要给你准备了。”徐耀特有的讥讽之音传来,“你还真是不容易,想必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让自己的男朋友和他前女友旧情复燃。冲着你这份心胸,你都是那些饥渴的男人最佳的猎物。”
“徐总谬赞了。我这份心胸再怎么宽广也比不得徐总您的海纳百川。”徐耀一身光鲜亮丽地打扮,处处散发着费洛蒙,一看就知道他又要去和什么女人约会了。徐耀住了半个多月的医院才出院,但他住院的时候也未曾寂寞过,据唐元说,几乎每天都有不同的女人去看他。有时,那些女人还会碰到一起,就免不了发生一场战争。他说他都很佩服徐耀的精力。
徐耀整整领带,勾唇一笑:“你好像对我的事情特别感兴趣。”
“徐总,那是您的错觉。”
电梯来了,我和唐元直接上了电梯,徐耀没动,唐元道:“徐总,您不上来吗?”
徐耀看看我才一步跨入:“除了阿泽,我真的想不出还有什么男人会看上你。这个男人到底有多饥渴,才这么饥不择食。”
“你除了用钱和自己这张脸去勾搭女人,我也不知道,你要是没了这些,还会有什么女人会看上你。不过,徐总您男女通吃,女人不要你了,你还可以去用身体去勾搭男人。”我不甘示弱道。
唐元听了脸色猛然一变,看向徐耀的脸色都变得惊慌莫辩。我拍拍他肩膀道:“这就是我让你快点儿从他家搬走的理由。咱们徐总可是双性恋。”
徐耀愤怒地盯着我,电梯开了,我走了出来,然后躬身道:“徐总,圣诞快乐。”
“徐总……您……您圣诞快乐。”唐元像是火烧屁股一样跑了出来。
电梯径直关上,徐耀去地下停车库了。
“姐,你说得……说得是真的?徐总,他……他真的是……”唐元吞口水地问。
我道:“你以为他说那些话是在关心我吗?他喜欢的人是夜泽,看到我和夜泽分手,他心里不舒服了。你以后就离他远一些吧,哪天被他吃了,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唐元脸色灰败,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徐总他不会……”我很八卦地问,唐元立刻摇头:“没有,我和徐总什么都没发生过。姐,我先走了。”
唐元精神恍惚地离开了。
真的什么都没发生吗?
……
12月24日,周六。
我跟肖朗约好了晚上六点见面。
这天,我收到了两份快递,但我这几天并没有买过东西,一件是肖朗寄过来的,一件却没有姓名。
我先打开了肖朗寄给我的快递,是一个包装很是精美的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件是很漂亮的粉色长款毛衣。不管颜色还是样式,我都挺喜欢。摸着这件毛衣,我心中涌出一些内疚,感觉自己是在利用肖朗对自己的喜欢来逼自己忘记夜泽而已。
另一份快递里是一条红色的围巾,不同于外面买的那种,摸一摸就知道,是手织的,围上之后很暖和,也很柔软。我再次翻了翻快递单子,没有寄件人。
这条围巾到底是谁送给我的呢?
我最终穿上了肖朗送给我的长款毛衣,将那条红围巾也围上了。快六点的时候,肖朗打来电话,说在小区门口。我下了楼,出来之后,看到肖朗靠在车上,手里正夹着一根烟。烟在昏暗中或明或暗,肖朗的脸也显得有些模糊,看不大清楚。
“肖先生。”我走到他面前道。
肖朗立刻站直,露出惯有的帅气笑容:“小姿。”
他看了看我身上围着的围巾道:“这条围巾很漂亮。”
“难道围它的人不漂亮?”
肖朗微微一笑:“围着它的人更漂亮。”
“肖先生,你是不是在糊弄我?”我打趣道,“我们走吧。”
上了车之后,我道:“我们去哪儿?”
