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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暗箭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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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梦本想拦着扶瑄,却又拦不住,只得随着他去了。望着扶瑄匆匆奔去的背影,她无奈叹惋,谢安与王导果真未担忧错,扶瑄太过性情中人。

    转念,她又思忖了阵,似也理解了当中故由,毕竟是自幼一道成长的,感情亲是自然的,又道是旁人如她一般前世遭受迫害而死,感尽人间凄凉的人世间罕有,她在这世上除了远在天边的段冉外毫无牵挂,生性淡漠,而旁人有亲有故,对世间一切情深意浓是再合理不过了。

    少时,扶瑄回来了,面上稍稍舒展了些,虽仍是紧锁着眉,但并非显得方才那般急迫了。初梦叹了口气,心知他已然交代了去寻蓖芷调查了,便为他斟了盏茶,道:“蓖芷来去一趟也需几日,你也莫说我老生常谈,老爷们的顾虑是有理的,你是谢家长公子,府里一双双眼睛瞧着你呢,需是心静,方有智慧。”

    扶瑄接过茶,心不在焉地啜饮了一口,叹道:“无怪乎这几日我心总是惴惴的,果真有事发生。”

    “这会子你怎的又迷信起来了?”

    扶瑄又饮了一口,才觉着周遭气息有些异样,问:“咦,今日这香怎的不用依兰了?”

    “我是在盼着呢,你还说你心未乱,连这换了熏香此刻才觉察,换作平日你进门便会说了。”初梦道,“你依着我的口味焚了依兰,我自是感激的,但依兰终究太过女气了,这屋又清冷,还是从前的广藿香好些。”初梦说着自后环抱着扶瑄,将颚扣在他肩上,低吐道:“不瞒你,我钟意你用广藿香,这香气熏在袍上,我闻着安心。”

    扶瑄长长叹出一口气,揽过初梦身子拥她入怀:“我心中是乱呢,唯见着你了,才安心呢。”又道:“依照今日父亲与王伯父的意思,苏之负伤一事不是意外。”

    “依你之见呢?”

    “自然是南岭王府的人做的!”

    初梦正了正身子:“倘若蓖芷调查来了,是南岭王府的人做的,又如何?”

    “不如何,他们既敢做,便已然想好了退路,到时纠个小厮来替罪是常用的伎俩,又何况战场上刀剑无眼,即便告到了皇帝面前,他们反推一句苏之‘武艺不精’,我们更无可奈何。”

    初梦淡笑了笑:“道理你皆明白,可为何又要去查究这真相呢?”

    “便是不甘心啊!”

    “恕初梦直言,你今日去寻蓖芷查探,这一招错了。”

    “为何?”

    “老爷们之所以不愿你插手此事,其一自是保护你,苏之公子已然出了事,倘若你再搭进去,王谢世家便是遭人重创了,其二,便是老爷们顾虑着你的秉性,太过意气用事,你平日谋略时周密,但凡这事与亲近之人有关便乱了心智,阴谋场中独怕这样的,故而老爷们拦着你去,其三,老爷们不让你知,也是在考验你的心性,瞧你守不守得住平和,果不其然,你前脚从老爷那处回来,后脚又去寻了蓖芷,如此这般,老爷们岂敢告知于你?”

    扶瑄不语,暗自思忖着,眸中星瞳有些游离颤动,良久才道:“是,你说得不错,我大意了。我这心性,确实不如父亲,还需修炼。”

    “也罢了,既然已迈出了这一步,收回已是不可能的,到底查来了真相,你也甘心了。”

    几日后一朝,蓖芷不负他望,悄悄潜入长公子屋苑回报来了。

    可偏巧蓖芷进屋时如猫撵着步似的悄无声息,他素来放荡不羁,又不叩门,直直地推门而入时,正巧瞧见了扶瑄与初梦二人相拥而眠。

    床榻上二人瞬时惊醒,虽未宽衣,初梦仍是羞红了面,扶瑄亦是嗔瞪着,蓖芷连忙背身捂眼,连连抱歉。倘若在平时,扶瑄早已一通好骂于他将他吼出去,但今日这急情摆在眼前,只叫他收了玩笑肃面沉沉。

    “小娘子,别害羞了,我蓖芷什么没见过。”蓖芷轻挑单眉,惹得扶瑄一飞眼刀。

    他连日赶路,风尘仆仆,也不管不顾,敞着脏兮兮的衣袍便往坐塌上一靠,笑得痞痞邪邪,又惹得扶瑄怒目圆瞪。

    “少胡说,苏之可好?”