“从现在起,什么都不要问。你现在的时间是我的了,只管跟着我走好了,我保证会让你不虚此行。你难道还担心我会把你带进地狱?”肖朗笑道。
我靠在车上:“是啊,我还真怕你把我带进地狱呢。”
肖朗忽然沉默了,我转头看他,他莞尔道:“你这样想我,真让我有些伤心。”
“玩笑话。今天,我什么也都不问了,肖先生你说会给我一个难忘的平安夜,我期待着。”我看着窗外,不知道夜泽会不会和阿阮出来过平安夜。毕竟,他们才重逢,会的吧?
我们先去了西餐厅,里面布置得极为有格调,一颗五彩缤纷的圣诞树立在店面前,五光十色的。店前还摆了一颗许愿树,许多人将店家免费发的用红线系的铃铛系在树上。
“要不要挂?”肖朗道,我摇摇头:“人太多了,还是别了。”
“你等我。”肖朗挤进如潮水的人群中,不一会儿便拿出好几条铃铛过来:“给。”
“谢谢。”我将铃铛系在了一个树梢上。风一吹动,满树的铃铛当当作响,格外地动听。
肖朗也将一个铃铛挂在上面。我们一起听着铃铛清脆的声音,祝福似乎也会随着这风飘到自己祝愿的人的身边。
咣当一声,我被人一挤,差点儿摔倒,肖朗扶住了我。就听见一个很嗲的声音道:“耀,上面,挂上面,我才不要和别人挂在一样的地方。”
人生还真是小啊。一个身材明明很娇小的女人正指挥着徐耀将铃铛挂到树顶上去,徐耀一抛,铃铛落在了地上,很快就丧生在无数人的脚下。那女人又拽着徐耀:“耀,耀,它要被人踩死啦,你快去救救它啊!快去啊!”
徐耀这是从哪里找的中二病少女啊?他的口味还真是多变诶。
我和肖朗对视一眼,肖朗也露出无奈之色。
“徐先生。”还是肖朗先开口叫道。
徐耀这才转身看到我们,目光在我们身上一略,带着了然与似乎很无语的神色。
我们从人群里挤出来,中二病少女还拽着徐耀,让他去救铃铛。徐耀一指发铃铛的地方:“你自己再去拿两个铃铛,我们一会儿挂上,给那个被踩死的铃铛超度。”
少女立刻小鹿似的点点头:“我这就去。”她立刻又加入了领铃铛的大军。
“肖先生,好久不见了……你们这是在约会……吗?”徐耀故意用一种很诧异的神情说。
“我和小姿一起来过平安夜的。”肖朗温和地道。
徐耀似笑非笑地望着我:“原来不是约会?”
“肖先生,徐总的女朋友还等着他去挂铃铛,给刚才那可怜死去的铃铛超度呢。我们还是别打扰他们了。我们进去吧。”我说。
“肖先生,有时间再聊。平安夜快乐。”肖朗和我离开。一走开,我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徐耀的口味真是越来越重了,我看那个女孩儿还是未成年吧?他也敢吃?”
那边,那个少女回来,正拖着徐耀继续去挂铃铛。徐耀转头看向我们这边,我竖起拇指来,他露出愤愤之色。
吃过饭之后,我们直奔新宇大厦,那里可是A市里每年过圣诞节时最热闹的地方之一。步行街上都是造型各异的圣诞树,甚是华丽。我和肖朗走进人潮中,举目都是红色的闪光发饰。肖朗也买了两个“猫耳朵”,我和他一人一个,看看彼此的模样,像又是回到的上学时期,不禁欣然一笑。
我正和肖朗东看西逛的时候,一个声音叫住了我:“小姿。”
是阿阮。
我的笑容便僵硬在了脸上。
她一个人站在来来往往的人流中,微笑地望着我们。
虽然没有见到夜泽,但我瞬间就感觉到了他的存在。
“小姿,你这是带男朋友一起出来过平安夜了?”阿阮就像头次看到我和肖朗在一起一样故作惊讶和羡慕状,“你们两个现在可真是羡煞旁人啊。”
“沈小姐这么羡慕我们,怎么还一个人出来逛?”肖朗淡淡道。
阿阮像是被人踩到了痛脚一般,盯了肖朗一会儿,才道:“我怎么可能一个人来逛街,我和老公约好了,他因为有点儿事耽搁了,他一会儿就会来。我专门在这里等他的。”
我微微握紧手。
阿阮,你说这些话的时候可否考虑过夜泽的心情?他根本就在你身边啊。
“是这样。小姿,沈小姐在等她老公,她一定是想给她老公一个惊喜。我们还是走吧,别误了沈小姐的计划。”肖朗道。
“阿阮,平安夜快乐。”经过阿阮身边时,我说,她看向我。我也平静地看着她,目光略向她的挎包。最终,我什么也没说的就离开了。只怕,我对阿阮说了什么,又会造成她和夜泽的争执吧。
因为走累了,我便坐在长椅上休息。肖朗说有个朋友也在附近,他过去见见那个朋友,让我在这里等他。
我吃着糖葫芦,看着前面不断闪烁的圣诞树,还有穿着玩偶服的人正被路人争相着照相。
“平安夜快乐,夜泽。”我轻声道。
“平安夜快乐。”蓦然就传来他的声音!
手中的糖葫芦掉在了地上,我噌地起来,转身就看见了他。
我和他对视良久,我才讷讷道:“你怎么……你怎么在这儿?”
“不小心和阿阮走散了。”他转过头轻声道。
我黑线。你是鬼,你还能和阿阮走散了?
我扑哧一笑,他回头看我:“笑什么?”
“你能不能再找个好些的借口?”我说。
夜泽也是一笑,眼睛略向周围。我才发现自己又被当成“精神病”了。每次遇到他,就像遇到张俊一样,准没好事。我拽着他就朝一个满是破砖的黑暗处而去。
“我又被人当成疯子,很好笑吧?”我气愤道。
“又不是一次了。”夜泽靠在了墙上,几乎和黑色融为了一体,语调也很轻松。显然,我刚才出糗,让他觉得很搞乐。
我俩略沉默,他开口道:“他呢?”
“去见一个朋友,我在这里等他。”我老实说。
“他就把你放在这里不管吗?还真是个尽责的男朋友。”夜泽冷嗤道。
我撇嘴:“你还说人家,你不也一样?”
他猛然又不说话了。
“你和阿阮还好吗?”我问。
“比和你在一起时轻松。”显然,我刚才的话让他不舒服,他现在又回击我了。
我耸耸肩:“那就好啊。你和我在一起时,我总是给你找麻烦,阿阮她不会这样的。”
“你一定要这样说才舒服吗?”
“你刚才的意思就是这样啊。”
夜泽瞪着我,我呼了一口气,上前抱住他,感觉他身体微僵,我只在他耳边道:“圣诞快乐。”然后,就放开了。
“去找阿阮吧。她发现你不在了,一定很着急。身为人家的男朋友,却撇下女朋友不管,来看前女友,这要是让你女朋友知道,你可就死定了。再好脾气的女人都是很介意这种事的。你很快走吧。”我推着他道。
夜泽盯着我道:“那时,我怎么没见你这么计较过?”
我心里咯噔一声,笑道:“因为我是中国好女友啊。”
夜泽看了我良久,我将他推了出去:“走吧。”
我出来的时候,肖朗正在坐在长椅旁等我。我走过去拍了他肩膀一下:“见完朋友了?”
“见完了。”肖朗道,随后拉住我偶的手,“小姿,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好啊。”
跟着肖朗离开时,我又回头望了一眼我和夜泽刚刚待的地方。
那里依旧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到。
三以命替命
我一直望着车窗外。车渐渐驶离了繁华和喧嚣,驶入了一片黑暗和宁静之中。
说到底,圣诞节在中国更多的是具有商业气息,远离了商场一些热闹的地方,气氛也就没那么浓烈,渐渐消弭。
我依旧想着在新宇大厦遇到阿阮的事情,还有她说的话。
在她让我“找个男朋友”来欺骗夜泽时,她留在我心中的那些美好印象就已经灰飞烟灭。夜泽,他知道他念念不忘千年的女子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吗?他要是知道的话,会不会伤心难过?他找了她那么久,爱了那么久,可到头来,阿阮不过是一个自私自利、爱慕虚荣的女人。
也或许,是阿阮爱夜泽太深,恐怕自己会失去他,而夜泽之前的种种行为,若是换成我是阿阮,也会心伤、恐惧吧。所以,她才会那般做,那般做。
心就像一团乱麻一样,我挣扎其中而不得解脱。头想得都有些隐隐作痛。
我渐渐睡了过去,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冷不丁就醒了。转头正迎上肖朗的视线,他正瞧着我,目光有些迷离,似是有迷雾环绕一般,似是有什么心事的样子。
“肖先生。”我坐起,朝外看了看,车停在一棵树下。车外便是那种低矮的楼房。
是一个小区,一个很老的小区。
“这里是哪儿?”我问。
肖朗侧头望着外面:“我想带你来的地方。”他略顿,道,“下车吧。”
我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肖朗却忽然握住了我的手,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小姿!”