    “流了不少血,似刺破了脾脏。”

    扶瑄心中一惊。

    “费了一日一夜,血可算止住了。”

    扶瑄又稍稍收了惊心。

    “虽血止住了,可人还昏迷不醒着呢。”

    扶瑄又将心悬起。

    “虽人是昏着,但命总算是保住了,军医说待烧退了,应能醒了。”

    扶瑄稍稍宽慰,又怒斥:“可否一次将话说完?!”

    “大抵情况便是性命无舆,但康复仍需些时日,毕竟也伤了骨,需得静养调理。少时军报也会来的,我只是比军报快了些告诉你罢了。”

    扶瑄叫他一起一伏说得心中疲累,起床入了座。初梦也已起了身,退至一旁去剔烛火。

    蓖芷瞄了一眼初梦,也觉察着她面上的伤疤,雪肌落痕,也有些怜惜,但此情此景自然不宜问这个。

    他望着初梦,又朝着扶瑄递了个眼色,扶瑄回道:“初梦不是外人,你但说无妨。”

    这下轮着蓖芷怒瞪嗔怪,似在愤慨扶瑄出卖了他。只听他清了清嗓,道:“你料想的不错,确是南岭王府的阴谋。”

    “下手的是何人?”

    “说出来你都不信呢,是孙利亲自下的手!”

    “他?”扶瑄也有些震惊,“他不是叫阵后交战时负伤退下了么?”

    “是负伤退下了,可他腕上这伤根本没他说言的那般严重,什么提不动刀翻不了腕的都是唬人的,刀口看似大,实则伤得轻,他退下后便去了后方处理包扎,混战一起,也没人顾着他了,他便又说驾马上战场上厮杀去了,实则寻了一处乱石掩映处在放暗箭,那暗箭头一回叫苏之避过了,第二回才射中了他。”

    “无怪乎苏之会中暗箭。”扶瑄目光空远,不自觉地又攥紧了拳,他适逢焦虑时便习惯如此,“苏之的武功底子与应变我是了解的。倘若不是极熟悉我军排兵布阵与战术之人,暗箭断然不可能中伤了他。”

    “可不是呢。”蓖芷嚷着,“前头那么些的胡蛮……不……胡人在那处厮杀呢,有暗箭射来苏之怎能瞧不见,唯恐着暗箭是自己人从背后射来的,背后已交托于友军了,谁会料得到呢!”

    “你这消息来源可准?”

    “晋军之中我自是不敢去打听,听闻军中流派众多,有亲孙利的,也有亲世家的,谁知我问来的人是敌是友呢,我是从鲜卑军队中打听来的。”

    这“鲜卑”二字于初梦耳中更是敏感,她彼时正踞坐在扶瑄身后,低首敛颜,形如一般主人身后的婢女,听到这二字,心中难免动情,眼瞳颤动中露出微微光芒。

    蓖芷亦是想及了这一层,便小心说着:“鲜卑军中好酒,几坛酒下去,兵卒们什么都说了。方才这些事,是从几个战场小卒口中问来的,他们亲眼目睹了。还有一事,更佐证了孙利是诈伤,鲜卑士兵言说,今日叫阵后与孙利对战的将军疏懒练武许久,刀法也差,正愁着今日要去送命呢,未曾想竟是赢了还伤了对方一员大将,回来欢欣得痛赏了手下士兵三车酒助兴。”