我转头不解地看向他。
他凝望了我一会儿,终是放开手:“没什么,下车吧。”
我们下了车,肖朗将车门重重地关上。我环视四周,虽然在晚上看不大清楚,但是从楼层外面斑驳的墙面和陈旧的设施依旧能看出,这里和我住的小区很像——都带有沉重的年代感,还有与现代的格格不入感。
“小姿,这边。”
肖朗在前面带路,我跟在他后面。穿过一条长长的很窄很拥挤的道路。每个单元都是的楼门都是房门大开,若不是偶有人进出,声控灯会亮一下,它们就如蛰伏在黑暗里的血盆大口一样。
小路对面是连成排的铁房子,门扉紧锁,也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铁房子旁是放自行车的地方,黑压压的堆成一堆。我们在230号楼八单元停了下来,这是最里面的一个单元。
肖朗还是什么都没说的往里面走,我也跟着他往里走。上了三楼时,声控灯坏了,一片黑暗,我们只能摸索着前进。中间我差点儿踩空,黑暗中伸出一只手来抓住了我,我呼了一口气:“谢谢。”
肖朗却没有放开我的手。他的手略握紧我的手,拉着我往上走。到了四楼,又有了亮光,我望着肖朗高大的背影,总觉得此时的他身影有些暗淡,说不出来的让人觉得心情沉重。
我们在603室停了下来,肖朗掏出钥匙,熟练的打开了门。
此时,也验证了我的想法,这里是他家,但或许并不是他住的地方。
肖朗打开灯,我这才看清这个屋子。房间并不是很大,两室一厅一卫一厨房。房间里的光很是昏暗,家具也少得可怜。因为客厅的空间很小,所以家具的摆放也显得极为拥挤。一个长沙发放在角落里紧靠着一个立柜。立柜顶上放着行李箱,还有一些别的东西。一张立起的桌子靠在一旁放着,还有几把随意摆放的椅子。
墙上贴着蓝色的墙纸,墙纸上贴满了各种奖状:“三好学生”、数学比赛一等奖、英语比赛一等奖、XX作文一等……名字都只有一个人——肖朗。
我看着这满墙的奖状,可以确定一件事了——肖朗肯定是个学霸!
我转头望着肖朗,赞叹道:“你太厉害了,这都是你获得的奖状?真是学霸啊!”
肖朗伸手摸着这些奖状:“这些,都是我妹妹贴上去的。”
“你妹妹?”我好奇地问道,“既然你是个学霸,你妹妹学习也肯定超级好吧?”
肖朗将一张奖状蜷起来的一角重新捋平,低缓地说:“不,她是个小笨蛋,每次考试都考全班倒数。不管我帮她怎么补习,她最好的成绩也不过是班里的十多名。所以她常常抱怨,说肯定是爸爸偏心地将智商都遗传给了我,所以她才这么笨。”
我看到肖朗的嘴角露出笑容,我想他和他妹妹的感情应该很好:“有你这么一个聪明的哥哥,做你妹妹肯定有压力。”
肖朗的笑容猛然消失,我本来是想打趣的,没想到却弄巧成拙,似乎成了不该说的话:“你妹妹她现在在哪儿?还在上学吗?”
肖朗的手渐渐从奖状上垂落,许久才道:“……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